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漪然微微颔首,伸手摘了自己的面纱,“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我们再度相见,竟是如此场景。”
阿箬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你既是逃难,又为何来了蜀中?”
“中原之地自是去不得,北方戎狄之境又过于苦寒,所以,我们选择南下,想去云南边地,避世而居。”
“原来如此。”阿箬微微点头,“那方才你们又如何会和我的卫兵产生冲突呢?”
卓漪然没有答话,而是扭头瞥了一眼那护卫,那护卫收好佩刀,上前拱手道:“对不住,我们从凉州逃难而来,走得匆忙,并未带够路上的盘缠,所以……”
“我们这也是下下策,但我决不允许他伤及过往百姓。”卓漪然连忙补充了一句。
阿箬笑了笑,道:“所以,你们就盯上了我们?”
“此事全是我的主意,与小姐无关,你若要讨债追责,只管冲我来便是。”卓漪然还没开口,她身旁那个护卫便已忙着去承担责任。
阿箬又笑,还发自心底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如此惊诧,我既答应放过你们,便不会再去追究。”
关于此事,其实阿箬心里也明白——卓漪然他们盘缠告急,在这逃难途中最正常的做法便是拦路去抢,可他们毕竟出身世家,又实在拉不下脸面去抢劫过路的老百姓,而阿箬等人又在此刻途经此处,他们一见到那些身着凤军铠甲的将士,便自然是新仇旧恨一道涌上心口,便是冒死也要一试的。
“离忧,可有现成的银两?”阿箬转身去问。
离忧嗯了一声,早已有卫兵呈上了钱袋。阿箬接过钱袋,掂了掂重量,而后将其递给了卓漪然,“拿着吧,这些钱,足够你们逃到云南边境了……其实,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是非,蜀中对于你们来说是十分安全的,你们南下的途中,可以顺道先去一趟锦官城,我再与你们写一份文书,到时候,你们拿着这文书,去锦官城的官库中取一些蜀锦。云南一带的夷人最爱蜀中织品,你们带过去,定能卖个好价钱,一来二去,生计也就不愁了。”
闻言,卓漪然感动非常,她语有哽咽地说:“没想到你竟想得这般周全,如此我便是更加惭愧了……一想到当初,我的族人如何待你,我就……”
阿箬拉过她的手,将钱袋塞了过去,“卓小姐,无论结果如何,你曾帮过我,这一点我心存感激。如今,你也算是家破人亡,濒临绝境了,就让我尽这一点心吧,也算报你当年恻隐!”
“多谢你!”卓漪然捂着嘴,极力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阿箬顿了顿,又沉声道:“蜀中虽然安全,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一切大意不得。这样,你们明日巳时之前到距此处三十里的柳岸行宫来,我替你们写一份过关文书,连同那取蜀锦的文书一同交给你们,如此你们的前路便不会再有阻碍。”
卓漪然点点头,满脸感激溢于言表,口中自然是谢了又谢。
“你对这卓漪然,是不是太仁慈了些?”待卓漪然走远,离忧才忽然问道。
阿箬轻轻哼了一句,摇头道:“妇人之仁,本当如此。”
离忧心里一阵嗤笑,这才跟着她一道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