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片刻,荣明珠才一脸的茫然,哑着嗓音说:“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荣明珍看着不免有了些心疼的,说道:“娘,你也不要责怪明珠了。如今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明珠也受了藤戒的惩罚。以后定会记在心上,不会再犯的。”说着看向荣明珠,“是不是明珠?”
不过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想到临走之前,荣明瑶所说的那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荣明珠似乎是还没有恢复心神,听了荣明珍的话,只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见荣明珠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她也只叹息了一下,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明珠,我知晓因为你五姐和清郡王的婚事,让你心里不好受,因而处处的看她有些不顺眼。但正如同你父亲今日所说的一样,这门婚事并非是他们谋求得来的,而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赐下的。换句话说,是皇上和太后中意了你五姐姐,这才赐下这门婚事的。这婚事的主动权不在我们,而是在太后。”
或者换句话说,是清郡王本人中意了明瑶,求了太后指下这门婚事的。不然的话,今日这事被清郡王恰好撞见后,也不会这般悄无声息的揭了过去。但凡是他有丁点的不满,府里少不得就要掀起滔天巨浪来。现如今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可见清郡王是打从心底中意明瑶的。
荣明珠闻言,好半天的时间都不做声。
“明珠,忘了他吧。日后,娘一定会为你找个不输于清郡王的俊才的。”张氏叹了一口气说道。片刻见荣明珠还是低着头,还是不说话,转头对荣明珍说:“明珍,你和明珠的院子挨着,这几日,你空闲时间,过来多多的陪陪她。”
荣明珍这时才注意到张氏的脸色不好,想着张氏的身子如今还没有大愈,今日接待各家夫人,又劳累了一整日的,好容易散去,又要为明珠的事情费神,当下便道:“娘,你今日也劳累一日了,费了心神,还是回去休息吧。”
到这个时候,张氏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转头嘱咐了明珠几句,便被白苏和紫苏一左一右的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
随着荣明珠受了家法藤戒,满月礼这一日发生的事情,似乎也就这么的翻了过去。
只是没两日的时间,张氏便接到了娘家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有了苗头的二哥外迁升任的事情,不了了之了。一接到这个消息,张氏不知道为何,就联想到了满月礼那一日明珠做下的事情,总觉得是明珠做的事情带累了二哥,如此的一想,张氏这心中,便有些发虚起来。
所以在张二夫人让人传话过来,说是想要她帮着说合一下长平侯的三女儿和张基的婚事的时候,张氏是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下来。
长平侯的三女儿,便是去岁时候,被牵累落了水的林雅晶。
因着落水的事情,从表面上来看,是林雅晶脚下一滑,累的荣明珠也跟着一起落了水。所以那件事后,长平侯夫人便让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做赔罪。也因此事张氏在张嬷嬷的指导之下,顺利的和长平侯夫人搭上了线。
这一年下来,两家时有来往,前几日里张氏儿子满月礼,长平侯夫人也过来了。
说起长平侯夫人郭氏,出身不显,乃是一五品官的女儿,她之所以能够嫁给长平侯做继室,是因为先头长平侯夫人留有一子,是长平侯老夫人的命根子,为了保证这个孙子在府里的地位,在给儿子挑选继室的时候,长平侯老夫人这才没有选那门第高的贵女,而是选了郭氏这个门第不显的。
这个郭氏比起先前的张氏,可是聪明多了。可能是因为家世不显的缘故,是以,她进门后,处处小心谨慎,该柔的柔,该刚的刚,引得府内外一片交口称赞,又因她生的貌美非常,长平侯对其也很是满意。而郭氏在对待先头夫人留下来的儿子,也是讨好拉拢。
郭氏进府后,十年里,连生三女,在生小女儿的时候,更是因难产伤了身子,从此再不能怀孕。而小女儿出生没多久,她八岁的长女又因一时不察,得了风寒,居然就此夭折了。
这让郭氏认定小女儿命里犯煞,先是带累自己不能生育,而后又克了长女,因而很是不得她的喜爱。
如此一来,身为次女的林雅晶便成了郭氏的心头肉,宠的不行。也正是因为如此,郭氏对林雅晶的未来的夫婿,要求颇高。
如今张二夫人想要为张基求林雅晶,一个字:难。
果不其然,张氏遣人略微的给郭氏提了个苗头,当下便被郭氏给反驳了回来。用的理由倒是现成的,只说林雅晶尚未及笄,两人的年岁不合。
这个拒绝在张氏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说实在的,在她接下这事之后,她这心里便已经后悔了。她和郭氏虽然交往的短暂,但郭氏心性高,一心想要为女儿寻个高门贵女婿。她犹记得在明浚的满月礼上,她还笑着与自己说,如果不是明泽已经成婚,和林雅晶又差了些许的年岁的话,还真想要结两家之好。
只单这一番话,便知道郭氏对女婿的要求有多高了。
在满京城里,不管是家世、品性、人才与相貌,都能够和荣明泽比肩的人物,真是屈指可数。
张氏把郭氏回绝的理由与张二夫人说了,因张二夫人手头上的姑娘人选,并非林雅晶一个,所以在得了消息后,便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再想想看。
得了这个消息,张氏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多少,便又得了消息,七姑娘荣明珠那里又出事了。
哦!倒不是说荣明珠又闹出了什么事情?而是她先前被藤戒时候,这双手都受了伤,当时医女说,她这些伤都只是皮肉伤,至多养上大半个月也就好了。但是现下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这荣明珠的手却是连痂都没有结,鲜红一片,轻轻一碰,便疼的要命。
这些时日里,张氏几乎是把太医院的太医,挨个的请了一遍,但都说荣明珠这是皮肉伤,敷了金疮药,养上一些时日便好了。
但是就是出了奇,这药也敷了,但却好似一点用都没有一样,她的伤势还是不见好转,甚至隐隐的还开始严重起来。
“大夫,我女儿的手,到底是如何?这伤势为何丝毫不见好?”张氏见一个霜染华发的老者走出来后,立刻有些焦心的问道。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回答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七姑娘这是过敏了。”
“过敏?”张氏有些惊奇的问道。这要是过敏的话,先前那些太医为何没有看出来?
