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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轻舞在慧娘夫妇走后,气得朝王斑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之后,踩着小厮的背,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看廖轻舞就是挑事的主。王斑一听老刘说廖轻舞的身份,急忙朝顾府赶。一边是百里城主介绍的买家,一边是刚刚告老还乡的顾大人,两边都得罪不起。素闻顾常进宠妻,但亦不是不讲道理之辈。他打算向顾大人说明情况,免得日后生出什么误会。

这王斑非常有先见之明。

顾府里

廖轻舞丝帕捂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悠,她这一招在顾常进面前百试不爽,“老爷,你可要为轻舞做主。”

“小乖乖,又怎么了?赶紧跟我说说,谁敢惹你,我决不轻饶。”顾常进心疼地将廖轻舞拉入怀中。

年过七十的顾常进,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夫人,即使知道她这是故意惹他心疼,仍旧乐意哄她。

廖轻舞用丝帕轻轻蹭了蹭还未流下来的眼泪,朝顾老头的怀里钻了钻,柔声说:“今天我相中了一处院落,那处院落是有名的工匠王斑设计并建造,冬暖夏凉,院落虽小,在整个贤城却是独一份,我寻思着,天气越来越冷,老爷你的老寒腿会犯病,正好买下那处院落,你我夫妇二人住进去,可好舒服地度过冬天。”

“有这样的院子吗?那绝对得买下来啊。”顾常进一笑,脸上皱纹横生。

廖轻舞趁机说:“就是啊,我想买下来,可是没抢过人家,让别人捷足先登不说,还把我们顾家的下人给打了。”

“夫人你没被打吧?你没事吧?”顾常进急切地问道。

“没有,不过,若不是有他们七八个小厮丫鬟们保护我,说不准我也被打了。”说完,廖轻舞“呜呜”地哭起来。

她已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剩下的话,自有别人帮她说。

“谁那么大胆?”顾常进以为廖轻舞受了很大的委屈,厉声问道。

吓得站在一旁伺候的田儿大气不敢喘。

廖轻舞只哭不说话,顾常进指着田儿,“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田儿“噗通”跪下,赶忙说:“回禀老爷,他们一个叫张程缘、一个叫朱慧娘,就是新开的那家恒美的老板和老板娘。”

“来人。”顾常进欲喊人去为廖轻舞出气。

廖轻舞急忙朝田儿使了个眼色。

田儿会意,高声说:“老爷息怒,那张程缘夫妇住在百里城主府,和百里城主的关系很好。”

百里清?顾常进犹豫了一下,即便是城主的朋友,他的人受了委屈,也不能就此不闻不问。

他的语气稍有缓和,“来人,给我更衣,老夫倒要去问问怎么回事,我的夫人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欺负。”

廖轻舞见目的已达到,急忙说:“老爷息怒,这事不用老爷亲自出马,只需老爷派给我几个高手,随我去恒美店铺,让张程缘夫妇给我认个错就行。”

她不希望顾常进参与,只需要他身边的高手。因为她太了解顾常进,到了恒美店铺,定会听张程缘的解释,到时候说不准还得反过头来教训她。

话音刚落,有个小厮来报。

“启禀老爷,有一个自称王斑的人想求见您。”

“王斑?他来干什么?”顾常进纳闷。

廖轻舞停止哭泣,“老爷,难道他要把院子卖给我们?”

“你们先扶着夫人回屋。”顾常进吩咐完,又朝刚进来的小厮说:“去把王斑请进来吧。”

“是,老爷。”

不一会儿,王斑进来,见到顾常进后,双手抱拳,“参见顾大人。”

“如今我已不是什么大人,不必行礼。你找老夫有什么事吗?”王斑是有名的工匠,顾常进高看他一眼,说话语气非常客气。

王斑客气地说:“王某此次前来,是为了那院落之事而来,顾夫人不听解释,愤怒离开,我怕中间有什么误会,赶忙过来向您解释一下,还望您代为转达顾夫人,让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顾常进挑了挑眉毛,问道:“不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呢?”

