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珩倒像是很满意宣瑜能有这股子紧张劲儿似得,忍不住弯唇轻笑道。
“没怎么,只是想告诉你,你担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过嘛……你倒是挺胆大的,既然已经拒绝了端沐,怎么连三皇子也要拒绝?真不知道你将来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慢悠悠说完的嘉珩,已经缓缓起身,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目光,好似正在审视宣瑜一般,看着宣瑜有些莫名其妙。
“将来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呢,你怎么能知道。”
撇嘴哼唧一声,宣瑜无聊的摆摆手,大有送客的意思,却让嘉珩有些心里不顺了。
“你借的书……”
目光冷不防的往轩窗旁的红木桌上扫去,嘉珩顿着后话看着其中一本正摊开在《踏雪寻梅》这幅画页纸上,忍不住问道。
“你何时喜欢作画的?我以前倒是不知。”
“哦?那是大哥你以前没问过我呀?”
知道嘉珩的心里有着无数的试探和诸多的疑问,但宣瑜已经打定了注意,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早已被换了灵魂,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拿她没办法。
“……”
被此话说饿的无声的眯了眯眼睛,嘉珩这才转身迈步离去,宣瑜知道他刚才那被自己噎住吃瘪的表情不爽,可是自己已然尽力不去惹他了呀?
“小姐,消食汤熬好了。”
等到嘉珩离开后,宣瑜才接着翻着手上的书卷,不一会儿便听见果果端着小碗进来的说话声。
“小姐,您是不是又跟大少爷吵架了?”
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消食汤放在桌案上,果果忍不住侧目瞅着低头看书的宣瑜问道。
别说是嘉珩了,就是连果果也觉得自家的小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毕竟以前的小姐何时挑灯夜读过呀?
“怎么?你碰见他了?”
这进出院落的路就那么一条,宣瑜对果果的询问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是带着几分好奇。
“呃……是,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大少爷冷着一张脸,很凶人的样子走了,还问奴婢这是什么……”
越说越小声的果果忍不住偷眼看着宣瑜的表情,见宣瑜没什么反应后才接着道。
“奴婢说这是小姐要的消食汤,大少爷看了一眼就走了,奴婢还以为大少爷会生气的说点什么呢。”
说完后,果果还煞有其事的拍拍胸口,仿佛自己刚才遇见的不是嘉珩,而是阎王爷?
诧异的抬头扫一眼果果,再低头看了一眼红『色』的汤汁,正清亮的冒着淡淡的热气,宣瑜忍不住追问道。
“怎么你们都这么怕……大哥?”
差点将嘉珩的名字叫出来的宣瑜,好在是及时的忍住了,免得这身边的丫头又要多疑了。
“呃……大少爷平常不说话的样子的确很吓人呀。”
果果嘀咕一句,更加不安的绞着手帕,好似对自己这种评论主人家的话有些胆怯不已。
“是吗?”
歪头想了想嘉珩平日里的表情,宣瑜虽然也觉得他长了一张严肃的脸,可是自己竟然打心眼里的不觉得害怕,大概……
是习惯了吧?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不用来伺候了。”
摆摆手,甩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宣瑜一边伸手去取桌上的画笔,一边展开一张宣纸打算安静的作画,可是?
“小姐……您这是要……画画吗?”
刚要认真的瞅着如何下笔的动作被果果的反问弄得一顿,宣瑜皱眉扭头带着几分不悦道。
“又怎么了?”
深刻感受到宣瑜此刻的生气心情,果果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快速摇头,可是嘴里却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小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呀?奴婢觉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不成我也跟以前长得一样,吃的一样,穿的一样吗?以前还是小孩呢,现在不也是长大了,怎么总是那以前来说事。”
烦躁的不想去解释什么以前,现在的废话,宣瑜索『性』连头也不回了,任由果果被这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的离开,好在……
没有被训斥什么就好。
房门被轻手轻脚的阖上,宣瑜拧眉瞪着画纸半晌后,才将心里的恼火平静下来,再次投入到书卷上的一页页画作,开始细细临摹。
说起来,作画也好,习字也罢,都是宣瑜本身的最爱,无关于在什么位面,又在什么人身上,这仿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也每每在这个时候,宣瑜才能感觉得到,她的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
黑夜离开,黎明的初阳缓缓升起,当果果小心了一晚上后早早的就在房门外伺候了。
可是?
