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皇子和四皇子这般对月长叹之际,宫廷里的格局也在悄然变化。
如今,嘉珩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大和帝,唯一不同的只有他跟太后之间的权利多少。
向着太后的人,基本上都是在端家的庇佑下的,而向着嘉珩的,自然都是些正义的臣子们,于是……
这其中的偏颇自然也成了不同的党派。
不过,这已经准备就绪的日程,还不是照旧要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
翌日。
安静的正德殿跟热闹的中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太后跟嘉珩之间有着再多不可磨灭的矛盾,而此刻这隆重的登基大典,以及封后仪式还是照常举行了。
而太后之所以非要用银针封住宣瑜的穴位,也不过是怕她扰乱了嘉珩的心智,而让这大典不能顺利进行而已,如今事情已经完整落定,这宣瑜……
一片红色的海洋中,或多或少有些喜色的人,也跟着庆祝,可其中最不觉得欣喜的人自然是身为今日主角的嘉珩。
无论是正式登基,看着地下的人俯首称臣,还是这身边被安排的皇后,都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牵线木偶罢了。
只是当自己的目光隔着人群跟太后缓缓对上后,嘉珩的神色才多了几分清明,这其中的意味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良辰吉时。
暖和又散发着淡香的寝室内,安静的等着嘉珩的到来,映桃坐在这喜床上,多少还是紧张的,可是此刻的安静,却并非是没有原因。
眼下本该来这婚房中跟新娘子一道的嘉珩,却是一身大红新装抱着宣瑜直闯中宫。
“母后自己说得话是不是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是否需要朕来亲自提醒呢?”
一路纵队的侍奴纷纷为这位新帝让路,可是高座上的太后却是一副早已意料之中的脸色,看着嘉珩抱着宣瑜直闯中宫,以及外面那些被包围的士兵们。
然而……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你们都先下去。”
“是。”
内殿的侍奴们很快便鱼贯而出,除了外面的士兵还在等候命令外,这内殿中,只剩下了嘉珩和太后,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宣瑜。
“珩儿,母后不想跟你这样,你是知道的,对吗?”
太后撩眼望来,这话中的语气的确是多了几分诚恳,可听在嘉珩的耳中也不过是包裹着一层蜜糖的毒药罢了。
曾几时何认为自己母亲不会去害人,也不会杀人,更不会去争夺权力,但当所有的事实都一一摆在眼前后,嘉珩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但是……
“母后说什么,朕听不懂,不过朕想要的还没有实现,如果母后还想看见明日早上皇后能跟朕一起出现在这中宫的大殿上好给母后请安的话,那最好立刻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免得……”
顿着后话中,嘉珩微微往自己身后一扫,那些依旧手握刀剑严阵以待的士兵已然成了最好的回答。
这一刻,太后也明白了嘉珩的意思,更清楚了他的态度,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太后的心中似乎更想嘉珩能有另一种表现……
试问,如果皇帝不理朝政,而全权托付给太后管理,那这其中的权利岂不是更大吗?
“好吧,你且上前来。”
心中的想法落定,太后竟然会如此“仁慈”的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嘉珩眼神一变,心里却是冷笑,只怕自己的母亲巴不得自己不要成为一代贤明圣君才好呢,至于那景阳宫里正等着自己前去过夜的皇后是否幸福更不会在她的考虑之内了。
于是……
这个夜晚,至少对嘉珩而言,还是有些温度的。
……
正德殿内。
在嘉珩的吩咐下,没有一点喜色,更没有半点嘈杂,只有自己抱着宣瑜的安静时光。
“你真不该这么早就跟太后摊牌。”
从中宫回来后,宣瑜已经从嘉珩口中得知了这些天的所有事情,虽然感谢嘉珩为自己牺牲的一切,所做的一切,但一想到自己似乎离自己完成任务的道路越发的远了……
这让宣瑜的心里更是感到不安。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我已经打算让三弟跟四弟前往封地了,益州和朗州自古都是富庶之地,且我会暗中让他们集结兵力。
如今朝中的大半兵力,除了我能亲自调动的禁军之外,剩下的都是端家人的手中掌握着,这也是母后如此嚣张不惧的原因。
所以我必须在外培植自己的力量,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召集三弟和四弟一起杀回来,只是那个时候的血雨腥风,就需要一场真正的战争了。而在此之前嘛……
顿着后话,嘉珩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宣瑜,眸色里只剩下了期许。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肯定是要受委屈的,这一次母后还算没有太为难你,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会是何等情形,我只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共相守,可好?”
嘉珩的深情,宣瑜不是没有体会到,可是比起情深意重,宣瑜更要做的事情却远远不止这些。
“好,我答应你,但大哥,也请你相信我,我会跟你一起夺回属于你的权利和江山,太后也不过是一时的风头,如果要面对,本就该是我们一起去面对的。”
“……嗯。”
四目相对,嘉珩的眼神终于被亮起的烛光渐渐染红了眼角,正如他身上的那件大红喜袍,于是落在嘴角的亲吻也变得温和起来,直到醉人的气息缠绕了全身。
……
翌日。
晨起的阳光已经将内殿洒满了温和的亮色,宣瑜从被窝里翻身坐起后,才发现昨晚上抱着自己睡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奴婢拜见嘉小姐。”
只是自己刚掀开这床幔,却被这叩首在脚边的声音顿住。
“你是……”
“回嘉小姐的话,奴婢是圣上特意派来伺候小姐的。”
“哦?是吗……”
微微一顿,宣瑜还不知道嘉珩有了这样的吩咐,不过?
“圣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回嘉小姐的话,圣上也是刚走,是景阳宫的人来传话说,要去给太后娘娘问安了,圣上这才离开的。”
听着这侍女的回话,宣瑜越发有了几分好奇,也越发肯定这丫头定然是嘉珩派来的人了,不然怎么如此回答?