“顾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上午的时候张程缘便交了定金,顾夫人到的时候,我们刚签完文契,顾夫人不依,生气地让身边小厮过去抢文契……”

“好了,我明白了,我会代你转达,你放心,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误会。”顾常进面不改色地说道。这王斑分明是来说与他听,这是怕他误信女人言啊。他虽然宠廖轻舞,但买院子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王斑说完要说的话,起身告辞。顾常进派人将他送出去。

即便现在顾常进已经知道廖轻舞颠倒事实,仍旧不会责怪于她,顶多不会去找张程缘夫妇算账。

廖轻舞打听到王斑已走,立马过来找顾常进,“老爷,王斑来干嘛?是不是又改主意了?”

顾常进面色如常地说:“他是专门过来道歉的,让我代为转达,让你不要生气。”

“是嘛?”廖轻舞笑着为顾常进倒了一杯茶,“老爷,喝茶。”

顾常进不再言语,端起茶杯,喝茶。

廖轻舞试探着说:“老爷,刚才咱们说的那事,行吗?”

“什么事啊?”

“就是把您身边的高手派给我嘛。”

顾常进放下茶杯,拉起廖轻舞的手,哄道:“高手是瑞王派来保护我的,不到危险时刻,不会轻易露面,还是我直接去找他们给你出气吧。”

他知道廖轻舞不会让他去,故意如此说。

廖轻舞见从他那里要不到高手,马上摆摆手,“不用了,老爷,既然王斑都来道歉了,这事就算了吧。”

她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却有了另外的盘算。

“好吧,既然夫人如此说,就放那些人一马。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吗?”

“你哪里是出去走,分明是要去河边垂钓,很无趣,我不跟着过去了。”廖轻舞拒绝。

“那我吧,如此,我便出门了。”

廖轻舞将顾常进送上马车。

顾常进刚走没一会,顾文燕便回到家中,廖轻舞一看顾文燕那红肿的鼻子,心疼地问:“燕儿,你这鼻子怎么回事?”

顾文燕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不小心绊倒摔得。”

“在哪里摔得?”廖轻舞追问。

顾文燕随口说:“在恒美。”

“哐啷”一声,廖轻舞将茶杯摔到地上,“又是恒美。”

顾文燕吓得一哆嗦,“娘,你干嘛啊?吓到我了。”

廖轻舞忙陪着笑脸解释,“对不起,燕儿,娘不是故意的,不是针对你,娘只是没忍住。”

“没事的,不就是流点鼻血嘛。娘,我饿了,让人给我上饭菜。”顾文燕毫不介意,若是往常,她定会找恒美麻烦,但今天经慧娘提醒,她快速跑出恒美,确实见到百里清的背影进了府衙,之后她一直等在府衙门外,一直等到肚子饿得不得了,身上没带钱,这才回府吃饭。

廖轻舞吩咐丫鬟给顾文燕准备膳食,而她则带上十八个家丁出门,直奔恒美。她要为闺女讨个说法,也为自己出口气。

此时的顾文燕正在胡吃海喝,根本不知她娘早已出门。

来到恒美门口,廖轻舞见慧娘夫妇正在店铺里说笑,她让十八个家丁守在门外,独自一人进入恒美。这一次,她改变了策略。

“哟,这里都有什么美容养颜的东西啊?”廖轻舞不屑地问道。

慧娘抬起头,一看是那个蛮不讲理地廖轻舞,没吭声,复又低下头。

来者不善,慧娘静待廖轻舞下一步的动作。

凤英微笑着接待,“这位夫人这边请,我们店铺有多款面膜,总有一款适合您,而且现在可以免费试用。”

廖轻舞拿起柜台上摆放的几款面膜,“啧啧啧,在京城时,都没听说过什么恒美,你们这面膜到底能不能用啊?”

凤英微笑着继续说:“能不能用,试一下便知道。”

“是啊,总归要试一下,都有什么面膜,介绍一下吧。”廖轻舞扫了一眼各种面膜的名称,有一款蛋清养颜面膜引起了她的注意,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有了这一款面膜,也倒省去了她怀里的粉末。

那丝精光正好被慧娘捕捉到。

凤英客气地说:“这位夫人,请到里间去试用。”

廖轻舞朝里间走去,看到里面已躺着几个正在试用面膜的人,她躺到软榻上,装作不经意地说:“给我来一款蛋清养颜面膜吧。”

“夫人,您有什么忌讳吗?平时可有什么东西让您过敏?”小叶仔细询问。

廖轻舞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旧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好的,夫人,您稍等。”小叶有礼貌地说完,开始准备为廖轻舞敷面膜。

慧娘与张程缘坐在大堂低声说话。

慧娘轻松地说:“夫君,你猜一下,这廖轻舞要耍什么鬼花招?”

