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有些人,一夜之间就会被背叛之前的所有,这种勇气看起来好像是一时间的迷失,但事实上,却更像是长时间的隐忍。
当浅碧将自己这样放纵般的跟唐朔风联系在了一起时,她抬头仰视的看着这破败简陋的屋顶床幔之上,看着这原本不该属于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但最终……
她眼中流下泪水的时候,更是说明了这一切的真实,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最伤害人心的。
这一夜,何曾只是简单普通的夜晚,更像是不同人生的转折点。
翌日。
唐逸舟正在前厅跟唐家老太太一一回禀着府中的一些事情,因着唐朔风的事情,唐小妹也因此而病倒了数日,府中内外的事情一并都交代到了唐逸舟这里。
虽然这翊王旧部的军队上,唐逸舟还是有把握做好的,只是这府中的事情竟然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当真不愧是在东宫做过大总管的人,一时间也让下面的人看呆了眼,再没有谁敢妄自菲薄了些。
然而……
“主上,浅碧失踪了,而且……”
等到唐逸舟吩咐完了这内院的事情,又伺候着老太太用了午膳休息后,却听见身边的随从前来回禀一句。
听此,唐逸舟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只是没等他多加开口,却是又近前来了一位随从汇报道。
“主上,那唐朔风竟然在昨夜里……逃走了。”
话落,唐逸舟的脸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惊神,但很快便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半晌才沉吟一句……
“看来,这两人一起失踪的可还真是时候呢。”
如今,唐朔风已经在胶东完全失去了依靠,他唯一可以戴罪立功的机会便是逃亡京都,去找当今的圣上,用自己告发唐逸舟谋反叛逆的罪证才妄图换取一时之间的苟延残喘。
然而……
这些都是浅碧给唐朔风出的鬼主意罢了。
其实,唐朔风更加不知道的是,浅碧这样做,无非是想利用唐朔风,将京都的这一团局面搅浑,而想要暗中加害一下宣瑜。
因为浅碧知道,唐逸舟从未有过什么谋逆犯上的想法,也从未有过什么举兵造反的动作,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让成璃的心里对唐逸舟所有防范。
从而让宣瑜夹在两人之间,更加不好安心罢了。
可见,女人的报复,永远比男人更加彻底,也更加的恐怖而已。
“主上,我们可要去追?”
唐逸舟还在暗自沉吟这浅碧和唐朔风逃亡的路线,而身边的暗卫已经忍不住的追问一句。
末了,但见唐逸舟的脸色有了几分变化,更是想到了什么的,冲着身边的暗卫吩咐一句。
“顺着前往京都的路线去追,沿途找到人后,先不要动手,拦截下来即可。”
唐逸舟,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杀掉唐朔风的心思,即便是唐朔风已经不止第一次的背叛了他,甚至是背叛了整个族人。
如果唐朔风按照浅碧出的主意去给当今的圣上汇报的话,那么成璃是极其有可能将整个胶东,甚至整个唐家都沦为叛乱者给歼灭的。
到时候,唐朔风便是杀死自己妻子,母亲,所有亲人的真正罪魁祸首了?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丧心病狂的浅碧,还是早已穷途末路的唐朔风都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了。
兴许在浅碧的心里,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引起唐逸舟的注意罢了,既然他不肯接受自己,那么索性就直接毁灭的更加彻底。
末了,唐逸舟还不忘吩咐自己的手下,将此事不要外传,免得让老太太和唐小妹担心。
然而他的这一番好意,未必就会被已经逃走的两个人所体会,亦或者是被此刻正在京都收到密信的成璃所理解。
——
距离贤妃之死的事件已经过去了数日了,这后宫里看似安静的有些诡异,但朝堂之上却是愈演愈烈。
也不知道这往日里一向安静的中书令大人,是不是真的被自己女儿被刺客杀害的事情给刺激到了,竟是当朝大喊起来,非要让成璃给他一个说法不可。
而这其中竟然还有人进言,说是要成璃追封贤妃为先皇后?
