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醒来的时候,季牧之还没回来。问了府里的人,只说他出去了,一夜未归。
宁姒并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只是有点好奇他去了哪里。按理说自己烂醉如泥,他应该会在旁边照顾才对。
梳洗过后,宁姒草草用了早点,正打算找人问问季牧之的去向,迎面撞上喜宝领着两人进来。
看那走路的姿势,可不是一般的嚣张。
“这一大早的,你又想找我比什么啊?”宁姒烦躁的揉着太阳穴,“我可不陪你喝酒了,现在还头疼着呢!”
季念今天总算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女装,却因为嫌裙摆碍事,全部挽在身前扎了个结。眼眶上的乌眼青不仅没散,还有点肿,宁姒严重怀疑跟她昨天喝酒有关。
“谁说要找你喝酒了?”再喝她这眼睛怕是好不了了。“我是找你进宫玩儿的,云漪姐姐想见见你。”
“云漪?谁?”宁姒一脸防备。该不会是找了个更厉害的人来对付她吧?
虽说有灵术傍身,她并不觉得谁有本事拿她怎么样,但这一茬接一茬的,应付起来也烦人得很。
“就是太子妃。我回去跟她说起你,她觉得很有意思,就想见见你。”
“哦,是嘛!”宁姒将脸一拉,大步往外走,“不去。”
当她是猴儿呢?谁觉得有趣,就牵过去翻几个跟斗?
季念跟上去:“为什么呀?云漪姐姐人很好的。再说了,大哥跟老三关系那么好,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连我都不怕,还怕她啊?”
宁姒猛然停下,季念收脚不及,一头撞她背上:“哎哟,干什么你?”
“谁说我怕了?”
她倒是忘了,季牧之说过,太子太子妃待他极好。长嫂如母,盛夏的凉席岁末的冬衣,总是提前命人替他置办着。虽说就算她不安排,这些用度也短不了季牧之的,但人家能想到他,这就是珍贵的情谊。
季念拿手在宁姒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愣啊?”
宁姒撩起裙摆道:“哦,我是在想,我穿这一身去见太子妃会不会太失礼了?”
季念听懂她的意思,拉起她就跑:“不失不失,好看死了。赶紧的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
宁姒对晋皇宫并不陌生。经过翻新和修缮,这座久远而庄严的宫城愈发鲜活起来。
宁姒一路上跟季念有说有笑的。尽管昨天才认识,但是打过架喝过酒嗦过龙虾,这交情可不是从小认识的那些官家小姐所能比的。
一进东宫,宁姒突然变安静了。季念以为她是紧张,忍不住嘲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进皇宫,觉得特恢弘特震撼?”
宁姒白她一眼:“闭嘴吧你!”
太子妃在湘荫园。此园十分僻静,僻静到几乎没有人气。季念说,太子妃孕中睡眠浅,为图清静,只要怀孕就会搬到这样来养胎。
宁姒笑道:“是挺清静的。不管弄出什么动静也不会有人知道。”
季念狠狠剜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茂密竹林,来到一栋古香古色的小楼。建楼的木材颜色饱满浑厚,黑中透着些许暗红。窗棂上刻满繁密且复杂的符文,门前的灯笼上也绘着弯弯扭扭的蚯蚓小字。
“我跟你说。”季念凑到宁姒耳边压低声音:“这栋楼啊,可是从别处整个搬过来的。前两年云漪姐姐生了病久不见好,一高人说需要这楼给她镇魂,大哥二话不说,直接把这楼搬过来了。也是神了,楼一落地,姐姐的病立马就好了。”
“嗯,确实挺神奇的。”宁姒打量着小楼,说道:“在那之后不久,太子妃就有喜了吧?”
季念先是一怔,笑道:“老三跟你说的吧?这小子,什么都往外说。”
宁姒并未回答,又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
“你说辰儿啊?挺乖的,就是身体骨不太好,打小就在药罐子里泡着。”说起侄儿,季念忍不住叹气:“听说是因为早产,比预计产期足足早了两个月呢!”
宁姒低头不说话。
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早产,而是有人谎报了怀孕的时间。
……
这一趟宁姒没能见到太子妃。
就是这么不巧,她刚到,侍婢丹霞就跑出来说太子妃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不便见客。再各送一件首饰作为赔礼,然后就把她们送了出去。
季念忿忿不平:“云漪姐姐怀孕比常人辛苦百倍,这次还怀的两个,大哥也不多陪陪她。”
宁姒别有深意道:“这种时候,不管她才是真的对她好。”
“你这人,怎么老是胡说八道?”季念不高兴了,“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
宁姒哭笑不得。这人简直比她还要小肚鸡肠。
自行回到沐王府,季牧之正在留芳园等她。熬了一夜,满脸疲惫,也不回房,就靠在椅子上沉沉睡着,连宁姒走近都没有察觉。
宁姒本来不忍心叫醒他,但事关重大,拖久一点,造成严重后果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那么,怎么叫呢?如果只是呼唤拍醒,就太没新意了。
灵光一闪,想到个好主意。
四顾无人,宁姒弯下腰朝季牧之的脸靠了过去。薄唇就在眼前,一噘嘴就能亲到的距离,然而关键时刻,身后突然传来‘哎哟’一声。
然后是铜盆落地的叮呤咣啷。
宁姒做贼心虚,心下一慌,没有控制好力道和角度,鼻梁直接跟季牧之的脑门儿来了个亲密接触。
回头,只见喜宝在门外手忙脚乱的捡着铜盆和散落的衣裳,脑门儿上还有个大红包。
原来她是想去洗衣服,又怕吵到季牧之,所以特意放轻脚步,岂料从门前经过时看到宁姒‘欲行不轨’,扭头想走,结果慌乱中一头撞在墙上起了个大包。
宁姒又好气又好笑,面对季牧之的询问,红着脸不敢说实话,再将同样面红耳赤的喜宝轰走,免得她说漏嘴。
季牧之伸了个懒腰,说道:“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我先说。”宁姒立马严肃起来,“我怀疑,太子妃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