“猜对有奖励吗?”张程缘调侃。

“有。”

“为夫猜……”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在等着看戏,戏台上过会的主角是廖轻舞。

二人调侃完,慧娘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吩咐于三庆去请贤城比较有名的肖大夫和王大夫过来。

一刻钟之后,里间传来廖轻舞的惊叫声:“啊……”

小叶慌张地跑出来,另外几个正在敷面膜的夫人也跟着跑出来。

慧娘不紧不慢地问:“小叶,怎么回事?”

“东……东家,那位夫人她……她……”

小叶还没说完,廖轻舞从里间跑出来,“你们开得是美容养颜的店铺吗?分明是黑店,大家都看看我的脸,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敷了恒美的面膜后,我的脸毁了。”

慧娘仔细一看,廖轻舞的脸上起满红色小疙瘩,很像过敏症状。

“小叶,可有问过这位夫人有什么忌讳?”

小叶慌忙回答:“问了,夫人说没有什么忌讳。周边的人都听到了。”

店中的客人看到廖轻舞这种情况,纷纷欲转身离开恒美。

慧娘开口挽留,“各位,一会大夫便到,大家不想知道这位夫人的脸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如此模样吗?”

“来人。”廖轻舞在店铺内的表演已经足够,她打算让家丁进来闹一闹,然后再到店铺外抹黑恒美。

她带来的家丁听到召唤立马朝恒美店铺里冲,只是还没冲进去,于三庆已经将两位大夫请回来。

于三庆一手提溜一个家丁,将两个家丁扔到一边,腾出空来,请两位大夫进门。

众人一看大夫来了,立马停下欲走的脚步。

慧娘朝两位大夫微笑点头,朝廖轻舞指了指,客气地说:“肖大夫、王大夫,麻烦你们二位给那位夫人看一下,脸上的红疙瘩是怎么回事?”

廖轻舞没想到会有大夫过来,不肯配合把脉,若是大夫把脉,马上露馅。“我的脸都被毒成这样了,我凭什么再相信你们恒美的人请来的大夫。”

“你若不肯让大夫看病,说明你心中有鬼。”慧娘淡然地说道。

“就是啊,这位夫人,赶紧让大夫看看吧,省得落下什么后遗症。”众人纷纷劝说。

廖轻舞坚决不让大夫把脉。

肖大夫捋了捋胡子,认真地说:“看着这位夫人的症状,像是过敏,不像中毒。”

王大夫亦严肃地说:“确实是过敏,不是中毒。若是中毒的话,这位夫人的印堂会发黑,嘴唇应该发紫。”

廖轻舞一口咬定,“我从未对什么过敏,一定是中毒。”

肖大夫问道:“这里可有与这位夫人敷同一盒面膜的人。”

“我敷得是蛋清面膜。”一位面色和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道,“肖大夫,你可以为我把脉看看我有没有中毒。”

乔大夫和王大夫分别为那位妇人把脉,均肯定地说:“这位夫人没有中毒。”

如此便排除了面膜中有毒的说法。

廖轻舞狡辩,指着小叶说:“说不准是这个丫鬟故意害我,只在我脸上下毒。这害人的黑店铺,以后大家都不要来。”

说完,她欲朝外走。

在事情还没给众人交待清楚之前,慧娘怎肯放她离开,“三庆,拦下她。”

“来人。”廖轻舞再次朝门外喊道。

门早已被于三庆插上,十八个家丁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廖轻舞愤怒地喊道:“你们恒美害了我的脸,还想再扣下我的人吗?还有没有王法?”