这样的无稽之谈,早已让成璃怒火中烧了,更不要说邰拓跟西南王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出来争权夺利。
对此,一下朝后就谁也不见的成璃,只管在乾坤殿的后殿内,搂着宣瑜叹息。
“我有时候真的后悔,做这个皇帝了。”
宣瑜一手顺着成璃这脑后的墨发,一手把玩着他的手指,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耳边是他这般叹息的声线。
明明知道这样的话不是真的,但宣瑜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心。
毕竟,远离朝堂,远离纷争,去乡野之间度过一段他们喜欢的日子,的确是一件让宣瑜不断向往的美好事情啊。
然而,宣瑜的心里也明白,成璃是不会这样做的,至少现在不会……
“别叹息,只要咬牙撑过这几天就好,西南王和邰拓都会被你收复,胶东那边也不为所顾虑了。”
宣瑜总是一如既往的劝说着成璃,然而成璃却在听见她这般话后而猛然顿住了。
“小瑜儿,我还不曾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被成璃缓缓推开后,宣瑜对上他这深邃的眼眸,好奇的问道,而她的心里也跟着猜测起来,看着成璃反问道:“难道是胶东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么?”
宣瑜知道,唐逸舟抵达胶东已经有些月余了,这些日子里,胶东可并非是风平浪静,那边的一个唐朔风根本不会是唐逸舟的对手,胶东最终只会被唐逸舟收复。
而今,这样的消息果然传了出来,让原本不觉得吃惊的成璃,却感到了心惊。
“你说的对,唐逸舟的确是不容小觑,只是……”
成璃顿着后话,有些不想在宣瑜的面前提及唐逸舟,毕竟他知道唐逸舟的心里是爱着宣瑜的,尽管宣瑜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这样的隔阂,总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是以,宣瑜倒是看个一清二楚,反而当着成璃的话一一道出……
“你放心,如果胶东的人愿意臣服,那你大可以心慈宽容的接受他们,但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京都的铁骑也会踏平整个胶东。
我想,胶东的军队就算是以前在怎么闻风丧胆,待荒废了这么多年后,早已不再是我们所顾虑的了,如今,我们还是需要专注京都内的事情,尤其是邰拓还欠了我一件事情呢。”
宣瑜可不是什么柔弱无知的小女人,她想要谁死,谁就不能活着。
只要邰拓杀了惠妃,那么御史大夫一定会联合中书令大闹一场,到时候邰拓也好,西南王也好,都会被成璃收纳军权,一并掌握大权了。
为了等到这一天,宣瑜和成璃,还不知道要演出多少场戏来呢。
“唉……”
末了,成璃到底是搂着宣瑜轻轻叹息,更是摸着她越发有些消瘦的面容,渐渐将手掌抚上她隆起的小腹上,轻言细语道。
“辛苦你了,我原本不该让你这般担心的。”
成璃甚少如此说话,往往都是在宣瑜面前才流露出几分来,然而宣瑜却总是笑着强撑道。
“说什么呢,我原本就是来帮助你的,如果我不能帮助你的话,我的心里又何曾好受呢?”
等到两人一番叙话之后,这外面的局势也跟着大变了起来,尤其是……
入夜后。
朝阳殿内,早已是空无一人了,唯有安白和深雪偶尔进出的做作样子,不过是欺骗了一些众人罢了。
等到邰拓一身黑衣的从后宫内逃出来的时候,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他一路躲藏在朝阳殿内,自诩自己对这里已经熟悉一片,殊不知……
“砰!”
“谁!”
邰拓一个惊魂,只见自己头顶上竟然瞬间坠落下来一只铁笼子,就这样将自己给罩住了。
而等到他冷声一斥后,这刚刚还是一片漆黑的夜晚中,却已经在瞬间就灯火通明了。
“邰江军深夜直闯朝阳殿,不知是有什么要事呢?”
