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翰然道:“若非林世伯阻拦,晚辈与令千金的婚事便成了,是林世伯阻我好姻缘,林世伯书香门第,也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晚辈不过是向前辈学习罢了,这骂名晚辈承担不起。”
林老爷的心一抖一抖的,他抖动着手指,冷冷一笑。“好哇,竖子无礼,且看你能张狂到几时,你拿了银子便给我滚,你若是再敢来兖州,我拼着被女儿埋怨也要打断你的腿。”
他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扔给了梅翰然。
梅翰然看着脚下的那张银票,伸出脚将它踩了踩,然后踩烂了。
他看着林老爷,心平气和道:“林世伯既然觉得贵,那这交易就作罢,我身体尚未痊愈,不能在这里陪着林世伯喝茶了,林世伯请自便。”
林老爷恶狠狠的盯着他,又看了看地上被踩烂的银票,一时间恶念生,竟有些顾不上女儿了。
梅翰然走了几步,停下笑道:“林世伯,晚辈想请教一声,我朝律法中秀才是圣人弟子,若被人无故杀害,杀人者若是权贵该当何罪?”
林老爷惊了一下,脑中总算是清明了。
他闭了闭眼,冷冷道:“方才是老夫错了,你且住,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拿去,将绝交信交给老夫,你今日必须离开兖州,你可还有何意见?”
梅翰然看着那端端正正放在茶桌上的银票,这一次,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过去,拿起银票,一看是万通钱庄的,这银票在京城也可以兑换,便将绝交信给了林老爷,自己离去了。
他先去钱庄兑了银子,又买了些散碎东西,这才花钱雇了一个信誉极佳的镖行护送他离开兖州。
林老爷怒气冲冲的拿着书信回府,派人盯着梅翰然的一举一动。
听闻他雇了保镖离开的兖州,心中明白自己在梅翰然眼中怕是地痞无赖一样的存在。
他心中恨恨,却也知道此人机智有才华,不是轻易可以左右的,便也断了去半路拦截的心思,只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平平顺顺的过去。
他亲自拿着绝交信去了后院,将绝交信叫给了林明媚。
此时的林明媚正神思不属的翻看着从前游学时候的笔记,里面有许多是梅翰然帮她写的批注。
她在书院里面其实并不是特别勤奋好学的人,因为不需要考取功名,比别的学子更加恣意洒脱一些,也更调皮。
梅翰然却不知她的身份,很为她的将来担忧,帮她一点一点的把功课补了上来。
当时觉得麻烦的东西,如今看来竟然无比怀念。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急忙将笔记收起,站起身看着门外,便看到自己父亲进来。
林老爷神色冷肃的盯着林明媚,见她短短几天便清瘦了许多,心中恼怒她私定终身,却也心疼她所爱非人。
他并没有立刻将绝交信林明媚,而是问了她这几日的饮食起居,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对答也很得体,这才慢慢的将手中的绝交信交给林明媚。
“这是梅翰然给你的书信,你自己看看他里面写了什么?”
林明媚疑惑的接了过去,见书信是封好的,并没有人动过。
她心中疑惑为什么父亲会替梅翰然传书信,此时难道不该是想方设法的杜绝梅翰然的消息才对吗?
她忐忑不安的打开书信,这一看,整个人便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一时间竟然没看懂或者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腿一下子软了,瘫倒在椅子上无力站起,林老爷想伸手扶住她,却又再看她稳住后,缩回了手,只是一甩长袖,重重的叹了一声。
林明媚缓了缓神,目光终于再次落在绝交信上,这一次,她将信仔仔细细的看的清楚,看着看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歪歪斜斜的站起,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你站住!!”
林老爷一声怒喝,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痛骂。
“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梅翰然就是一个薄情寡信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亏你还在我面前说他是个人仁义君子,如今我才知道人不可貌相,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不在于他如何说,而在于他如何做,他若是一个好的,为父何必棒打鸳鸯,你如今总该看透他的为人了吧。”
“这书信父亲如何得来?”林明媚本想说这书信是父亲逼着梅翰然写着,可转而想到梅翰然那样的人,他不愿意写的东西,别人逼着他写也是不成的。
再者,书信字迹工整,语句通畅,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仓促成就。
这书信定然是梅翰然自愿写的。
林老爷也不打算隐瞒女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这书信是梅翰然主动找人给我的,他向我敲诈了五千两银子,才将书信给我,此事你大可亲自到他下榻的客栈去问,他让客栈掌柜的带话给我,要我给他五千两,不然就将此时闹到项家去,这样的无耻之徒,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为父又岂能放他离开兖州,哼!”
“他离开兖州了?”林明媚诧异。
林老爷想起此事犹有余怒,他说道:“他拿了为父给他的银子,立刻买了漂亮衣衫和各种平日用不起的东西,还雇了镖局的镖师护送着离开了兖州,小人得志的模样当真令人生厌。”
林明媚满目悲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个是生养自己的人,另一个是自己恋慕的人,这两个人偏偏对立起来。
她心里欲要反驳梅翰然不是那样的人,可也心知父亲不会随意抹黑他人。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的,只能哀哀的哭了起来。
林老爷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忍着不耐说道:“你到底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连为父也差点儿被那梅翰然给骗了,更何况是你?你如今总该明白父母的苦心了吧,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你若还有疑虑,可派丫鬟去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