“顾夫人信口雌黄,诬赖恒美,难道就是有王法吗?”慧娘质问。

廖轻舞转身,欲往慧娘身上扑,只是还没扑到,便被于三庆提溜回原来的位置。

“放开我,放开我。”

慧娘走上前去,示意于三庆放开廖轻舞。

于三庆放手,廖轻舞再次张牙舞爪地扑向慧娘,慧娘的手一下握住廖轻舞的手。在别人看来,只是轻轻一握,但廖轻舞却瞬间不能动弹。廖轻舞企图用尽力气反抗,却根本用不上力,力量仿佛被瞬间吸走,无济于事。

“放开我,放开我。”廖轻舞喊道。

慧娘并不理会,吩咐道:“三庆,去外面抓两个家丁进来。”

于三庆打开门,快速从外面提溜进来两个家丁,剩下的家丁欲进门,被他一脚踹出门外。

廖轻舞虽身子不能动弹,但嘴上却骂道:“一群废物。十八个人连一个人都打不过,真是白养你们这群废物。”

两个家丁被甩在地上。听到自家夫人骂他们的话,不敢吭声,赶忙爬起来,“夫人,您没事吧?”

“闭嘴。”廖轻舞愤怒地说道。

慧娘瞬间松手,廖轻舞立马自由,她跑到两个家丁面前,分别狠狠地抽了他们两个耳光。

于三庆上前将廖轻舞拉开。

两个家丁感激地望了于三庆一眼。

慧娘朝两个家丁问道:“你家夫人平时可吃蜂蜜?”

两个家丁虽不知慧娘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地点点头。

慧娘继续问道:“你家夫人可吃豆腐?”

家丁摇摇头,说:“从来不吃。”

“你家夫人可吃鸡蛋?”先前的问题都是慧娘随意问迷惑家丁的,这个问题才算是问到关键处。

廖轻舞欲出口制止家丁回答,于三庆扬起手欲打她,吓得她立马噤声。

“我家夫人从不吃鸡蛋,她对豆腐和鸡蛋都过敏。”

众人顿时明白,目光纷纷望向廖轻舞。

有人问道:“刚才小叶问你有什么忌讳,有没有过敏的东西,你怎么回答没有呢?”

接着又有人说:“这位夫人这是想讹钱吧?”

“幸好我们没走,不然就要被这妇人给骗了,难得遇上这么好的美容养颜面膜……”

众人纷纷谴责廖轻舞。

廖轻舞正因为对鸡蛋过敏,才故意选择蛋清面膜,脸上一过敏,趁机抹黑恒美,只是千算万算,没算计到慧娘竟然请来大夫。如今被拆穿,顿觉颜面无存,忘记了张牙舞爪,更忘记了反驳。

慧娘歉意地说:“好了,现在水落石出,大家都清楚事情的始末了,刚才让大家受惊,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均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三庆,开门,我们继续做生意。”慧娘吩咐道。

“东家,一开门,那群家丁往里闯怎么办?”于三庆事先请示东家,只要东家一声令下,他就将他们全部扔出去。

慧娘望向廖轻舞,不屑地说:“顾夫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好妇不吃眼前亏,廖轻舞知道自己的人,打不过恒美的人。“他们不会往里闯,开门,我要出去。”

于三庆开门,廖轻舞快速出门。出门后,赏给每个家丁两个耳光。之后,气愤地上了马车。呆在恒美店铺的那两个家丁,“噗通”跪在慧娘和张程缘面前。

“求公子、夫人收留我们,我们刚才说了实话,若是回去,必定会被顾夫人打死的。”

“你俩快起来,你们的卖身契在顾府,若是顾夫人不放人,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啊。感谢你们两个刚才实话实说。”慧娘有些不忍心,可这里的律法就是如此,他们的卖身契在谁的手中,谁就有权处理他们。除非主人将他们卖掉。

两个家丁无可奈何地起身欲离开。

“等一下。”慧娘喊住他们,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回去挨打,依廖轻舞的脾气,将他们打死都有可能。

两个家丁用期望的目光望着慧娘。

慧娘望向张程缘,柔声说:“夫君,你想想办法把他们的卖身契从顾夫人手里要过来,行吗?”

