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看到江阳爸拿金手镯进书房,也阴着脸跟了进来。
所有准备解释清楚的念头都在这一刻湮灭,庄叔走到书桌前,敲敲桌子让江叔看他:“出去吧,咱老哥俩一起给你过个生日,这辈子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他说话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务必要收下金手镯,但我现在已经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只是在担心以后会出问题。
其实我还有个担心,江阳说老秦别有用心,如果江叔现在帮了顺着老秦的意帮了庄家,不知道会不会惹出其他事情来。但愿是我多想,我不管黑白子之间的争斗会有多凶残,只要不再牵扯到庄岩家里就好。
我当初戳破套子想着怀孕时,根本就是为了留住庄岩,没想到这个孩子会牵扯出别的问题。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等庄岩平安出来,后面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到时候只要证明孩子不是江阳的,江叔绝对不会再坚持让我留着金手镯。
江叔跟庄叔喝着小酒回忆往事,皆唏嘘不已。
江阳跟包媛媛回来时,两个老人家已经喝多了,正满嘴胡话地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听不懂在聊什么。
看到包媛媛时,我心虚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手镯,不知道待会儿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怎么醉成这样了?”江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嘟囔着把他爸跟庄叔分别抗进房里睡觉。
安排好我跟包媛媛的房间后,看到庄叔买的大蛋糕还没吃,便心情很好地张罗切蛋糕。
我看他跟包媛媛俩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又迅速升温了,由衷地替他们高兴。不过无意间碰到口袋里的金手镯后,我心里的喜悦立马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刚抬眼,一团奶白色的东西迎面而来,我整张脸跟一块蛋糕来了个亲密接触,黏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我扒开黏在眼皮上的奶油,恼恨地寻找罪魁祸首,只见江阳正孩子气地躲在包媛媛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对,用花枝乱颤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他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桃花眼,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荡出勾人的眼神。他现在笑得极其认真,那种眼神就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我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抓起另一块蛋糕就朝他们俩丢去。
包媛媛惊呼一声把上半身往旁边一斜,站在她身后的江阳直接中枪,那块蛋糕“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鼻子嘴巴上,蛋糕应声而落时,黏在他口鼻上的奶油却坚定地糊在那里,就像在他口鼻上拍了个大脚印,很滑稽。
我跟包媛媛看到他的糗样,捂着肚子直笑,包媛媛更是趁机给我们拍了照。
就在她龇牙咧嘴地看照片时,我跟江阳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各拿着一块蛋糕往包媛媛脸上招呼……
那天晚上好像是我们仨近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一次,等餐厅被奶油糟蹋得面目全非时,我跟包媛媛才讪讪地停了手。因为黑着脸的阿姨已经跑去看了好几次,我跟包媛媛也不好意思再闹了,抢着收拾时被江阳轰出了餐厅。
等江阳给我俩安排好房间后,我让包媛媛先洗澡,自己则趁机去找江阳。
江阳这人城府深,当然,庄岩城府也深,不过因为庄岩在人前总寡言少语冷着脸,所以江阳相对而言更加多面性。
我找到他时,他正在院子里抽烟。
我很谨慎地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我们这边后,把金手镯逃出来递给了江阳:“江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你爸爸好像有所误会,他以为我怀着你的孩子,非把这镯子给我。他说可以帮忙把庄岩救出来,所以我当时没有拒绝这个镯子,对不起。”
他掐灭手里那根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把金手镯接过去:“那你先拿着,我爸要是看到镯子在我手上肯定会怀疑。他也真是想孙子想疯了,居然起这种误会。”
他说着低下头看我小腹,而后用皮鞋踢踢地上的青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他似乎不打算解释,忍不住把江叔误会的缘由跟他说了:“江哥,你真的跟雅如姐那么说过?她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她家里的事情多着呢,哪里有精力对付我的……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怀的小东西是庄子的,只是听不过赵雅如在背后编排你,一气之下给你出了个头。这种节骨眼他们不敢跟我们家作对,谣言自然就没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糊的奶油风干在皮肤上绷得难受,问清楚后我自然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江哥,谢谢你帮我出头。我明天要去找庄岩小姑家看乐乐,媛媛就交给你照顾啦。”
当时我们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某个房间的一扇窗子,借着路灯的光线,我瞟到有个人影从窗边一闪而过。再仔细看过去时,只有窗帘在幽幽地晃动,并没有看到人。
我纳闷地回头看江阳,想问他有没有看到那间房里的人影,结果却跟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刚才显然没注意窗户边的动静,淡淡地低头抽烟点烟时,似笑非笑地问我:“妹妹怎么没怪我毁你名声?你就不怕庄子或者庄叔怀疑你?”
