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心思,宣瑜怎会不清楚呢,只是她非要在这样的夜深人静之下,好好的审问一下这个被充当了受害者的女人,兴许在这样一张被伤害的面容下面,还隐藏着更多的惊涛骇浪!
淑妃对上宣瑜这直勾勾逼问的目光,在颤抖的声线中不停的为自己辩解着更多的事情,也为自己在今后的道路上拼劲儿的挽留最后的一条生路,无论是怎样的真实谎言也好,还是虚情假意的哀求也罢,但是到了最后的结果上面,都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条艰难道路。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开恩啊!妾身真的只是无辜的人,妾身只求跟随在娘娘您的身边,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妾身都不会后悔!”
哭哭滴滴的女人本该是梨花带雨的惹人心疼,然而这样的画面落在男人的眼中兴许还有几分商量的余地,可是落在了宣瑜的眼中,只会觉得无聊罢了,这样的眼泪要是不是为了用来哀求的那该多好啊。
不过,在宣瑜的心里,她也明白,一个女人之所以会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无论是有着她们心目中最后的那个目的,无论是这样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无论是这样的结果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其实都已经没有了接着往下讨论的结果了,只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之中,包含着无数的结局,但是每一个结局都注定了要去失败面对。
“好了……本宫说了,本宫会给你一个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但是你也要明白这样的机会是来自不易的吧。”
待到宣瑜丢下这样的话后,整个储秀宫内,已经只剩下了淑妃一个人在无声的哀鸣,那样的悲伤声线里面,却是无法得到这在背后谋划之人的同情和关注了,那些只不过是被会用来当成了棋子的人,怎么会真正的走入下棋人的心中呢,谁不都是在这样的事情里面能被一步步的欺骗过来,也会一步步的再去欺骗别人。
正如每一个曾经受到过无数伤害的人,最终还是会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别人,并非是别人在这样的时刻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而是这样的时刻之下,我们看过了太多的内容,也明白了太多的道理,所以也会忘记了其中真正的意义。
“唉……”
入夜后的深宫里面,明明有着月光一样的皎洁和安静,但是为什么却同样有着无数无法安睡的心事呢,到底是这样奢靡的环境下面,有着我们无处安放的灵魂,还是这些灵魂里面有着太多无处安放的我们?
“娘娘怎么在这深夜里面一个人叹气?”
原本宣瑜就是毫无睡意的,而此刻也坐在这荷花池边上,淡淡的望着那池塘中的一片荷花,只想着自己最后的决定,却不想这一道轻声却是由此而来?
“修斯年你大晚上的怎么还停留在宫中?”
宣瑜都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然而她这样一句问话,何尝不是在问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可以在别人的眼中成为了这最具有权利的女人,但是自己却始终不觉得高兴和幸福,到底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还是太过的与众不同,难道那些简单的生活岁月就不能够去填满了人们不断追求的心思了么?
到底是什么阻碍了这样的想法,又是什么才形成了那些最简单的幸福生活,会因为不曾拥有而被迫去努力后的结果,也最终成为了这困住在掌心里面的牢笼,一个人的改变并非是因此而决定形成的。
而另外一些被经历的是是非非,也会跟着我们内心里面的变化一点点的走进或者远去,等到我们自己可以就此回头去看的时候,才也会惊奇的发现,原来这样的岁月里面,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感情,兴许当年的我们不懂,再懂的时候已经不会回头。
“回娘娘的话,下官因为要处理宫中的事情,所以才一直在伏案阅卷,这才耽误到了此刻,正好路过这里,却看见娘娘独自一人在此处……赏花?”
修斯年这后半句话倒是问的不错,只听宣瑜自嘲一笑道。
“你既然说自己是路过,那何必还能在那么远的地方看见本宫的身影呢,倘若不是路过,那又为何在看见本宫后不肯更加上前几步?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的隔着一道门槛跟我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你,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原本宣瑜对于修斯年的出现是有些欣喜的,她固然是要跟着这个知己聊聊天,解解闷的,可是这个修斯年到底是约束自己行为的人,竟然隔着这凉亭的数层台阶,跟宣瑜问安道,简直是再避讳不及的了,既然如此,宣瑜也懒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竟然如此怼了回去,也让修斯年在心中汗颜一把,不得不摇头上前几步道。
“这天底下的人,并非都是像娘娘这般真性情的,也都不会跟娘娘一样,心中坦荡且毫无隐私了。”
待到修斯年这才顺着宣瑜的方向走进后,他越发看得出宣瑜脸上的哀愁,明明该是一个掌握了幸福的女子,为何到底是要承受着这样的哀伤呢,其实这其中的道理,连同修斯年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呢。
只是这样的岁月和流淌的时光下面,这一个仰头望去,一个俯身垂眸,落入彼此眼中的画面,也都就此显得与众不同了吧。
半晌后,宣瑜当先收回自己的目光,那样的眼神里面是充满了她自己的无奈和伤情,也是充满了对此后一切的后悔和悲伤,是什么也无法阻止她计划下去的前行选择,更是她不得不将命运道路就此斩断的决定。
“修斯年,我会记住你的。”
宣瑜这样的话说的有些无端奇怪,听在修斯年的耳中更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只听他狐疑问道:“娘娘此话是什么意思么?”