张程缘坐在那里喝茶,静观慧娘处理廖轻舞的事情,正因为相信娘子的能力,他一直未吭声。此刻娘子向他求助,他非常乐意帮忙,微笑,吐出一个字:“好。”

两个家丁立马再一次“噗通”跪下,“来喜、福贵,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慧娘微笑着说:“你们的名字倒是很喜庆,赶紧起来吧,暂时呆在恒美等消息。”

来喜和福贵起身。来喜恭敬地说:“夫人,我和福贵的名字是我们爹娘为了图喜庆才这样取名,只不过我们俩的名字并没有给家人带去什么喜庆的事,为了爹娘和弟弟妹妹能活下去,我们哥俩就把自己卖给顾府,到了顾府之后,我们没有一天不挨打,多亏夫人收留,不然回去后,我们兄弟俩会被活活打死。”

明明知道说实话会得罪顾夫人,更知道得罪顾夫人的下场,还是选择站在慧娘这边,帮恒美作证,这兄弟俩拿着命在赌,赌慧娘会帮他们。不过,慧娘喜欢他俩这不认命的态度。

“来喜,福贵,你们去后院等着吧,事情办成后,再谢我们也不迟。”慧娘吩咐道。

来喜和福贵朝后院走去。

慧娘朝于三庆竖了竖大拇指,“三庆你厉害啊,随手一抓就抓进来亲哥俩。”

于三庆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有,我开门后,是他们俩自己跑到我手里来的,可不是我抓进来的。”

果然如慧娘所料,这哥俩是聪明、大胆敢赌命的人。

张程缘起身,“娘子,为夫先去办你交代的事情。”

“如此便辛苦夫君了。”

慧娘送张程缘出门。

*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黑,来喜和福贵略有些担心地朝门外望了又望。慧娘看到后,安慰道:“既然选择跟我们,就要相信你们新东家的能力。放心吧。”

话音刚落,张程缘进了恒美,慧娘高兴地起身迎过去,“夫君,怎么样?”

张程缘朝慧娘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

来喜和福贵亦看到,“噗通”又跪下磕头。“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赶紧起身,在我这里不兴这跪拜的规矩。”慧娘从夫君手上接过来袭和福贵的卖身契,继续说:“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的卖身契,只要以后你们好好干,对我们夫妇忠心不二,这卖身契迟早会还给你们。”

将来有一天可以恢复自由身,来喜和富贵激动不已,再一次感谢东家。

慧娘将他们二人安排到刚买的院落。

之后慧娘和张程缘朝城主府走去,今晚上是他们最后一天住城主府,百里清特意摆了酒宴等他们一起吃饭。

“夫君,来喜和福贵的卖身契,你怎么办到的?是不是找百里帮忙?使美男计了?”慧娘知道顾文燕喜欢百里清,若是百里清出马,顾文燕必定答应。

张程缘用手点了点她,“你啊你,可害苦了百里,赶紧想想怎么补偿他吧。”

“那顾文燕是不是趁机占百里的便宜了?”

张程缘摇摇手,“百里的身手能让她占到便宜?关键是跟那样的女人站在一块,百里觉得瘆的慌。”

“阿缘,如果有一天,我也胖成顾文燕那副模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只要是你,变得再胖,我也会喜欢。再说了,百里并不是因为她胖才觉得瘆的慌,而是因为她脾气暴躁、骨子里没有一点女人味。”

二人边聊天边走,很快便回到城主府。

一见到百里清,慧娘赶忙道谢。百里清无奈地摆摆手,“此事不提也罢,也就是为了你们夫妇,不然打死我,我也不会主动跟顾文燕搭腔。”

慧娘扫了一眼,幸好百里红妆不在,不然非要唠叨死她。“红妆呢?”

“红妆去选酒去了,她不知道这件事,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不然,后果你们知道的。”百里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耳根欲清净,必须瞒着她。

等百里红妆拿来酒,他们四人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好不欢喜。

*

翌日,慧娘和张程缘搬到新买的院子里。

恒美店铺正常运行。慧娘放心地坐到马车里,张程缘赶车,朝宇姨所在的地方而去。

本以为老头子在贤城的院落,只有宇姨和他居住,到了之后才知道,老头子还带着两个侍妾。

慧娘和张程缘到达的时候,老头子正在看两个侍妾跳舞。而宇姨则在卧房暗自神伤。

那两名侍妾搔首弄姿,引得老头子拍手叫好。老头子朝慧娘和张程缘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继续看他的美侍妾跳舞。

张程缘留下陪老头子,慧娘直奔宇姨的卧房。

“咚咚”敲门。

“进来吧,门没关。”宇姨因为没了内力,说话声音比以前略低,少了一些刚毅,多了一丝温柔。

慧娘进屋,直接跪到宇姨面前,“宇姨,谢谢你帮我解毒。”

宇姨赶忙扶起慧娘。“不是在信中说过了吗?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宇姨,你现在没有内力,身体可还好?”慧娘关切地问道。

宇姨微笑着说:“放心吧,有老头子这个现成的大夫在,身体想不好都难。”

慧娘看到宇姨眼角未干的泪,心疼地说:“老头子还和以前一样吗?”

