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听不懂什么是剖腹产,小姑跟她解释时很干脆地说我肚子上被刀子割破一个洞。乐乐肯定不是太理解其中的意思,估计提心吊胆了一路,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她想哭又不敢哭,透着灵气的眼睛一直往我肚子那边瞄。
庄岩哭笑不得,亲亲她的小脸无奈地叹着气:“要不是有方姨跟奶奶,我是万万不敢把乐乐放在小姑身边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俩跟她解释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相信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小家伙一直想看我肚子,我当然没给她看。
当初江叔借给庄岩的钱还有剩余,但他并没有动用那笔钱买新房子,我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可能会出事,也许是想留着以后作为打点用。
卸下肚子里的孩子后,我感觉身心都轻松下来,以后有需要自己出去跑动的情况,身体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不方便了。
庄岩找的月嫂明天才能过来,但今天有两个医护人员会在家里待到比较晚,毕竟我还没达到她们出院的要求。要不是江阳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们肯定不会跑到我们家来守一夜。
乐乐死活不肯去酒店,最后方姨跟她一起留了下来,说是夜里跟庄晓婷挤挤。方姨在庄家做了很多年住家的家政,对他们兄妹而言更像是亲人,所以庄晓婷压根没反对。
庄岩去打热水想帮我擦一下身体时,小人儿乐乐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她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澄澈灵气:“妈妈,我能进来吗?”
我赶紧朝她招招手:“可以啊,过来。”
她立马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笑,大眼睛都被她眯成了一条缝:“爸爸说妈妈刚生了小弟弟需要休息,不能太累。妈妈,你要不要看我跳舞。”她说完眼里落下一层失落,“我们跳舞比赛的,好多爸爸妈妈都去了,你们忙,去不了。”
庄岩进来时,正好听到乐乐说这些话。
他放下手里的水盆,拧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庄思瑶,刚才不是说好乖乖睡觉的吗?”
庄岩很少叫乐乐的大名,不过每次叫几乎都是她不乖的时候,所以乐乐听到他的话后,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他,眼里盛满了委屈。她以为是自己不乖乖睡觉所以才惹庄岩生气了,其实庄岩是担心她的话惹我伤心吧。
“让乐乐待一会儿吧,我想看她跳舞。”我们对乐乐都是有所亏欠的,她已经到了敏感的年纪,我们不能拿大人的拐弯抹角来对付她。庄岩有庄岩的理由,可我舍不得看乐乐受委屈。
庄岩低头看了一眼水盆:“好,庄思瑶,跳完舞就乖乖去隔壁房间睡觉。”
乐乐还是有点不高兴,怯怯地抬眼瞄了瞄庄岩,歪着小脑袋朝我这边走近了几步:“妈妈,我跳给你看。”
小姑她们给乐乐找的舞蹈老师水平很不错,小小年纪跳起舞来身姿翩翩如若无骨,摆动手臂时就像是在水里拂动的水草,特别优美。其实她跳得挺没章法,中途明显是忘了动作,但她居然能胡乱地抖出几个动作后,再跟后面她记起来的动作接起来。
小丫头明显是想跟我们多待一会儿,同样的一支舞蹈竟然跳了两遍,我跟庄岩都看出来了,但都很默契地没有点破。
她想连着跳第三遍时,方姨的声音传了过来:“乐乐?乐乐?人去哪了?”
乐乐眨巴着眼睛停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明显是想等我点评。我立马冲她扯出一个自认为最柔和的笑容:“跳得真好,乐乐喜欢跳舞吗?”
可能是我没多大出息吧,我不想逼迫她参加那么多兴趣班,不过只要她自己感兴趣,那我肯定支持。
小丫头连连点头,眼里流露出来的光芒明显是她心底最真的声音。
“嗯,那乐乐要好好学。刚才答应爸爸什么了?乖,去睡觉吧,明天再跳给妈妈看好吗?”
她听我要赶她去睡觉,刚瘪起嘴巴,下一秒听说明天还可以继续跳给我看,整张脸立马神采飞扬地快乐起来:“嗯,妈妈晚安!”她冲过来朝我招招手,待我把头低下,她在我嘴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就跑了出去。
庄岩苦涩地耷拉下眉头:“小东西记恨上我了,刚才一直把我当空气。”
“你刚才语气有点重,小孩子忘性大,明天就不记得了。”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如果外婆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会高兴得在我耳边直念叨老天对我有多好。
庄岩重新换了热水帮我擦身体,力道不轻不重,认真的样子一如他工作时的全神贯注,特别迷人。我从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会这么细致地照顾我坐月子,心里的甜美好像快要溢出来。
擦到我肚子附近时,因为扯动到伤口,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手里的毛巾立马迅速弹开,眼里最真实的紧张无法掩饰地被我看了个彻底:“很疼?”