老者道:“恩。七姑娘的体质比旁人略敏感一些。先前时候,医女应当嘱托过七姑娘的,像是这种皮肉伤,一不能沾水,二不能碰花粉。”
张氏点点头,她记得杨医女似乎是如此的嘱托过,“恩,是有说过这话。我也令丫鬟们注意了,不许她碰那些花儿粉儿的。但这伤……”
“不单单是不能碰,就是伺候她的丫鬟身上也不能沾惹的,再有七姑娘房间里也不能放那些花儿的。我见七姑娘的房间里摆放了许多花儿,这些飘散着的香气,便是七姑娘手伤不愈的祸头。”
张氏当下皱眉说道:“这个简单。以后我会让她们注意的。”因手上有伤,不易出门,免得惊了风,明珠便让丫鬟多剪些鲜花放在屋子里,看着心情也舒畅一些,不想倒是成了明珠手伤久治不愈的祸头。
其实张氏对于老者这话,是不多相信的,要只是这鲜花引起的,先前那些过来看的太医,都是白目不成,居然都没有一个能看得出来。不过既然他说了,也就抱着一试的态度。
不想还真就是这个原因,撤了屋子里的鲜花,又不令丫鬟们戴花擦粉儿。自这吩咐下去,不过三五日的时间,荣明珠的伤便开始结痂了。
不说张氏又惊又喜,便是荣明珠本人,也是高兴非常。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手上的伤久久不好,她的脾气也是一日爆过一日,生怕自己的手真的好不了,就此成了残废,以至于她的院子里,每日里都能听到打骂丫鬟的声音。如今她的伤开始好起来,她这脾气也好了不少,倒是让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很是松了一口气。
荣明瑶得了荣明珠的手伤渐渐好起来的消息,冷冷的一笑。但愿你的手伤是真的好了才是。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七姑娘荣明珠的手上的伤,也慢慢的痊愈了。府里的日子好似也慢慢的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的日子当中。
转瞬间,进到了六月里。
六月的天,已经炎热起来,府里上下也都换上了菱纱布的衣衫。
七姑娘荣明珠的受伤因着先前的过敏,落了遗症,手心凸起一片不小的伤疤。据太医说,她这手中的伤疤,日后很难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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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苑
荣明瑶在得了荣明珠手上落了伤疤,日后很难消散的消息后,这一惊盘踞在心里多日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只是这还不够,远远的不够。
“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来了。”春燕福了福身,轻声说道。
虽说那一日的事情被隐了下来,但是也有不少的人知道。像是春燕这种从头到尾都跟着,实打实的知情人。她简直不敢相信,七姑娘和自家姑娘结了这般的怨恨,她现在居然还敢登门。这脸皮,该有多厚啊!
荣明瑶冷笑一声:“请她们进来。”本来还想着,如果她不来的话,自己便手下留情一些。但她却来了,那就怪不得自己下手无情了。“六妹妹,七妹妹,不知道二人到我这蘅芜苑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荣明瑶说这话的语气,不复以往的温润和熙,而是冷冷的,一听便知道带着一股不友善。
荣明珠见荣明瑶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刚想要开口回刺儿上两句,只是想到自己今日有求于人,便忍了下来。侧头看了一眼荣明珍。
荣明珍现在是满心的尴尬,又见荣明瑶的态度那叫一个不友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酝酿的片刻,才开口说道:“五姐姐,今日我带着明珠过来,一是给五姐姐赔罪,上次那件事是明珠做的不对。”伸手掐了一把荣明珠,接着说,“七妹妹,还不快些给五姐姐道歉。”
荣明珠其实心里是不情愿的,只是情势比人强,加上她今日有求于荣明瑶,不得不屈了屈身,“五姐姐,那一日是我的不对,请五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妹妹的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