宇姨点点头,“是啊,并没有因为我没了武功而嫌弃我,反而比以前更加在意我的身体状况,可就是一点不好,还是喜欢跟那些年轻的侍妾凑在一起玩乐。这是他们宇文家遗传下来的天性。”

慧娘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宇姨,我和阿缘这次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接你去我们的新家住一段日子。”

宇姨摇摇头,“我哪能跟你们去过日子啊,若是跟去,老婆子我也太不懂事了吧。”

慧娘劝说道:“宇姨,你想想,你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来,可有哪一天是你自己主动消失在他眼前?”

宇姨回想跟着老头子的三十多年,从来都是老头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她总是站在原地等待,盼望。“没有。我这一生,目光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不曾离开过。”

“这不就得了?试着主动离开他一次,将目光转移一次。有时候,这人不懂得珍惜,非得下剂猛药,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就像我和阿缘,正是因为老头子不让我和阿缘见面,才懂得对方的重要性,更加珍惜彼此。”

最终慧娘说动宇姨。宇姨点头答应。

宇姨跟老头子道别时,老头子正在和美侍妾调笑,只随口说了一句,“去吧。”

宇姨的心仿佛被针刺一样。

慧娘搀扶着宇姨出了院门,坐上马车。

青墨一走,老头子立马没情趣与美侍妾调笑。心中纳闷,老婆子怎么忽然要到阿缘那里住一段日子?难道是生气了?可是以前他也如此,也没见老婆子主动离开过他身边。想追出去问问吧,又放不下这张老脸。

到了晚上,老头子孤枕难眠,跑到侍妾那屋,准备亲热一番,以消除对老婆子的思念。侍妾伺候的很周到,可到了关键时刻,他引以为傲的那事,忽然不行了。他备受打击,推开侍妾,回到老婆子的卧房。闻着枕头上老婆子留下的那熟悉的气味,渐渐进入梦乡。

此时慧娘正在卧房格格地笑。

“嘘”张程缘示意慧娘声音小一点,“宇姨就在隔壁,别让她听到了。”

慧娘好奇地问:“夫君,你真的将那药给老头子下了?以老头子的武功,竟然没有察觉?”

“宇姨告诉他要出来住一段时间,他微微一愣神,我趁机给他下药,你别说,老头子对宇姨绝对不像表面那么不在意。不然那药绝不能成功下到他身上。”

张程缘给老头子下了不能行那事的药。他们二人一想到老头子面对美侍妾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就笑。

*

翌日,老头子醒来,回想昨晚的丢人一幕,从床上跳起来,直奔侍妾房中。又是到关键时刻,败下阵来。捕捉到侍妾眼中闪过的一丝鄙夷,他垂头丧气地再一次回到老婆子的卧房。不禁想道: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啊。以后再不碰那些女人。也只有老婆子才不会嫌弃他。

想到这里,他有些想念老婆子。起身洗漱后,吩咐人备了马车,直奔张程缘的住处。

一大早,慧娘便嘱咐宇姨,“一会若是老头子来接你,你一定不能跟他回去,你放心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只会想你念你,不会碰其他女人。”

宇姨点点头。“听慧娘的,一会老头子若来,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过,你觉得他能来吗?”

“一定会来。”慧娘肯定地说道。老头子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不懂珍惜的人。慧娘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老头子对宇姨的感情异常深厚,只是他表面上不承认而已。

慧娘、张程缘和宇姨正吃着早饭,一个熟悉的身影已来到宇姨面前。

“青墨,在吃早饭呢?你不在,也没人给我做早饭。”老头子顺势坐到宇姨身旁。

宇姨白了他一眼,“以前你没在我身边时,敢情天天不吃早饭啊?”

