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赌局,一场用尽全部包括自己生命的赌局,却这样轻而易举的失败了吗?温婉如的心里,在此刻才蔓延了全部的冰凉。
保命,成了她唯一的想法。
被捏住的下巴上,传来一阵疼痛,温婉如在大闹了一场之后的此刻,才算是有了几分恐惧的表情。
那双被紧紧锁住一切的目光之中,有着最深层次的悲哀。
“你知道的,你不该触及我的底线。”
麟佑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逼』到如此境地,倘若不是为了宣瑜,他决计不会如此纵容眼前的温婉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你不能杀我的,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麟国的暗卫令在我的手上,你还……呃!”
被勒住的咽喉瞬间成了干哑,温婉如试图用自己最后的眼神告诉她唯一存在的用处。
“杀你我还嫌你会弄脏了我的手,告诉你吧,留着你,我只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你所效忠的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等天崩地裂之际,才是你白骨累累之时。”
倘若此刻有人能看见麟佑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冷漠而又非同一般的。
没有人有这样近距离的机会去欣赏麟佑暴戾的一面,通常他都是在谈笑间将对手灰飞烟灭的。
此刻,真不知道是是否该对温婉如说一声恭喜了。
“砰!”
夹杂着一股劲风一开一合的房门内,只剩下了满脸流泪的温婉如,而麟佑早已成了夜『色』里的一阵冷风。
尽管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守卫,可是斟酌皇宫的暗卫高手,都集结在了此处,时刻看守着温婉如。
御书房内。
正跟蓝铭商量改正作战计划的容玖,更是严肃的让人害怕,紧皱的目光里是被他深深压下的嗜血。
这一次,他势必要斩草除根。
“陛下!麟帝他……”
“容帝,我有话跟你说!”
不等外面的侍奴进来传报完,这匆忙闯进来的麟佑已然顾不上一切了。
两位王者相对,一旁的蓝铭下意识的收起边防布局图,一言不发的行礼告退,这一些列的动作无声般落在麟佑的眼中,只怕是唯有心中才更加痛苦。
可是,他却是毫无反驳之力。
“尔等都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背对着殿门外的容帝,冰冷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落地,两侧的侍奴纷纷离开,紧闭的殿门内,只剩下了这两位帝王。
“唰!”
抬手一道劲风拂面而来,麟佑本能要躲开的动作,却是在对上容玖那双通红的双眸后堪堪顿住。
“嘶……”
嘴角无意识般流泻一句低『吟』,麟佑抬手抹去嘴边的一道血丝,忍着胸口被那一掌击打的闷气,半晌才稳住身形开口。
“容帝这样,可算是解气了?”
“哼!本帝恨不得杀了你!麟佑,你当本帝是傻子吗?还是你以为,你跟温婉如的里应外合,还有跟麒琛的内外勾结,本帝都看不出一丝破绽!”
先声夺人,通常都是上位者的绝技,而此刻容玖不得不为了宣瑜,为了整个大容国而做出如此疾言厉『色』来。
他的身后,除了家国天下,还有妻子儿女!
这,统统都是他不能忍耐,更不能接受的。
“我知道,温婉如的事情让你很生气,我也很对不起阿瑜,但你放心,我会找出解『药』的,我一定会给阿瑜一个公道,一个说法,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强调!”
忍不住拔高的声线,是麟佑最后的希望,也是他唯一肯定的事情。
“我承认,温婉如的母亲的确是我们麟国的人,但三国之间互相往来的『奸』细何曾少过了?我不替自己辩解,她母亲是上一任麟帝安『插』进来的,至于温婉如,则是她先找上的我!
我也曾拒绝过她,甚至让她放弃这个身份,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暗中投靠了麒琛,总之,这一次,麒琛可谓是内外结合,我……”
“够了!关于麒国的事情,本帝已经有了决断,本帝相信,即便是只有我们容国一家,也绝对会将麒国铲平的!”
