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箬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那司马策千方百计想要从蜀中夺粮,没想到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也是他自作自受。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方才一直处于迷糊状的容隐之竟然剧烈咳嗽起来。司马笠俯下身,将他倚在一块山石之上,阿箬也赶紧前去查看。
容隐之咳了许久,那张苍白的脸上早已泛起红晕,而且他每咳一次,就好像是连着五脏六腑地一次大震动,阿箬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无比揪心。
等到容隐之的咳嗽稍缓,他才终于缓缓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阿箬与司马笠,“你们,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救我。”
“你废什么话,我来都来了,便一定会将你安全地带回去。”司马笠强做镇定道。
容隐之苦笑一声,眼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阿箬身上,“箬儿……”
听到这一声有气无力地低唤,阿箬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似的,“容兄,你先好好歇着,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隐之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很是哀伤的笑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衰疾如此,自觉已是时日无多,左右就在这二三日了……”
“容兄,你说什么丧气话,我这就带你去找诸葛有我,他看在我的情面上,一定会设法救你的。”阿箬慌忙道。
“箬儿,我与诸葛先生虽阵营不同,但祖辈的情意是在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蜀中吗?那时候,先生便为我诊过脉,我也是自那时起便知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命中一劫。”
阿箬再也挡不住心中的哀戚,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悄悄滚落下来。
“容隐之,你给我振作起来,不过就是被捆绑了两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司马笠语似呵斥,然则心中却是极其痛楚,他岂能相信这个才冠九州的挚友就这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容隐之又是一阵苦笑,气力比之方才却又弱了不少,“殿下,能与你为友,是隐之一生大幸。”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今日是熬得过也要熬,熬不过也要熬,你若倒了,整个东山容氏又该何去何从?”
容隐之眼望着青天,苍白而干涩的唇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东山容氏……便是让它消亡了也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司马笠愤愤道。
“殿下,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容隐之缓声质问。
司马笠沉默了,阿箬却一瞬之间明白了过来。
“陛下的心腹之患,不就是豪族领袖,所谓的四大家族吗?”容隐之咳了两声,“会稽谢氏,早就开始了转移,凉州卓氏,迟早一日要自取灭亡,西蜀诸葛氏……”他看了一眼阿箬,“我相信,也会有结束的一天。如此想来,便只有东山容氏,似乎还没有任何的错处。”
“东山容氏,是士族领袖,朝廷倚重的对象。”司马笠沉声道。
“东山之人,向来诗书传家,大约是受了祖辈的恩惠,族中子弟素来官运亨通,由此,便极受天下士子追捧。但恰恰如此,容氏才最招陛下的忌惮,这种忌惮甚至超过了谋反的凉州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