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园内室
合离香淡然的香气通过那福禄寿的香炉袅袅的升起。
老夫人想到刚才的情况,不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夏蝉见此,立刻走过去,手指放在老夫人的太阳穴上面,力道适中的揉起来。片刻,老夫人觉得好受了些,方开口问道:“沈嬷嬷,方才我们离开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沈嬷嬷微微的躬身,回答说道:“老夫人您进了内室后,没多久老爷便起身离开了。随后,大少爷遣人叫了李婆子过来,过后,便也都散了。”
她这话虽然简单,但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今日的事情,明瑶和明泽怕是对我这个老婆子起了隔阂。”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她离开后,立时叫了李婆子过来,看着明珠受罚。
沈嬷嬷小心斟酌后,说:“老夫人,请恕老奴多嘴说上一句。您今日确实有些偏颇七姑娘了。”
今日的事情,七姑娘做的确实过火了。且不说把自己亲姐姐与外男放在一处,如果说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话,她这一行为虽然不妥,但却还能算是撮合姻缘。但关键是五姑娘已经有了婚约在身,那七姑娘这一举动可就是坏心思了。更加不用提,刚才七姑娘自己也承认了,她对五姑娘的未婚夫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况且不说五姑娘这一茬。七姑娘这一举动,可以说是拿整个荣氏一族的姑娘的名誉放在火上烤呢。
更何况五姑娘的未婚夫,还是皇上的亲侄子,清亲王的遗腹子,太后娘娘的眼珠子。
他要是误会了,进而引起他的火气。不说五姑娘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就是整个忠义侯府,都跟着讨不了好。
七姑娘这一行为,这要是搁到其他府上,便是轻一些,也要去城外的庄子上呆上两年,反省反省。但老夫人对七姑娘的惩罚,除了那十五下的藤戒之外,也只是抄书禁足。也难怪五姑娘和大少爷会心生不满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到底没有出大事故,明珠虽然不如明瑶讨喜,但是却也是我的嫡亲孙女儿,真的狠罚她,我这里也下不去手。”
沈嬷嬷闻言,便也不再说话了。
室内一时之间,寂静非常。
*
蘅芜苑
荣明瑶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院子里的,只要一想到今天的事情,荣明瑶心中的火气真是一窜三丈高,怎么也止不住,“宝蓝点翠,铺纸研墨。”
宝蓝点翠虽然今日没有跟着荣明瑶一道出去,但一些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了,她们两个自然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更何况此时瞎子也能够看得出来,姑娘的心情那是大大的不美。
两人也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立刻福身领命而去。
到书房那里,荣明瑶直把那《静心咒》抄写了一遍又一遍,却也无法静下心中的火气,最后一把扫落桌子上的东西。
那呼啦的声响自然是传到了站在外面守着的春燕细雨,两个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是知道这声响是何?加上荣明瑶没有出声吩咐,两个人自然也不敢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也只还是站在那里,不敢出声言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才听得荣明瑶淡淡的开口说:“春燕,细雨,进来。”
春燕细雨听到吩咐,这才走进房里,见到室内一片的狼藉。两个人的心中一颤,但都不敢说话,不等荣明瑶再次开口吩咐,两人便麻利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去叫点翠进来。”等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荣明瑶开口说道。
“是。”
等点翠来后,荣明瑶转头对春燕细雨说:“你们两个人先行的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点翠说。”这口恶气,堆积在心中,真是越想越难受。
春燕细雨应答一声,退了出去。
等二人退出去后,荣明瑶低头吩咐了点翠两句,末了叮嘱说:“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做的隐秘一些,如有什么需要,便去寻哥哥身边的沉书。”
点翠郑重的点点头:“请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绝对不会让姑娘失望的。一定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不会让人察觉出半分来。”
荣明瑶面上闪过一丝的阴霾,挥了挥手:“恩。去办事吧。”
她要下手动荣明珠,之所以是吩咐点翠,而不让春燕细雨两个大丫鬟去做。其原因是春燕细雨她们两个虽然是自己的得用的大丫鬟,素日很得自己的看重,但她们二人却都是老夫人给她的,是府里的家生子,和府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能信任,但要做一些隐秘的私事,却是不能交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点翠却不同了。虽说她只是二等丫鬟,但却是哥哥从母亲陪房中挑选出来的,一家子的身契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中,不比春燕细雨,虽说她们二人的身契在自己这里,但她父母兄弟的身契,却还是在祖母的手中。虽然面上来说,她更看重春燕细雨,但私心里,她自然是更信任点翠一些。
我说过的,此恩此德,必定永世不忘。所以你要好好的接着我给你的回礼,如是的想着,荣明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
清郡王府
且不说荣明瑶是一肚子的火气,夏子然这里的心情,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他是相信明瑶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在看到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子在和其他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高兴。特别是在江南查出来,这一切都是人为设计出来的。
相比于荣明瑶有着各种顾忌,连正大光明的发火,都要隐忍一些。夏子然则不用的。
整个清郡王府,他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人。
“江南,我记得这个张基,似乎是张显的第二个孙子,是二房的吧?”夏子然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练了出来,哪里会看不出张基对明瑶有好感?