“嗯,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是。”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已然从床榻上起身,宣瑜径自落座在妆奁前,这才打量着身侧伺候的侍女问道。
“回嘉小姐,奴婢名唤阿彩。”
“哦……阿彩?”
在嘴里呢喃一声,宣瑜便不再多想的任由身边这位被嘉珩派人的侍女伺候着,只是等到自己梳妆完毕后,看着被她端上来的早膳时,才觉得……
“这?”
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早膳,是自己最爱吃的红豆粥和红豆糕。
而就算是没有亲自品尝一口也知道这是嘉珩手艺的宣瑜,眼下真是被感动的有些眼角湿润了。
知道嘉珩此刻的处境未必就有自己好几分,但他还是如此照顾自己,当真是不容易了。
生怕自己多想而又在宫中被人欺负,不仅派来了心腹不说,还如此的为自己着想,这样的情意,的确让宣瑜无法放手。
“嘉小姐?”
“嗯,没事。”
眼见宣瑜盯着这早膳没有动作后,身边的阿彩轻声一唤,才让宣瑜堪堪回神,而此刻吃着嘉珩亲手做的早膳,却又忍不住想着他此刻在中宫是何等情景的宣瑜,也唯有在心中担心了。
……
中宫。
“来,先喝一碗莲子粥,这是象征了多子多福的好彩头呢。”
“多谢母后。”
“嗯……”
拍拍映桃的手背,太后这一脸笑容可掬十分满意的神色,看的嘉珩越发的眼神泛冷。
殊不知当初她也是这样对待宣瑜的,可还不是一转眼就下了杀手吗?
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自己眼前的这位母后已然做的十分熟练了呢。
“快尝尝这些点心,都是御膳房一大早就准备好的,想来你昨晚上也是累了,今个可要好好补一补才是,哀家还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
明知道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太后,这面子上的话还是要说得滴水不露,于是暗地里扫了一眼身侧的嘉珩,却也什么都不敢说的映桃,唯有硬着头皮接过太后的所有赏食。
只是吃饱了肚子,却未必就能填满了空虚的心。
一顿只有太后和皇后在说话的早膳尴尬的度过后,嘉珩一言不发甚至是滴水未沾的坐在一旁,完全充当了木头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他心中的不快了,更何况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的映桃呢。
眼下……
“母后,儿臣想起来还有荷包没有送给圣上呢,可否允许……”
顿着后话,映桃起身开口的后话中,佯装一抹羞涩的对上太后的眼神,只希望自己的这点小谎话能够得到应允。
好在……
“哦?那这是好事呀,哀家也乏了,你们俩还是回宫去吧。”
摆摆手,太后一脸喜色的让两人退下,可这嘴角勾起的冷笑却是被嘉珩一眼看穿。
转身就走的他,根本没有领一领人家皇后的好意啊……
“圣上!圣上请留步……”
眼见嘉珩就要快步从自己的景阳宫前离开,映桃不得不扑上前拦着御撵恳求道。
“还请圣上去景阳宫……”
“闭嘴!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跟朕说话,别以为你有着太后当靠山,朕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连这种拦截圣驾的事情都敢当众做出,皇后是打算只当一天的皇后就被废黜吗?”
原本就心头冒火的嘉珩,眼下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映桃的身上,好在……
映桃早就知道嘉珩的心思,,外加上出嫁前又听了端沐的种种劝解,自己的心里更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眼下,倒是觉得这一声声的冷斥好过那一句句的虚伪了。
“圣上息怒,但还请臣妾将话说完,圣上也知道太后那边不好交代,那就请圣上跟臣妾去一趟景阳宫,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圣上也不想让无辜之人受累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映桃不好说心里的真话,只能这般明里暗里的提醒着嘉珩不要太过分了,果然……
“你!”
一把扣紧在御撵的扶手上,嘉珩才没有让自己的巴掌扇在映桃的脸上去,可他心里知道,映桃的话说得没错。
“果然都是贱人!”
气冲冲的下撵,嘉珩大步流星的往景阳宫内迈步而去,更是冲着身边伺候的近侍冷声一句。
“给朕看着时间,一盏茶的功夫一刻也不能多。”
“是。”
殿门外堪堪叩首的奴才们没有一个敢起身的,全都跪在了地上,而唯有映桃跟着嘉珩的身后往内殿走去。
“全部下去吧。”
“是。”
连带着里面的侍奴们也都被清理干净后,嘉珩才忍着心里的怒火等着看着映桃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怎么?皇后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啊?”
冷声丢下,嘉珩的眼角斜扫了一眼眼前正装宫饰的映桃,明明这人还是旧人,可身份却早已大不相同了。
“启禀圣上,臣妾知道您心中不忿且十分恼怒,但臣妾恳求您能听臣妾说完后面的话,再发怒也不迟。”
堪堪跪地,叩首在嘉珩脚边的映桃,也唯有借此机会了。
“哼……皇后要说什么就说罢,反正也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说完说不完还不是一样。”
嘉珩对映桃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越发好奇她这样做的背后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这又是太后的另一个手段吗?
“圣上,其实臣妾知道太后跟您之间早已不和,但还请圣上相信,端家乃至整个端家的人,并非人人都怀有谋逆之心,还请圣上能够明察秋毫呀!”
映桃的话堪堪落定,嘉珩的心里也跟着一顿,这话的确是说得有几分道理,至少嘉珩也相信并非整个端家的人都要谋反自己,但是?
“这是端沐让你来跟朕说的?妄图用过去的情意来恳求朕的原谅吗?那你们怎么不在做事之前就先考虑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