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嗤”一声就笑了,想像他帮我捏着鼻子的样子就觉得滑稽。
庄先生也跟着笑了,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进了房才夸我一句:“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少愁眉苦脸。”
他夸我好看?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反正我感觉耳朵尖都在发烫。
“医生说,保持好心情和充足的睡眠也能减轻孕吐……”他明明不是个话多的人,可现在又开始唠叨了。
我看得出来,庄先生是真的很喜欢小孩,以后他肯定会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爸爸。我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是幸运的,起码不会跟着我吃苦。
这时候,庄先生突然停下了话头,情不自禁地将大手覆了过来。
当时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盖在我手背上的掌心像火一样阵阵发烫,灼烧着我的神经。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因为当时还捏着鼻子,所以我憋到脑袋发胀了才回过神。
就在这时,庄先生说了一句很感慨的话:“希希,谢谢你为我生孩子。”
很平常的语气,可我隐约听出了一丝轻颤。
撇头看他时,那张脸近在咫尺,眸光连涟漪似的轻微抖动着,我突然就心疼了。明明是他跟赵雅如给钱我,我才帮他们生孩子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可他现在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晚庄先生没走,不过我们的亲昵也仅仅止于庄先生的那句感慨。
他没再抱着我睡觉,而是住在了隔壁那间房里,半夜我爬起来上厕所时,他居然端着水果来敲门:“饿了没有?可以吃点水果垫垫饥。”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中午,庄先生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是各种营养品和吃食。
赵雅如也来了,神色憔悴,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她一看到我就虚弱地扯了个笑:“今天吃东西了没有?吐得还厉害吗?”
面对她的关心,我感觉很愧疚,因为我早已经违背承诺爱上了庄先生。可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我跟庄先生之间似乎总是一不小心就会不清不楚。
是我的错,情窦一初开,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想再多都是徒劳,我知道该用行动表达这份歉疚,可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庄先生的关心。今晚我得跟外婆说说话,真希望她骂我一顿……
不知道别的孕妇怎样,我的孕吐是一时一时的,早上爬起来还空腹吐了两口酸水,胃里也有灼烧的感觉,可中午吃饭的时候却又没昨天那么严重了,可以勉强吃下小半碗饭。
庄先生看我情况还不错,吃过饭又回公司上班去了。
赵雅如没走,她拉着我聊天时,我忍不住问她肚子还痛不痛。
她神色古怪地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老公告诉你的?”
我张着嘴看她,哑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昨天打电话给庄先生时,我是在旁边的,所以也不敢多解释。我不能撒谎说是赵姨告诉我的,这样做太不厚道,万一赵雅如一气之下把她给解雇了怎么办?
可我不能不回答,不然赵雅如肯定会越想越怀疑,难免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雅如姐,刚才吃饭的时候庄先生不是问过吗?你不记得了啊?”确实问过一句,当时庄先生还亲自帮赵雅如盛汤来着。
可我这么说,无异于是在告诉赵雅如我很在意庄先生的言行举止。
但我觉得,赵雅如的责骂会让我良心上好受一点,说不定还能尽快把我拉出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
不过可能她也没怀疑到这方面来,蹙眉回想了下,又笑嘻嘻地拉住了我的手:“我记性有点不好,我肚子已经不痛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当时痛得直打滚啊,要不是老公抱我去医院,我可能真的会痛死。”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去医院做手术。
我由衷地羡慕道:“雅如姐,庄先生对你可真好。”
我知道她可能话里有话,不过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庄先生很关心她。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我根本就没资格评价。
她的眼皮抽搐了两下,冲我笑了笑就没再吭声了。
我午睡的时候她也去隔壁休息了,可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居然已经坐在了我房里的沙发上,我揉着眼睛跟她打了招呼,可她却没回应。
当时我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爬起来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好,瞪着我的眼神也有些发冷。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雅如姐?”
就在这时,赵姨来敲门了,她每隔两三个小时都要端水果点心给我吃,这是庄先生特地嘱咐过的。
赵雅如的脸色很难看,但她并没有在赵姨面前发作,而是踩着高跟鞋就带着气出去了。
我吓得不轻,讪讪地看了赵姨一眼:“雅如姐这是怎么了?”
赵姨也是一脸茫然,她现在心向着庄先生,跟赵雅如私下里的联系好像变少了:“我不知道啊,是不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赵姨撇着嘴摇摇头,不敢多议论。
我们谁也不敢去安慰赵雅如,我更不敢出去给赵雅如添堵,想想还是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不过我还没吭声,他就劈头盖脸地开始数落我:“沈希,你到底去哪了?之前打你电话停机,我还以为你换了号码。我前几天去看过你外婆了,听说手术已经做完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我紧握着电话,脑子一片空白。
一般的学生都怕老师批评,我也不例外。我怎么敢跟他说我哪里得来的钱?泄露出去学校会不会开除我?我不想被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就开始搜肠刮肚地想各种借口。
辅导员听我迟迟不开口,一连叫了两遍我的名字:“你家里人说你在外面打工赚钱,我不希望你……”他突然顿住了,沉默了几秒钟才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钱可以用很多种办法筹到,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还年轻,千万不能误入歧途,知道吗?”
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什么情绪炸开,我突然明白了,他是不是以为我在外面做小姐?
“老师,我没有……”
我慌慌张张地想解释,可低头看到我的肚子后,我突然不想再解释了。我早就出卖了自己,确实已经误入歧途了,辅导员说得也没错啊。
我沉默了,辅导员也沉默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有东西砸了。没过几秒,又传来第二声。
我隐约听到赵姨在着急地说着什么,赶紧跟辅导员说了一声:“老师,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做。”
叹气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显得特别沉重:“好,沈希,我很高兴你现在话多了,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考虑后果和未来,知道吗?”
挂断电话后我发了一会儿呆,听到赵姨还在嚷嚷着什么,赶紧出去看了下情况。
赵雅如正在客厅里砸东西,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我过去的时候,被沙发上的抱枕砸了个正着,一下子没站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摔得不重,但赵姨被吓到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就扶我:“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阿姨,你出去!”赵雅如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她盯着我看的时候,那种不加掩饰的恨意吓得我连打了几个寒噤。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赵姨的胳膊,她也有些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持了好一会儿。
“雅如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在微微发抖,赵雅如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姨夫,姨夫喝多了酒后,红着脸打骂姨妈或者我的那张脸莫名浮现在我脑海里,慢慢地跟赵雅如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小时候有一次被姨夫打得一连几天都耳鸣,听别人说话都听不清,差点成了聋子。我真的很恐惧暴力,从骨子里害怕的那种。
赵雅如深吸了两口气,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又冲赵姨嚷了一声:“我想吃榴莲,出去帮我买一个回来。”
赵姨看看我,还是犹犹豫豫地走了。
我站在远处不敢靠近,远远地缩在墙边,大气也不敢喘。
“是庄岩告诉你我流过产的吗?我输卵管不通也是他说的?”
我打了个激灵,她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事的?她中午过来的时候肯定不知情,现在知道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睡午觉的时候说梦话了?
我吓得脸上发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雅如姐,不是的,庄先生没有跟我说这些……是,是……”孙医生三个字迟迟没能说出口,我该出卖孙医生吗?不说实话的话,庄先生跟雅如姐的误会可就大了。
就在我犹豫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低头一看,“小瑾姐”三个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可我还没来得及挂断,赵雅如却噔噔噔地出现在我跟前,一把就将我手机抢了过去。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她气得直咬牙:“沈希你真出息啊,居然跟这个女人都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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