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所以,祖父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
宁姒问得小心翼翼。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感到恐慌,现在的宁老太爷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存在。
同样,人对未知又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又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他是什么样的人,玄机阁,又是怎样一个地方?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老太爷拍了拍椅子扶手,走到书架旁。目光扫过一沓沓书籍,最后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宁姒走近一些,以便看清书皮上的文字:“祖父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灵术?”
《御灵决》《百契》《定魂令》……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老太爷把书放回原处:“你要是想说,我就洗耳恭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宁姒皱眉。
这是在试探她老不老实,还是说,他根本全部都知道?
宁姒决定先旁敲侧击一番:“这么多年,祖父应该一直关注着家里吧?”
宁老太爷沿着书架走到窗边,顶开窗户透气:“那肯定的。”
“所以,宁三……咳,我的事,你都是知道的?”
“嗯!”
宁姒突然来了气。
“那惑心咒呢?”
老太爷的灵术比她高深得多,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宁三小姐的双腿根本没有问题,是惑心咒在作怪。
还有她连通阴阳的特殊体质。
灵堂那一幕,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看到阴灵,直接被吓晕过去。听园子里的旧人说,她因此大病了一场。
阴灵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是在八岁那年。她从秋千上摔下来,莫名其妙坏了腿之后。
在这期间,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样,那些不该看见的,一律看不见。
既然老太爷承认,这么多年他一直关注着这个家,那这些事就不可能瞒得过他的眼。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出来帮宁姒解决?他明明有这个能力!
老太爷无奈的叹着气。
“你既习灵术,就该知道天意不可违。旁人若是贸然插手,违逆天意,将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宁姒望着他,皮笑肉不笑。
“老天爷既让该死的人不死,自然有另一番授意。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想让你改变些什么?”
就像她。
她应死而未死,就是为了来改变宁姒的生命轨迹。
老太爷点头,表示赞同。
他以前不懂,但现在懂了。天意不可违,哪怕绕了一个大圈子,也会让轨迹回归原来的样子。
这丫头,就是天意最好的昭示。
……
宁老太爷带着宁姒离开玄机阁时,把玄机阁的钥匙交到她手里。
“三天之内,如果你能自己找到这里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连同钥匙给她的,还有一本书——《隐阵》
回到流香园,已经是后半夜。二老爷的人还守在这里,宁姒避也不避,直接爬窗回到房间。
“主人。”
“嗯。”
宁姒把书往枕头下一塞,大被蒙过头,声音闷闷的。
她对书的内容还是挺好奇的,但人的精神无法驾驭肉体,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始终会犯困。
更何况她明天约了小五,要去看抛绣球的。
“我听到那些人说话,他们是二老爷派来的,在找什么东西。”
小四矜矜业业,汇报她蹲守房中听来的消息。
“嗯。”声音慵懒。
没过多久,鼾声如雷。
……
为了一睹知府大人的风采,宁姒也是很拼的。后半夜才睡,第二天还能起个大早。
刚收拾好,早饭还没吃,宁珠就来了。
宁溪立在桌前招呼:“一起用早饭吧!”
俩姑娘齐齐摆手:“不了,我们去街上吃。”
两人身后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出门了。
喜宝一同跟着,宁溪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用了早饭,就张罗自己的事去。
她哪里知道,出了宁家大门没多久,俩小妮子就把一干丫鬟婆子全甩了。
“出来玩一定不能带着她们,罗里吧嗦,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烦人就算了,回头还要跟母亲告状,且等着挨罚吧!”
宁珠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向她以为的久未出门的宁姒传授经验。
“先捡她们不许的地方玩,就算中途被逮到,也不枉费出来一趟。”
宁姒有些迷糊:“什么地方是不许去的?”
“像诗社啦,琴社啦,文馆啦,总之男人多的地方,都不让去。”
宁姒点头受教。
封建思想害人不浅,不许姑娘抛头露面,要不怎么上下五千年才出武则天这一个女皇帝?
时间还早,两人边逛边吃。水晶饺芝麻饼酿豆腐糯米糍,吃完撑得翻白眼。
又瞎逛了一圈,宁珠才领着她到抛绣球的绸缎庄去。
小姐还没露脸,楼下准备抢绣球的适龄未婚男子已经早早就位。除此之外,外围还有一圈看热闹的男女老少。
宁姒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甩开丫鬟婆子了。这种场合,就算不忌讳男女大防,到时候抢起绣球来,也有可能被踩死的好吗?
“这边。”
宁珠却不在外围看热闹,而是拉着宁姒挤过人群,进入绸缎庄。
有个小丫鬟站在门口迎接:“宁小姐,你可来了,我家小姐都问四五次了。”
“这不是来了嘛!”
宁珠回头冲宁姒眨眼:“这位陈小姐是我闺中密友。”
原来如此。
小丫鬟在楼梯口驻足,盯着宁姒问:“这位是……”
“这是我三姐。”
宁珠拨开她,拉着宁姒直接上楼。
楼上,陈小姐听到声音,迈着小碎步迎过来,娇嗔道:“臭丫头,不是叫你早些来的吗?”
“现在很迟吗?你不是还没开始嘛!”
宁珠白她一眼,互相介绍完,伸手将窗户顶开一条小缝,看着下面人头攒动。
“哇塞,这么多人,阿笑魅力不小哦!”
“你取笑我,看我回头不让伯母也给你办一场。”
“你让办就办?我母亲才舍不得把我嫁出去呢!”
姑娘们逗笑着,宁姒则靠着窗,望着衙门方向过来的路口。
既然请了知府大人前来观礼,还没开始,就证明许大人还没到。
也是怪事,绸缎庄小姐抛绣球招亲,请朝廷命官来观礼,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想着,一顶四人轿出现在路口。不用衙差开道,众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胖乎乎的地主老财上前相迎,想必他就是绸缎庄的掌柜,陈小姐的父亲。
压轿,衙差上前撩起轿帘。
宁珠在耳边聒噪不停:“快看快看,是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