兴许修斯年的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几分意思,但是他始终却不敢多加揣摩其中的深意,生怕自己会就此悟出一个不敢让人接受的结果来,明明都是聪明的人,到了此刻却也不得不装一把糊涂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为难人啊。
只听宣瑜轻叹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也会记住我么?”
谁说无关风月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谁说这样的记忆不需要被刻下某些烙印,谁都希望自己在对方的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形象,那些被就此牵动的人心里面,也同样有着不可被改变的方向,那都是我们不同于对方的选择和执着,也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全部感情念想。
如果可以的话,修斯年真的很想上前一步,握着宣瑜的掌心将她这幅惹人心疼的样子轻轻的搂入怀中,仅仅是一个可以就此安慰人的拥抱,也足够给了彼此一种支撑下去的力量,谁都会在这样无端的痛苦里面看清楚对方的存在,谁都会在这样的岁月里面看清楚那难熬的一切,谁都会就此告诉自己,坚持住这最后的几天岁月,我们也总是会看清楚了前方一直存在的道路是什么。
“我会的。”
没有了对彼此的尊称,也没有身份和阶级的不同,有的只是两个相同的灵魂在寻求这自由的时候,被纠缠和相遇到了一起,那些被共同期盼出来的生命轮廓下面,究竟还有着怎样的命运车轮,其实谁都无法回答个清楚了,我们总是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就此前行,无论前面的道路还有几天,都要将此刻的一切按部就班的布置着,也要学会了这样的忍耐。
宣瑜终究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荷花的身上,而也将身边的修斯年当成了自己心里面唯一可以就此倾诉的对象:“我以前是向往着这些荷花的,甚至连孔老夫子也都是对这样高贵品质的荷花有着最崇高的评价,那些本身就存在着某种特殊气质的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魅力和感染力,我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它们的存在,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平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过着农田般的日子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去争斗的权利,也没有什么可以被诟病的欺骗,更没有什么可以去关注的纷争,每个人都是安静祥和的,每个人之间都是公平温顺的,一个没有矛盾的环境下面,难道不该是我们真正去追求的一切存在么?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过程里面寻找出一个不存在的自己,为什么我们要逼着自己去改变,谁都是从这样的纷争里面一步步的踩着别人的尸骨走上了自己的地位,确实忘记了这些地位的背后存在着什么道理。
人心里面的自私到了某种程度上面就会变得格外的恐怖,那些无法被原谅的结果下面,又有着怎样的结论,谁都会在心中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或者是目标,但是在这样的计划和目标没有被完成之前,你都会不断的告诉自己一个要坚持下去的理由,或者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信念,所以你也好,我也好,都是在这样的思绪驱动下,不停的前进,再前进!
最终忘记的是这个过程里面的痛苦和无奈,甚至是悲伤和忍耐,但是在这样的过程里面,我们看见的也同样是最后的结果,或好或坏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结果了,那些也就是被需要去接受的事实,都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结论。
梦幻一般的生活最终都是会因为梦醒了而变得格外的不正常,但是普通的岁月里面却是总能够迸发出无数的惊喜。
想给自己一个一直走下去的念头,但是这样的念头太过冷酷和残忍,即便是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接受,最终也会变得无法承受,所以在我最后的关头上面,也只能就此去连同生命都被压制在其中了,兴许这样的结果会让我看清楚另外一个不同的自己吧。”
这也漫长的夜晚里面,修斯年听宣瑜说了很多的话,他可以理解宣瑜心中向往的平淡生活是什么,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的宫中环境下面,宣瑜身为一个皇后也无法感到真正的快乐,有的人的选择是无法被改变的,无论是这样的道路里面充满了怎样的格局,其实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了无端的猜忌和无数的空想。
与其将生活里面最后的留念都变成了无数的泡影,倒不如将这最美好的一切哑然而止,兴许会被留念下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值得去思考和去回味的。
随着圣上要给皇后娘娘遣散整个后宫的消息,起起伏伏般的落入了众人的耳中后,除去了可贵人那般哭闹的态度,静贵人跟着抱怨两句外,这心嫔和惠嫔两人的反应虽然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失落,但到底还算是平静,兴许是心中的希望早已落空,也兴许是早已对这样的感情看淡了吧?
“心嫔妹妹看起来,是没有受到这后宫风波里面的半点影响呢?”
惠嫔前来这钟萃宫里面做客的时候,还看见心嫔正在摘采这园中的竹叶,打算晒干了好来泡茶喝。
然而心嫔却是摇头轻笑道:“这有什么可影响的,我倒是巴不得圣上会放我出去呢,反正我也受够了在这样的牢笼里面被束缚着,与其一辈子都这样的郁郁寡欢,倒不如直接出去的好,无论是去哪里,过着怎样的日子,贫苦的幸福,都与这些无关了,我宁可做一个农妇,也不愿意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还是说,惠嫔姐姐你,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荣华富贵么?”
心嫔转身望去,只见惠嫔的脸上始终都是一副看透了尘世间所有事情的样子,也看得出她眼中的那一片光彩,兴许对于她们两个人而言,这出宫的确是要比留在宫中更加来去自如。
但是他们也无法想象的是,这宣瑜才是最想离开的那个人吧。
只听惠嫔也跟着轻笑道:“如果圣上肯放我们离开这里,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转身就走人的吧,早已受够了这些算计,何必还要将自己剩下的命运一直留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