安白一手握剑的缓缓上前,周围更是布满了无数的弓箭手,只要邰拓有半点异动,这无数只不张眼的箭雨就会冲他飞去。
见状,邰拓总算知道自己这是上当了!
“哼,好一出请君入瓮,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怕我反悔么?”
邰拓扬声一句,却是心下悔恨,暗道自己不该被美色所迷惑,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邰江军怜惜幼妹,竟然敢入宫行刺惠妃,贤妃,德妃等人,如今其它的妃子都被邰江军所杀,那敢问这桩罪名,将军要如何承担。”
“……什么?你胡说什么!”
邰拓被这莫名其妙的罪名扣下,简直是不敢相信,登时大声反驳道。
“我没有!我没有!”
“将军何必狡辩,因为贤妃看见你半夜入宫跟淑妃私会,你便乔装打扮成刺客的样子进宫行刺杀死了贤妃,可是当场却被惠妃认了出来,又随即进宫杀了惠妃。
你当这皇宫真的是你雍州的地界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白厉声审问,更是听得邰拓一脸的苍白,脑中更是大骇自己早已中了别人的圈套之中,却不想……
“今夜德妃跟惠妃在殿中相约,你邰江军不知道该如何分辨两人,索性一起杀了,这样的残忍,果然是你们雍州人的风格啊,来人!还不将此人就地正法!”
安白大斥一声的退后几步,任由弓箭手齐齐对准了这铁笼毫无招架之力的邰拓,瞬间……
这朝阳殿上,便是一片鲜血淋淋了。
唯有安白在众人之后冷笑一声……
“你当皇后娘娘也是你这等贼子敢调戏觊觎的么!”
今夜的布局,虽然有宣瑜之前的参与,但宣瑜也不曾料到,这后面的种种都是成璃亲手策划的。
邰拓的死,更是如此。
成璃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觊觎宣瑜的人,甚至是包括此刻还没有任何举动的唐逸舟。
亦或者说,唐逸舟早就在成璃的杀戮名单之上了。
夜晚的月光一点点的被初升的朝阳所取代后,这朝阳殿上已经被重新收拾的安静了。
然而,宣瑜再也不会返回朝阳殿居住,只是当她从安白的口中得知这事情的经过后,依旧有些心悸。
“这么说,除了淑妃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原本,宣瑜的计划并非如此,只是成璃在后续补充到了这步田地。
听罢,安白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宣瑜的神色,一边点头应声道。
“回娘娘,正是如此,而淑妃已经疯了,被圣上以同谋罪名关押在了地牢里,估计不等正式的罪名下来,也活不了几日了。”
安白早已得了成璃的吩咐,对待这几个人不要手下留情,且不说淑妃自己不会被这样的事情逼疯,就是那往日里他们后宫中所用,所吃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沾染着慢行的毒药。
也得亏每一次,宣瑜都不曾用过其它宫殿里的茶水点心了。
话落,宣瑜无声的闭了闭眼睛,像是不敢去想象那样的场面,然而就在安白以为她会对此事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她发问道。
“西南王怎么说?”
安白听此一愣,随即应声道:“有人弹劾西南王暗中买通杀手,要杀了邰拓,于是这朝堂之上还在争论此事呢。”
听此,宣瑜的心里再是清楚明白不过了,看来这京都的局面已经全部被成璃掌控手中,那么接下来的……
便是胶东,便是唐逸舟了。
果然……
半个月后。
成璃以西南王谋害雍州都督的罪名,将其满门抄斩,罢黜了其爵位和厉害功勋,更是将已经死去的德妃移出皇家玉蝶,甚至连尸首也一同丢出皇宫。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御史大夫和中书令因为是受害者而被重用,但也没有了家眷可以入后宫,而成璃的手中在一夜之间,便收复了所有的军权,这可是历朝历代都不曾做到的。
当晚,成璃心情大好,更是在乾坤殿内跟宣瑜举杯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