目光尖锐的容玖狠戾般盯着麟佑,虽然他的心里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告诉自己,也许麟佑真的是冤枉的,也许这件事情他真的没有过错,可是?
一想到躺在床上怀有身孕的宣瑜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容玖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去相信任何人。
“我……”
被容玖的话『逼』得有几分百口莫辩,而下一刻,容玖更是开门送客道。
“来人!请……麟帝回去休息,一定要好生照顾!”
特意加重的字眼,让麟佑无话可说,他知道,也许自己跟温婉如一样,都成了容玖被监视的对象了。
不过……
“等等!”
恳求的口气落地,麟佑真切般的望着容玖,终是忍不住道:“你不相信我可以,但你能否让我见一面阿瑜,就一面!”
“你根本不配称呼我大容国皇后的闺名,还请麟帝好自为之,否则我们容国将永远不会欢迎你!”
即便是麟佑在温婉如的事情上是无辜的,但容玖却是百分百的相信,他对宣瑜的感情是至死不渝的。
与其一直拖拖拉拉下去,不如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刀两断,哪怕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用武力来解决,会兵戎相见,那也在所不惜!
“我只是想给阿瑜把脉,我们麟国有自己特殊的救人方法,如果你真的在乎阿瑜,在乎她腹中你的孩子的话,就不该只听信一个故意挑拨离间的『妇』人之言!”
在关于宣瑜的事情上,麟佑问心无愧,同样不会退让半分,两人在殿内的针锋相对,早已成了历史里最经典的一幕。
两两相对,四目里是谁也不饶谁的固执,而唯一能打破这一切的则是……
“陛下!长公主跟太子知道了皇后娘娘的事情正在闹腾呢,小王爷就快管不住了,连麟国的小公主也在大哭呀!”
门外着急的团团转的侍奴虽然知道容帝已经下了死命令,可跟这命令比起来,反而是阿珩跟阿瑾更为重要了。
“什么!谁告诉他们呢!”
一听此话,立刻转身出门的容玖,再无半点跟麟佑生气的心思,一路狂奔般的往乾坤殿跑去,大老远的就能听见里面传来不同的三道哭声,竟是不知道麟佑一直在后面跟着自己。
“娘亲……娘亲你醒醒啊!你快点起来啊!”
“哇……哇……娘亲……我要娘亲……”
阿瑾平常最爱黏着宣瑜,一时半会不见宣瑜便要闹腾着起来,如今看见宣瑜这幅样子更是委屈的哭的最厉害,连同旁边的阿珩也是鼻涕眼泪的横流。
“阿珩!阿瑾!”
容玖的心里果然是更加疼爱阿珩,这人还没进来呢,声音倒是先传来了。
原本跪在床边的阿珩一听见容玖的声音,越发委屈的不行,一边迈着小胳膊小腿,一边往门口爬去,嘴里哭喊着……
“爹爹,你快点叫娘亲起来呀!”
一瞬间,容玖的心里就像是被堵住了似得,眼角酸麻般的想要掉眼泪,可惜在孩子面前,他又必须坚强的面对。
“乖,阿珩不哭,娘亲没事,娘亲就是累了,要好好的睡一会儿呢。”
“爹爹骗人,娘亲的手都是冰冷的,还是硬的!”
呃……
好吧,这容国的小太子就是不一般厉害,这么小的年纪智商已经这么高了?
难道不该怪宣瑜平日里教受他的知识太多了吗?
顿时被噎住了话头的容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是突然间安静下来的乾坤殿里,竟是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
“你来干什么!”