江南回答说道:“是,主子。张基乃是张显二儿子张炀的嫡长子。”
夏子然勾了勾嘴角:“张炀,我记得他是在礼部任员外郎?”子不教,父之过,张基犯下的过错,他这个做父亲的,多少也应该担些责任吧。
“是。”
“江南,你去与宋云臻说上一句。有的人,资历还浅,不足以胜任一些职务,不如多历练上两年,方才有经验胜任一些。”夏子然的语气里带了些意味深长。
江南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众‘果然如此’的神情来,应答:“是。”
宋安,字云臻,昭仁十二年榜眼,现任吏部尚书。吏部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这宋清安也算是当世奇人,他的出身来历不详,据说是孤儿。脾气秉性古怪,从一介寒门子弟到如今吏部尚书,他只用了区区六年的时间。而且他中进士的时间也相当的早,只有十六岁,也就是说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绝对堪称大燕朝升职最快的第一人。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宋清安他和自家主子乃是狼狈为…呸呸…说错了,两人乃是莫逆之交。
*
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荣明瑶和夏子然同时惦记上,荣明珠的院子里,因着荣明珠的受伤,已经是一片的混乱。
“夫人尽可放心,七姑娘的伤并不严重,只要按时的敷药,不要让伤口沾染到水,至多也就半个月,便可痊愈了。”医女刚一走出去,不等张氏开口询问,她自己便已经开口说道。
张氏听到这话,很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麻烦杨医女了。”
那医女道:“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份内之事。”语气一顿,接着说:“在七姑娘的伤结痂之前,切记两点。一,七姑娘禁口辛辣之物。二便是一应的香粉花瓣都不可沾,以免引发过敏之症,到时候七姑娘的手,怕不是要留伤疤这般简单。”
张氏一听这话,心中一禀,不知道为何,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只是她今日劳累过度,情绪波动又极大,很快的便把这点的不好预感给忘到了脑后,连声答应:“恩,我知道,会让人好好的照顾她的。”
“夫人,奴婢看夫人面色苍白,气血不佳。必定是劳心劳力所致,稍后还让人煮了当归乌鸡汤,好生的补补元气。”杨医女如是的开口说道。
张氏点点头:“杨医女费心了。”
杨医女又道:“奴婢这里就先行告辞了。明日再过来看七姑娘。”
“恩,下去吧。”张氏点点头说道。
待到杨医女离开,张氏忍住浑身的疲累,又让白苏端了温水过来,就着一丸的养气丸,这才复又进到了内室里面。
“明珠,你且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给我说一遍。”张氏一进去,立刻开口问道。
荣明珠此时刚伤了药,手正疼着,见张氏进来,不说安慰她,反倒问了这么一句,当下便有些不高兴的说:“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今日在祖母那里,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张氏听荣明珠这话,心头火气顿起,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你今日做的是什么吗?”看来她真是把明珠娇养的过了头,所以才会养成她这样的性子。
不知道为何,忽而想到前世的时候,明珠被压着送往道观里,她求荣明泽救明珠时候,他所说的那一句‘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一时之间,张氏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不得不承认,前世她们之所以落得如斯的下场,或许不单单是被人算计的缘故。
“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和清郡王有了婚约,但背地里却还是勾着二表哥掉了魂。不过是想要给她个教训罢了。”荣明珠是第一次见到张氏的发火,本才受了家法,自觉委屈,张氏这么一说,她的火气便一下子也起来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明瑶固然是落不得好。但是你以为你就能讨的了好吗?整个荣氏一族,所有未婚已婚的姑娘,都要跟着遭殃。还有你二表哥,他明年就要参加科考,这件事一传出去,他身上的功名到时候就要被剥夺,一辈子做个庶民。莫说你二舅母,就是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会饶过你。再有,清郡王不是一般的皇室宗亲。他是皇上嫡亲的侄子,太后的眼珠子,你这般做,简直是把他和皇家的脸面放到地上踩了又踩的。到时候整个忠义侯府都要跟着你倒霉。”张氏越说越无法控制自己的火气,“你做的又不隐蔽,被人查了出来,不说其他,皇上,太后,任何一个人的怒火,你都承受不起?”
听完张氏这话,荣明珠一下子就呆愣在那里了。
她做这事的时候,是没有往深处想的。只是想着如何破坏了荣明瑶的名誉,让她退了这门婚事最好?又如何的把自己给摘出去?至于其他的,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