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的史册上记载着,舒载筠在称帝后第二年,便以强势的姿态,举兵进攻西北境地,一改之前两方要和亲的友好态度。
而关于这样一场战争开始的说法,则是因为西北王对长公主不敬,竟然在前一夜暗杀舒王未遂后,第二日便强行将长公主掳走,这赫然成了舒国举兵讨伐的缘由!
而这样的缘由,似乎连史官们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就此反驳的借口呢,而舒载筠也成了这舒国史上最唯有称赞或者诟病的帝王了。
不过史官们的记载也从未就此可以代替了真正的历史和真正的真相,无论是帝王的利用还是摆布,亦或者是史官们的屈服,这些都比不得真正正在发生的一切。
舒载策带着舒国的大军已然一路出发,前锋队伍甚至已经在这西北的边境上安插住了,可是却始终未曾看见这西北境内的动静,甚至还有探子来报,说这西北境内一切安好,仿佛百姓们对这打仗的事情一无所知,大街小巷都正常的十分诡异呢?
然而面对这样的境况,舒载策虽然没有放缓了大军前进驻扎的速度,但是却暗中派出了自己的手下亲自去调查,毕竟此时此刻再去跟宫中的人联系已经晚了,甚至就舒载策而言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一切其实都是舒载筠事先安排好的,无论是自己之前去凌久的使馆内中毒,还是后面凌久劫持了宣瑜离开,这其中的事情舒载策都心知肚明,只是舒载筠再也不会就此去利用他了而已,只因为这些利用的背后早已让舒载策对他彻底的失望。
回想自己在前去凌久的使馆之前,舒载筠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想办法绝对不会让宣瑜就此远嫁去西北呢,然而这一场宴会之后的种种欺骗,舒载策早已深深地领会了。
“王爷!”
轻砚快马加鞭的从队伍后面追上,一脸严肃的汇报道:“属下在卫城附近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还请王爷移驾?”
卫城,是距离西北边境内的最后一个关口,也是这西北跟舒国两地之间联系最紧密的地方,而此刻那里却偏偏出现了问题,这怎么能不让舒载策动心呢?
随即——
“走!”
舒载策冷声吩咐一句,想阻止了大军原地休整,而自己则是跟轻砚当先打马离开,快速的抵达不远处的卫城,只见!
“王爷您看这里,明显是打斗的痕迹,而且从这周围的一切来看,这打斗的两人武功都是上乘之术,而周围也有不少观战的人,但是却没有参与其中,这就显得更加可疑了。”
轻砚是最知道舒载策心思的,比起这一路上要去攻打西北境内,舒载策更加担心在意的只是宣瑜个人的安危而已,尽管舒载策知道凌久的武功未必是宣瑜的对手,但还是免不了彻夜的提心吊胆,生怕宣瑜一个女孩子会遭遇什么不测,而此刻——
他看着这些痕迹,只觉得这些被刻意留下来的迹象像是要给自己传递些什么消息似得,但是他却一时间分辨不出这其中的意思?
“周围可有仔细的搜查过么?”
舒载策蹙眉询问一句,只听轻砚汇报道:“已经派人在方圆百里的地盘上都进行搜索呢,只是这里靠近西北境内,也许……”
后面的话,不需要轻砚就此说出口,舒载策也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无非是想说,即便是在这里发生了打斗,但是也未必就会成功的逃脱,反而是越距离西北境内,这宣瑜离开的危险反而就会愈发的加大。
但是,舒载策却是跟着问道:“从国都内发出来的通缉令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这举国上下都在通缉凌久本人么,为什么还是半点消息也无?”
舒载策跟轻砚的想法完全不同,即便是宣瑜真的逃到了这西北境内,也只会是用宣瑜自己的那句话来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于是,此刻比起担心宣瑜的安危,舒载策更想知道这凌久的动向,也好判断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轻砚立刻俯身汇报道:“国都内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但是属下等人一路前行,的确是看见了这大街小巷之上都已经很给张贴了捉拿凌久的告示,想来这西北王也不会公然的露面吧,总是会隐藏身份的行事,但是王爷,您觉得西北王此刻会是直接返回西北境内呢,还是……”
不得不说,这轻砚跟着舒载策数年之久,这行事作风和脑袋也跟着舒载策一般有灵性了呢,这样的问题简直是一语中的啊。
只听舒载策兀自沉吟一番道:“凌久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更是不会任由别人这样的算计且还坐以待毙的等待着最坏的结果,他定然有自己的计划,只是么——”
顿着后话,舒载策再一次的看着脚下这些被留下来的打斗痕迹,默默地在心中回想着什么,却是最终也没有说完后面的内容,只是招呼着轻砚一切离开了。
——
皇宫内,舒载筠不停的收到这前来外出大军的信件,虽然说这一次大军开拔的队伍是全权被舒载策掌握住的,但是除了舒载策身边的人之外,那些军师和将领们很显然都是舒载筠的人,尽管舒载筠再三强调了他们要遵守舒载策的指挥,但是这些源源不断的汇报还是少不了的了。
舒载筠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峰微微一簇,却是想到了之前的密报,说着跟踪凌久的探子再次被灭掉了,可见这凌久身边根本就不会是一个人,而他竟然也有着隐隐的担心,总觉得这仿佛并非是一个自己设下的布局,倒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一般了?
念及此,舒载筠竟然是忽略了宣瑜的动向,仿佛完全将宣瑜的安危刨除在自己的思考范围内了,毕竟连舒载策都知道自己不用太担心宣瑜的自身安全,毕竟她武功高的连辰嘉树都驾驭不了呢,可问题是舒载筠此刻已然顾忌不上宣瑜的问题了,这江山社稷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了,他哪里还有那样的心情?