“小姐?您起身了吗?”
隔着房门轻声问侯一句的果果,生怕宣瑜还在为昨晚上的事情生气,这跟猫叫似得声线,自然是让人听不见的。
于是,隔了半晌,果果这才端着水盆轻声开门,未料?
“小姐?”
先是冲着空『荡』『荡』的床铺望去,忍不住大惊一声的果果差点没将手里的水盆给打翻了,转过半个身子才看见宣瑜竟然趴在昨晚上的桌案上斜倚着窗口呢?
“天啊?小姐你……”
看着宣瑜竟然就这样睡了一夜,果果当即担心她会不会生病,却又不敢叫醒她,毕竟身为一个伺候了小姐十几年的贴身丫头,至少还是知道小姐的起床气有多大的。
好在这一点,宣瑜倒是跟原主一模一样啊。
“小姐?”
立刻抱着被子给宣瑜裹上,果果小声的叫了一句,却见宣瑜不过是卷着被子往后一趟,径自在这软榻上接着睡去了。
唯有桌上原本白『色』的宣纸上,映着一大片雪中红梅。
“哇……”
忍不住惊叹一声,果果自认为自己不懂得什么画作,可是看见桌上的这幅之后,却觉得十分赏心悦目,只是?
“小姐是什么时候学得作画呀?竟然画的这么好,比大少爷还好呢。”
嘀嘀咕咕的将桌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的果果,总算是没有去打扰宣瑜睡懒觉了。
于是……
日上三竿之际,被嘉夫人派来询问宣瑜怎么一大早没去请安的嬷嬷,在听见果果低声转告后,也是一脸惊讶的带着“证据”给嘉夫人汇报了。
呃,这下嘛?
“哦?阿瑜昨晚上作画了一夜?”
似乎对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和能力深表怀疑的嘉夫人,立刻招手让嬷嬷靠近,亲手打开那副红梅图,果然也有着一副跟果果一样的表情。
只是,果果不过是个丫头,没什么见识,但嘉夫人却是不同,饶是见过的名家画作也是不少,可在看见自己女儿画的这幅后,也忍不住赞叹外加怀疑道。
“这真的是阿瑜画的吗?竟然画的这么好?”
只见眼前的这幅画作丝毫不输给名家大作,每一朵梅花都如此的栩栩如生,如果此刻是冬天的话,怕是放在雪地里,都会引来蜜蜂呢。
“是呀,小姐画的真好,可是老奴也是奇怪呢,这小姐都是跟谁学得呀?”
总算是问出了一句众人的心声,不过?
回答的人却是出奇的镇定。
“阿瑜是跟我学得。”
早起出门办事回来的嘉珩自然也听说了府里的这桩奇谈,,倒是长驱直入的来到嘉夫人院中,好不脸红的承担了?
“珩儿?”
第一次看见自己儿子不是温和的表情,惊讶之余的嘉夫人自然是忍不住细细追问道。
“你教阿瑜的?”
“是呀,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她一个姑娘家跟别人学总归是要碍于礼数的,跟我学就不用了吧,往常她嫌弃自己画的不好也不让人说,今个倒是自己宣扬了?”
“呃……那倒不是,是丫头发现的,正好被我知道了。”
听见是嘉珩传教的,嘉夫人自然是连半点疑虑都不存的放心下来,却是忍不住对宣瑜的画作赞不绝口起来。
“哎,我真早该想到是你教她的了,你瞧瞧你妹妹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嘛。”
嘉夫人一脸高兴的将画作放在嘉珩面前展开,顺着嘉夫人的眼神,嘉珩也闻声望去,面上虽是保持淡定,但心里也对宣瑜的这幅作品深深感叹。
“嗯,的确是比以前长进些了,难怪她肯拿出来见人。”
“呵呵……还是你教的好,如今你们兄妹俩倒是能在这方面切磋长短了,为娘我自然是高兴,来人呀,快去准备午饭,记得多做几个小姐爱吃的菜,哎不行,还是我亲自去厨房一趟好了。”
兴奋的嘉夫人已经难掩高兴的心情,扶着嬷嬷的手径自离开,难得嘉珩也没有阻拦,只是认真的接过桌上的画作细细的品味起来,半晌才冲着门外跟着自己的小厮道。
“去瑜心院问问,小姐起来了没?”