我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哥你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有钱,很多女孩子都巴不得跟你闹绯闻呢。庄岩肯定不会怀疑我们,我就怕媛媛会误会。江哥,这镯子……”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你先拿着没听到啊?当我家老头那么好糊弄啊?等庄子出来之后再还给我就成,媛媛那边我会解释,她能怀疑什么啊。再说她平时也用不着跟赵雅如那帮人碰面,没机会听那些风言风语。”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整理好事情的脉络后还是得亲自跟她解释清楚,我不想失去唯一的好姐妹。
回房时包媛媛刚洗完澡,她看我回去,随口问道:“去哪了?快点洗澡睡觉。”
“去找江哥说了些事情,媛媛,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你跟江哥离开之后,他爸爸误会……”
包媛媛忽然打断了我的话,问得特别认真:“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很果断地摇了头:“可我迫不得已收了他妈妈留……”
“没有做过就好,只要你跟江阳没背叛我就好,其他的不用跟我解释。希希,我有时候会胡思乱想,误会之类的事情不用告诉我,不然我以后跟江阳吵架会钻牛角尖。”
我乐了:“嘿,媛媛,我真喜欢你的爽快。你监督我,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再烦庄岩的事情了,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定定心心地等他出来就好。”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了床,离开前我问阿姨昨晚看到人影的房间住着谁,阿姨很冷淡地告诉我是江叔的房间。这么说我昨晚看到的是江叔了?他当时醉成那样,应该是半途爬起来上洗手间吧。
我甩甩头,抛开了这个疑问。
去庄岩小姑家需要坐四个多小时高铁,早上不到七点我就上了车,大中午才到站。饥肠辘辘的我连孕吐的迹象都消失了,随便吃了一顿快餐后又坐车去找庄岩小姑。
小姑家里没之前的庄家有钱,但也是有房有车的中产阶级。
我在小区外等方姨时,远远看到小姑扶着奶奶往小区大门走。我做贼似的躲到了旁边的门面店,等她们进了小区我心里才开始泛酸。
明明是来看自己女儿,可我跟贼似的偷偷摸摸。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乐乐了,我的心情又愉悦起来。
方姨说乐乐现在除了上幼儿园,周末还得上兴趣班,周六学跳舞,周日学钢琴,都是小姑给安排的,说是不能让乐乐输在起跑线上。
我听了特别心疼,可能是跟我的成长环境有关,我没有这种必须让儿女趁小学各种知识的觉悟,我只想在她无忧无虑的时候多给点关爱。
乐乐在学跳舞,我赶过去时,舞蹈老师正在教她们劈一字马。小孩子韧带好,乐乐轻而易举就劈开了,还把上半身趴在地上,把下巴撑在手背上看老师教别的小朋友做动作。
我的眼睛有点湿,擦干之后赶紧问方姨能不能给乐乐请半天假:“我没有多少时间陪她,明天中午就得坐车赶回去。”
方姨拍拍我的背,几度哽咽:“希希啊,辛苦你了。”
她把乐乐从里面牵出来时,小丫头一看到我,脚步就开始迟疑了。她好像有点不认识我,躲到方姨的腿后,探出小脑袋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审视我。
我赶紧蹲下身子朝她张开怀抱:“乐乐,我是妈妈呀,你不记得了吗?”
方姨笑呵呵地把小人儿往前面拉,忙着跟我解释:“希希啊,你们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她这是在害羞呢。”
“乐乐,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我们还一起坐过旋转木马,小火车,妈妈还给你买过棒棒糖……想起来了吗?”我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她的记忆。
小丫头终于慢吞吞地朝我走过来,有点生疏地乖乖走进我怀里:“妈妈,你怎么才来啊?”她说着又用小手拢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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