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宣瑜走进使馆后,舒载筠忽而起身从这乾筠宫内离开,原本跟在他身后的辰嘉树还以为他这是要去使馆或者是心瑜殿之类的地方,却不想——
辰嘉树看着前面缓步的舒载筠,竟然走进了沁水殿内,这心下才有了几分的恍然大悟。
其实,很多人都会觉得,舒载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如果说他以前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是学会了这宫中争斗的王者,那么此刻的他只怕是更加如鱼得水般的适应着这宫中的生活了,以及连这个帝王都当得如此的闲适和轻松,正如宣瑜所想的那样一般——
只怕是在这个世上,再没有谁比舒载筠更加适合当帝王的人了。
而无论是你宣瑜还是舒载策,这两人都是始终不是舒载筠的对手,可是除此之外呢,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原本带着自身复杂的构成体,都是有着内心深处某种不为人知的一面,都是有着各种生活模式的进行。
每一个人都不会只是用一两个形容词就能完全涵盖的本质,也绝对不是我们就此可以去剖析并且理解的内容,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一个人完整的解释清楚呢?
那么抱歉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永远不要试图用一句话或者一两个字形容人来涵盖一个人的全部,因为这无论是从哪一种程度或者从哪一个方面去思考,都是一种浪费神经和时间的举动。
人,原本就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生物,且没有之一,我们甚至连我们自己也无法了解个清楚透彻,我们始终都是在这样的边缘体系存在下不断的将自己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前进着,就像是你非要问一句“你今天为什么要活着”等话一样。
生命的开始和终止,在某个被固定下来的点上,始终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唯有这个过程才会引起人们的反思或者是某种思绪上的困扰和共鸣,到底是什么才会导致我们现在的行为和某种方式,到底是我们错过了什么还是你我们做错了什么?
不——
可能都不是,兴许只是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的一种思考模式,也许只是我们就此而进行思考的方向被迫接受了某种改变而已,我们自己无法知道的事情可能会在别人或者别的地方寻求一种答案,我们总是会就此去理解些什么,但是到头来看见的只是另一个真实的想象。
当舒载筠一个人坐在沁水殿内的时候,他安静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舒载策,忽而有些羡慕自己这个皇兄了。
这是他曾经不曾有过的体会,要知道他从小就是皇后的嫡子,更是天之骄子,他的成长跟舒载策完全不同,如果说舒载策只是以自己一种低眉顺眼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的生命就此延续下去的话,那么舒载筠才是真正的享受了所有的一切。
但也正是因为他可以如此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一切,所以才会就此而理解并且知道的更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和构成?
又是一种怎样的行为模式和被自己心中不断就此而去理解的方向呢?
这个问题是谁也无法回答的,就像是舒载筠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舒国的帝王之位,就像是凌久在那些从生下来就要随时面对死亡的惊恐中,有着自己的理由需要不断的往最高的位置攀爬,也像是宣瑜一样——
从小在青松派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她的心中有着世间的万物,却也什么都没有,她根本不需要这些权利的斗争或者外在的物质而铺垫自己的人生轨迹,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也能够生活的完美和自由。
真是因为这些不同的生活经历和不同的向往,才会导致了他们不同的选择和方向,在这条注定了会相聚之后而又就此分开的路上,他们总是会因为有着不一样的选择而做出最后的判断,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是会就此而跟一些观点不同的人最终渐行渐远的真正原因。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可以理解你的人很少,可能没有一个人会能够真正的理解你,或者接受你,毕竟别人想要的某种生活方式和你的完全不同。
总有的人是会去追求你完全看不上或者不想要,也无法接受和理解的一面,正如舒载筠跟宣瑜一样。
明明是两个就此无法将对方看顺眼的人,可为什么最终却成了这样的模式不断的进行下去呢,明明是无法可以接受对方存在的两个人,最终却总是一次又一次被纠缠在了一起?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无法被回答的问题,而面对这样的问题,舒载筠也绝对不会回答什么,此刻的他只是看着床上的人,将自己内心里起起伏伏的各种复杂感情而又重新的吞咽回去,这兴许才是他作为一个帝王应该去面对的事情吧?
即便是自己的内心深处有着怎样的感觉,到了最终也不会有一个可以就此呢交谈的人,没有谁可以给他提出一些什么意见来,也没有谁可以就此成为他心中那个能够放心交流的知己,注定了要在这个最高处的地方,将自己深深的孤立着,也注定了要去做一些无法让人们承受的事情,直到——
“圣上?不如……臣先出去,您可?”
辰嘉树看着眼前的半晌都无声沉思的舒载筠,倒是颇为理解的问候一声,却不料——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这样做很过分?”
舒载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倒是让辰嘉树有些始料未及,然而这样的回答又怎么让他开口呢,或者说自己的意见真的重要么,又真的可以改变了眼前这位帝王的想法么?
不,当然不会了!
对此十分了解的辰嘉树明白,无论是曾经自己跟舒载筠一起成长的幼年经历,还是在这些不断发生之后的事情之上,舒载筠都不是一个需要听从别人任何意见来改变自己行为举动的人,从一开始他的内心深处就隐藏着无数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最终都是会被他一一实现的不是么?