“是,少爷。”
门口的人离开,嘉珩一边细细的打量画上的每一笔,一边想着宣瑜一夜没睡,此刻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将宣纸叠好放在袖中后,嘉珩这才离开,一路返回书房,竟是再没『露』面了?
……
午时。
被饿醒的宣瑜总算是在自我翻滚一百八十圈后睁开了懒洋洋的眼睛。
“哈欠……”
对于自己昨晚上熬夜的成果很是挂心的她,却在空『荡』『荡』的桌前大惊失『色』!
“啊!”
一直在房门外守着免得错过了宣瑜的第一起床时间而不好给嘉夫人那边传话的果果,立刻推门进来。
“小姐……”
“我的画呢?我的画呢?是不是你拿走了?可别告诉你给我扔了呀!”
急声反问的宣瑜已经连鞋都顾不上床的跳了下来,拉着果果不停的问道,半晌才让人家可以解释道。
“没有没有,小姐放心,那画在夫人那儿呢。”
“……”
冷不丁顿住的宣瑜,脑袋停顿了半晌才皱眉回神一句:“在娘那儿?为什么?”
尚且不明白自己一觉睡醒都发生了什么的宣瑜,一边任由果果伺候着梳洗更衣,一边听着这一大通的解释,到了最后?
“什么?我跟大哥学得?谁说的?”
“哎呀小姐,你怎么还隐瞒呢,大少爷说了,说是您以前嫌弃自己画得不好才不告诉大家的,现在连夫人都说小姐的画艺很是精湛呢,就别瞒着奴婢了。”
果果一脸崇拜的瞅着自己,连眼睛都泛着晶光,看的宣瑜深深为嘉珩这“李代桃僵”的行为而感到耻辱。
“不要脸。”
小声的在心里咒骂一句,怎么好端端自己的技能都变成了嘉珩的功劳了?
“小姐说什么?”
正给宣瑜挑着玉簪的果果没听清的转身问道,却见宣瑜已经不耐烦的蹭的起身。
“哎呀?小姐你去哪儿?”
一头闷着就往珩心院跑去的宣瑜丝毫不理会自己脑后面已经坠落下来的长发,抬手就推开了嘉珩书房的大门。
呃,这次,两边没有任何阻拦的小厮们,倒是觉得自己不该被受罚了吧,反正这是嘉珩首肯的。
“这般横冲直撞的,要是打扰了我,毁坏的可是你自己的东西。”
只见这书房里,正背对着自己在桌案上忙着什么的嘉珩,心平气和的开口一句,凑上前一看后,宣瑜才恍然大悟。
“你……你竟然会装裱?”
不仅自己昨晚上的那幅画被嘉珩装裱妥当了,就连之前被他顺手牵羊般拿走的也是,而此刻正在给画轴上绑着细绳好挂起来的嘉珩,才抽空扫了她一眼道。
“难不成我还会将你的画作后面写着自己的名字?瞧你担心的样。”
好像是说宣瑜生怕自己抢了她的功劳一眼,嘉珩抬手将两副卷轴齐齐塞进她的怀里。
“走吧,娘亲早就亲自下厨要褒奖你呢,这两副也好送给娘亲和父亲,让他们开心开心吧。”
在孝顺方面,嘉珩的确是有心的,也是比宣瑜做的更好,脸上有些讪讪的抱着怀里的卷轴,被嘉珩揽着肩膀一起往嘉夫人的院落里走去。
回神半晌的宣瑜,这才忍着脸上的红晕低头嘀咕一句:“谢谢啦。”
原本是来找人家算账的,怎么此刻倒成了谢承呢,宣瑜甩甩脑袋不去多想的撅嘴做个鬼脸,却被低头扫来目光的嘉珩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