然而这造成了此刻局面的人到底是谁,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自己么?
尽管这一场打仗也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但是宫中的事情依旧是要接着往下进行的,既然这前有舒载筠利用了这朝堂上的几个关键人物,促成了这一次的打仗举兵成功,那么既然这大军都已经就此出发了,也是时候来给这些人回报一番的了。
正在乾筠宫内的舒载筠,手中的信件还没有完全放下,却听外面的丹参公公进来回报道:“启禀圣上,礼部尚书修大人求见。”
丹参公公这一句话倒是赫然的提醒了一下舒载筠,只见他俨然也是想到了什么后,才摆摆手沉声道。
“叫他进来吧。”
话落,丹参公公不再耽误片刻的弯着腰出去,不消一会儿就看见了修斯年捧着手中的奏折无声进入殿内。
虽说自己是舒载筠亲自提拔上来的礼部尚书,但是修斯年也赫然明白这些官场之间的种种牵连,自然是不敢将某些事情私底下的压着,更是要及时来跟舒载筠汇报一二的。“
“说罢,是什么是事情?”
舒载筠虽然已经在心中猜到了片刻,但这拿乔的架势丝毫不改的问道。
修斯年垂首行礼道:“启禀圣上,今日早朝之后,中书令大人特意拦下了臣,问及一些后宫里准备的事宜,臣想着,这应该是……”
后面的话,修斯年也不要说的太清楚了,舒载筠顿时冷声一哼,满目的嘲讽道。
“这些老臣们看似忠心耿耿,可事实上呢,却是一各个的都在私底下算计着自己的利益,如今朕的确是承诺了他们什么,但你瞧瞧他们这样一番上杆子来讨好处的劲儿,啧啧!
哪里有些一品大臣们的样子!”
舒载筠此刻的心里也正是不得劲儿的时候呢,自然是将这样的怒火都全权发泄在了这几个没事找事的大臣子们的身上,但他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倘若真的直接将这些大臣们的意见都给否定了去,那他这样的帝王也是无法长久的了。
身为这上位者,原本就是讲究着一个制衡之术,两者唯有权衡才能真正的让自己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的人是如何如何的孝敬自己呢。
修斯年听着舒载筠这冷声的口气,只好硬着头皮道:“倘若圣上您觉得此刻十分为难的话,倒不如以这正在战事中的借口来拖延一些时日,等到大军凯旋,方是更好的时机,也更好的能够展现圣上的龙威了!”
话落,修斯年还在想着这是自己唯一可以提出的建议了,却听舒载筠当即否定道!
“不可!绝对不可!”
修斯年被这样的直言否定也顿时一怔愣,却听舒载筠缓声接道。
“斯年啊,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这些老滑头们的算计,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明知道此刻正在战事,却又偏偏非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事情么?”
没等修斯年回答,舒载筠便兀自往下说道:“你仔细想想看,这大军已经连续开拔了三天,但是这粮草却是已经提前走了半个月,外加上各地的驻扎,各方官员的调动和联系,都不可以一一全然掌握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即便是朕相信舒王,也相信这些大军们,可谁也无法保证这其中的差错没有一点点!
然而这些老臣们也好,官员们也罢,能够被朕挑选出来,且格外安插的都是需要在这些问题上显着的人,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发不能让他们觉得,朕只是在利用他们,尽管……朕的确是如此。”
难得这舒载筠肯承认一下,自己就是在利用这些可以被利用的一切人们,臣子也好,舒王那样的兄弟也罢,甚至是宣瑜这个唯一可以让舒载筠放在心上的女人也罢。
但是跟自己的江山宝座还有这赫赫威名相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全然不算什么了。
修斯年一听此话,也全然明白了舒载筠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即了然道。
“那臣该如何做呢?是按照圣上的意思开始布置后宫内的格局了么?”
修斯年也不笨,既然这舒载筠都如此表态了,他当然明白,此刻进行选妃远比任何时候进行都显得格外的重要,这不仅仅是给自己选择后宫佳丽的时候,甚至都不是为了稳定朝堂,以及给自己未来继承人选择母族的时候,还是为了给整个舒国的战事稳定人心的时候!
天知道舒载筠已经连这样的事情都要被利用起来,这样的人心算计要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点正常人的生活和快乐的话,那才叫一个奇怪呢,也难怪这宣瑜一开始就会远远地躲开他,甚至为了逃避他而不惜牺牲一切啊。
毕竟这样的男人也太过恐怖了吧,谁知道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又被利用成了什么样子呢,毕竟谁也不愿意整天都被人利用着不放吧,那些总是会就此而成为某种担心的岁月总是会无情的催促着人们的老去,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生活之中进行下去么?
宣瑜的答案当然是否定了!
只是此刻根本也不需要宣瑜的答案,只听舒载筠沉声一句道:“你置办后宫的时候尽量的节俭一些,毕竟国库都是要留给这前方战事的,只要名分到了就可,剩下的事情你也不用过问朕了,自己看着办吧。”
修斯年听着舒载筠等这一番吩咐,想着这圣上连自己的后宫妃子也都如此冷漠到了这样的地步,还真是毫无半点感情可言呢,此刻的他竟然还有心思替那些即将进宫的女人们暗暗的心疼一把,果然是……
“唉。”
修斯年从这乾筠宫内出来的时候,甚至沉声一叹,就连旁边的丹参公公也听得个分明,不由得上前问道。
“修大人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跟圣上有什么意见不合么?”
丹参公公作为舒载筠身边的第一伺候人,问一下这些问题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