被老婆子拆穿,老头子不仅没有脸红,反而更加厚脸皮地说:“老头子我现在就喜欢吃你做的早饭。”

他以为会等来青墨说,一会跟他回去,以后为他做早饭的话。

没成想,宇姨微笑着说:“好吧,你可以每天早上到阿缘这里来,我做给你吃。”

“可是,过几天我就要回京城,你不跟我走吗?”老头子温柔地目光扫过青墨。

“对啊,不跟你走,昨天不是说好在阿缘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吗?”

青墨的回答令老头子惊讶不已,这还是三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说,不跟他走。

老头子尽管心里很不乐意,但嘴上还是强自镇定地说:“哦,好吧。”

宇姨的心一软,刚想再开口说话,慧娘从桌子低下,轻轻地踩了踩她,将她欲改变主意的话给踩了回去。

老头子跟着一块吃完早饭,并不着急走,而是贴糊在宇姨身边。宇姨往东他就往东,宇姨往西他就往西。

“老头子,你总跟着我干嘛?有阿缘和慧娘贴身的保护我,你放心就行。赶紧忙你的去吧。”宇姨开始赶人。

老头子憋红了脸终于说出一句,“你不在家,我睡不着觉。”

“以前你不在我身边,找那些个莺莺燕燕时,不是睡得挺好吗?”宇姨略有些吃味地说道。

“那是以前,那时候我还年轻,现在人老了,就想搂着你入睡。”老头子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还是老头子第一次承认自己老了,宇姨嗔怪道:“才一晚上没见我,就想我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行了,我在阿缘这里住得很舒服,你赶紧回去忙你的吧。”

被老婆子再一次赶人,老头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好,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老婆子再开口,老头子一个闪身,离开。

宇姨伸长了脖子,目光去追老头子的背影。

慧娘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宇姨的肩膀,“宇姨,放心吧,老头子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宇姨不可置信。

“真的,你没看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你的重要性了吗?宇姨一会你跟我去恒美玩,正好敷上一贴面膜,美容养颜。”

宇姨点点头,“好,既然已经打算在这里长住,我就好好享用一下你说的那个面膜,说不准还真能变年轻呢。”

慧娘微笑着说:“放心吧,坚持敷面膜绝对让您变年轻。”

张程缘在一旁只笑不语。

宇姨略有些奇怪地说:“今天的老头子不知发什么神经,说了一些以前从不会说的话。”

慧娘神秘一笑,对着宇姨耳语,“昨天阿缘给他下了一点药,不能行那事,估计老头子受打击了。”

宇姨呵呵大笑,“没想到老头子也有遭人暗算的一天。”

“宇姨,我们可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你可得保证不能说出去,不然,老头子的报复手段你是知道的。”慧娘赶忙嘱咐道。

“放心吧,我才不会告诉他,也该有人好好治治老头子。”宇姨说完,脸上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慧娘、阿缘和宇姨一起去了恒美,宇姨先敷了一贴面膜,之后在店铺里帮忙,一天忙得不亦乐乎。

一直等到店铺打烊,才与慧娘他们一同回家。

一回到卧房,宇姨在床上躺了一会,慧娘进屋。

“宇姨,今天累坏了吧?”

宇姨没了武功,忙活一天,身体铁定会很累。慧娘走到床前,给宇姨做按摩。

宇姨没有拒绝,“确实有些累,不过经你这么按摩,浑身轻松多了。”

慧娘认真地帮宇姨按摩全身,她现在已经把宇姨当成亲娘一样看待。“宇姨,你和老头子一直没有孩子吗?”

宇姨神色一黯,缓缓开口,“有过。但至今下落不明。那时候,我十七岁,马上就要临盆,结果遇到仇家追杀,老头子拼命抵抗,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生下儿子,为了保住我孩子性命,我偷偷将他放入一位妇人的菜篮子里。之后,暗盟的人赶来救了我和老头子,但最终我却找不到那个妇人,更没找回我儿子。”

慧娘心疼地望着她,“宇姨,您儿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

宇姨摇摇头,“没有胎记,当时匆忙,我摘下贴身玉佩,放在了他的衣服里。”

“只是这些年寻找那妇人下落,一直未找到。”宇姨的眼眶中含泪。

慧娘歉疚地说:“对不起,让您想到伤心往事,真的很抱歉。”

“没事,这么多年了,也难得有人再问起这件事。自从那之后,我再也怀不上孩子,老头子给我开了很多副汤药,不过,喝上都不管用。”宇姨无奈地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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