“不疼了。”我松的那口气都是分两次吐出来的,刚才牵动了伤口,确实疼得厉害。
他皱起五官摸了下我的脸,指腹擦到了我额角上的虚汗:“撒谎。”
回家总有些不便利,有的设备不能用。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真的挺难受,但我觉得我可以忍得住。
“你明天上班吗?”他这几天都没上班,毕竟是子公司的最大领导,一直待在家里陪我似乎不大妥。
他点点头:“上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明天不是有月嫂来吗?还有方姨在,你不用担心的。”
他说别人再尽心也不是他,我有需要的话,他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回头想想也是,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每次陪我时都几乎没有工作烦扰他,偶尔的工作电话也只要占用他一小会工夫。
我现在身子虚,没多少奶水,所以夜里儿子哭的时候,庄岩得爬起来冲奶粉。我们早在生产之前就把奶瓶、衣服等都买好了,他也学着冲过很多次奶粉,所以动作很娴熟,连抱孩子的姿势都标准得可以当教科书。
那天晚上对他来说是个灾难,偌大的床,他只睡一个边角。我因为肚子上的伤疤疼而一直辗转反侧,可我每次翻动身体的时候,他都会警觉地睁开眼问我是不是伤口痛。
白天医护人员按压过我的肚子,说是要把脏东西排出来,当时我痛得眼睛都湿了,不过因为虚得叫不出声,只有哼哼的劲。当时庄岩就在身边,第一次看到他拿那种冷冽的眼神冲着无辜的护士飞刀子。
他所有的小心翼翼与紧张都被我看在眼里,我当时就想,以后不管他跟不跟我解释照片上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再提。
第二天上午他去公司后,家里乱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弹奏一首特别的曲子:儿子哭得铿锵有力,可我却不能下床抱他;新来的月嫂是一位年近五十的阿姨,带孩子方面似乎挺有经验的,但是她不太会换纸尿裤,冲奶粉的时候屡次把奶粉弄撒,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奶奶好像有点头疼,小姑就一直在客厅里抱怨说房子太小……
我夜里没睡好,所以一直在打瞌睡。
方姨觉得月嫂不太靠谱,所以一直在旁边指导。庄晓婷好像去了田甜家,所以乐乐孤孤单单的没人陪,一直趴在床头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两个小时后庄岩回来了,当时家里的乱依旧在进行着,可我出了奇地并不觉得烦躁,反而特别珍惜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日子。
“哎,奶奶,小姑,我求求你们了,回去吧。希希还躺着,孩子还小,我实在没精力照顾你们。”庄岩抱着哭哭啼啼的儿子哄了十分钟,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对小姑她们下了逐客令。
小姑一听立马上了火:“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妈大老远赶过来瞧她重孙,才住一夜你就赶人?太不像话了啊!”
“小姑,您嗓子低一点成吗?希希跟孩子受不了这么吵闹……”最后也不知道庄岩怎么劝的,小姑嘟嘟囔囔的声音终于沉寂下去。
他再回房时,方姨把他拉到我床头商量换月嫂的事,她说月嫂做事总是心不在焉,今天冲奶粉的时候竟然在那里哭哭啼啼地抹眼泪:“估计她自己家里有事,这种情绪不能带孩子,我可不放心。你们把孩子交给我带,我保管带得好好的。”
就在这时,月嫂拿着奶瓶进来,方姨因为刚刚说过月嫂的不是,所以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垂着眼把乐乐带了出去。庄岩皱眉盯着月嫂看了很久,从她进门后到给儿子喂奶,整个过程他都观察得很仔细。
等儿子吃饱喝足睡着后,庄岩走过去喊了月嫂一声:“请您跟我出来一下。”
其实我觉得月嫂看起来很亲切,但现在儿子为重,我也没精力插手这种事,所以就没管。
庄岩出去没多久,包媛媛和江阳来了。
江阳在客厅里问候奶奶时,包媛媛不解地问我:“那个陌生的阿姨是谁啊?”听说是月嫂后,她更疑惑,“庄岩认识她吧?刚才庄岩跟她在门口过道里说话,我听到庄岩问她怎么会过来。呵呵,希希,她是不是你亲戚啊?你们长得有点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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