这,才是舒载筠真正的自己,也是他这个帝王真正的一面。
于是——
辰嘉树的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答了,但这样的回答更像是一种默认,这样的默认只会让舒载筠越发的清醒明白,自己才是最孤独的人,无论是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着想要粉饰太平的一切,可是到头来这些都不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方式,也绝对不是就此可以放手的归宿。
答案,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答案呢,还不都是先人们一步步用血汗史摸索出来的结果,还不都是那些被用来证明结果的内容和最终的想法,这远比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些猜测和动摇来的更加的明显。
就像是那一句话一样,困难是什么,困难要如何解决,其实我们活着的每个人谁没有经历过困难,谁没有过面对困难的无奈和痛苦,但是最终呢?
最终我们只是熬过去了,当你真正的熬过去的时候,你会记住这个过程中的痛苦,也会享受最后的胜利,甚至也会明白这些痛苦的来源,而且也会在生活之中还不断的遇到,甚至也会在再一次的害怕面对,但是没关系——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因为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正常的人啊,如果一个正常人没有失败也没有就此经历什么痛苦的根源的话,那我们还算得上是这个世上活生生的人么?
沉默下,是一种回答问题的方式,也是一种就此而解决问题的根源。
舒载筠轻轻挥手,身后的辰嘉树兀自上前,却见舒载筠的手掌心内,放着一个香囊,轻声吩咐道。
“这是解药,一个时辰后,你亲自给舒王服下,他会完好无损的醒过来。”
尽管辰嘉树也明白这一一切都不过是做了一个局而已,但是当他看见这被舒载筠拿出的解药时,内心深处还是彻底的放松了一把,却也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才是到底是在质疑舒载筠的为人,还是在担心舒载策会有什么不测的下场?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只会让他自己更加清楚的明白,不知道这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完全将舒载筠当成了一个帝王,而并非是自己曾经认识且一同成长的表亲兄弟了?
听此,辰嘉树俯身伸手接过后,才见舒载筠跟着起身,待到他最后一次将目光落在舒载策的脸上后,这才转身往外走去,然而更是接着吩咐道。
“你就在这里守着,朕自己去使馆那边,这些事情总是要有一个进展了吧。”
这一次,舒载筠的话中不再是没有彼此尊称的互诉衷肠之言,而是君臣分明的命令。
可正是这样的话,才让辰嘉树在被迫留步之后,而感到了无穷尽的后怕,为什么舒载筠前往使馆却不带着自己,难道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么?
当舒载筠的身影完全从这沁水殿内离开的时候,辰嘉树已然握着手中的香囊,而感到自己后背上得一阵汗湿,看来——
这才是彼此更加需要担心的地方了吧。
使馆内。
宣瑜跟凌久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了,然而宣瑜却是淡淡的问道。
“我知道你觉得不会就此罢手,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你这种人的风格,难道你还有什么后援么?不如说给我听听,我且帮你分析如何,反正我在这里也出不去。”
宣瑜不知道舒载筠之前到底想要自己打听些什么,但是既然他提到了要就此让凌久对自己相信的话,那么之前的那一番深谈也算是一种铺垫了吧。
随即只听凌久缓声道:“我的确是不会坐以待毙,其实在昨夜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已经有了后面的计划,只是我原本收到的消息是你会来这里,却不想来的人是舒王。
所以我才会就此延续了后面的计划,可此刻再去回想,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迷局,兴许我从一开始就掉进了这舒帝的陷阱里,但是阿瑜……
你不要忘了,这一场仗才刚刚开始而已,无论是舒帝怎样的将我定罪或者权谋些什么,但是两方的打仗都是不会就此停止的,我们西北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你!”
“唰!”
宣瑜几乎没怎么看清楚凌久是怎么抽出这把明明很软,却又无比锋利的长剑,但是当这剑尖带着冰冷的气息就此抵在自己的喉间的时候,宣瑜却是始终淡定如斯,仿佛没有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就像是她一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
这反而要就此感到吃惊的人却是凌久了。
“阿瑜,你?”
如果宣瑜此刻有什么反应的话,那凌久反而可以说出更多的解释来,然而偏偏宣瑜却是如此的无动于衷,倒是让他后面的计划也变得更加可笑了起来。
“其实舒载筠跟你都是一样的想法,不然你以为他将我送来是做什么,无非是给你手上多了一个人质,也给了舒载策一个醒来后无比激愤的理由,这样舒载策就可以带着舒国的大军跟你们西北边境大战一场,然后——呵呵。”
顿着后话,宣瑜将自己的目光轻描淡写的从眼前的剑尖上一闪而过,就此对上了凌久吃惊的神色。
四目相对下,是彼此对对方看得透彻的视线,可是这每个人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那是什么才会让事情一步步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呢?
“砰!”
就在凌久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内殿的大门却被外面猛然推开,这骤然射进来的视线和光线都是无比的清晰,而凌久剑指宣瑜的动作却是跟着一顿?
宣瑜差点没被凌久这样半途而废的行为给气叉了,话说你身为一个绑匪,怎么能够将自己绑架的行为做到一半就给丢盔弃甲了呢?
这显然是只会让宣瑜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啊?
于是——
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宣瑜几乎是将自己的脖颈送上凌久的剑锋一样,整个人忽而起身扑了上去,更是做出一副要救驾的样子惊呼道。
“圣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