从后殿里拿着几件阿瑾的衣服出来的文竹,一双恨声般的眼神紧盯着殿门口的麟佑,算起来,他们也的确该将这发不出的怒火发泄在麟佑的身上。
不等容玖抱着阿珩回头冷斥,麟佑先行一步快速上前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我是来救人的,你们先将事情的恩怨放在一边吧。”
快速出手,麟佑袖口里飞出三根长线,可不要小看这三根长线,这是麟国边境特有的一种湖泊产物,据说那湖泊里有着千年鲛人,这细线也是他们麟国历代传承的信物。
而鲛丝细致柔软,更是能将人体内的脉象一一感知,不知道麟佑有什么独门秘诀,竟可以解了宣瑜身上的毒。
文竹一双喷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反而是容玖生怕吓坏了两个孩子,倒是有几分淡定的抱着他们坐在床边,可那表情,又仿佛会在下一秒就出手杀了麟佑似得。
这一场诊脉非同寻常,麟佑的额头已然开始冒汗,想来是费了不少内在的功力。
直到过了两柱香的时辰,他才再次快速的收回自己袖中的鲛丝,眉峰却是紧蹙了起来。
“怎么样?你这是什么表情?那个什么温婉如根本就是你的人,你还想抵赖吗?亏得姐姐如此信任你,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点,不要出来害人!”
“文竹。”
开口阻止一句,容玖可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是一双眼眸看似平静无波般的往麟佑的脸上扫去。
“我不想隐瞒你们,但情况的确不妙,因为……”
顿着后话,麟佑迎着容玖吃人般的目光一口气接道……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应该是麒国皇室独产的剧毒,你们也知道,我们麟国跟麒国从分开建立的那一天起,便是世世代代的仇恨一直延续了下来。
但是,知己知彼却是我们必须的,所以我们两个国家对彼此都十分的了解,这种毒,是麒国皇宫里的一直秘制品,通常只有帝后才可以知道,我想,这应该才是麒琛的最后计划吧。
先是让我们分崩离析,再是通过温婉如来下毒给阿瑜,好让我们离心离德,更是趁着我们一团『乱』的时候大举进攻,我刚才其实已经收到了麒国攻打麟国边境的消息了。”
将所有的话说完,周围的一切已经不是可以用“沉默”能来形容的。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想要救我姐姐,只能抓了麒琛了?如果麒琛不给我们解『药』呢?难道我姐姐就只能……”
后面的那句“等死”,让文竹说不出口,唯有哽咽在嗓子眼里的酸涩,让他无法避免。
还在沉默中的容玖,一手圈着两个孩子,一手紧握着床榻上宣瑜的那双冰冷又僵硬的手心,文竹期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都仿佛被凝结成冰了。
“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这就去麒国的皇宫内寻找解『药』,我相信麒琛一定想不到,在他攻打我们的时候,我们反而去了他的后方,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机会!
相信我,恶毒如麒琛那种人,是绝对不会真的将解『药』给我们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正好我们可以演一出好戏,让麒琛误以为我们真的被他的『奸』计给反目成仇了。
这样一来,容帝在明处,我在暗处,就请小王爷留下来守着孩子跟阿瑜,这座皇宫便是我们最后的堡垒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本以为容玖不会答应自己这个匆忙中决定的计划,未料,他竟是开口反问一句?
目光里闪烁了一丝,麟佑深吸一口冷气:“不过,我在想温婉如要如何处理,有她在,而我们都不在,我生怕……”
至于怕什么,不用麟佑开口,容玖也是知道的。
“我会带着温婉如御驾亲征,我到是要让麒琛知道,他所谓的棋子已经废了,这一仗,我们就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
抱着死一般的决心,容玖缓缓起身,将两个孩子亲手交付给文竹,无声的目光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陛下放心,我就算是死了,也会护着阿珩跟阿瑾,也会死在姐姐的面前。”
文竹的交待不需要容玖有半点怀疑,只是在转身回首之际,才对着麟佑交待最后一句。
“你一定要将解『药』带回来,哪怕是我牺牲了,你也必须救醒阿瑜,这是你欠下的债,如果你做不到……”
“如果我做不到,我便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抬手三指起身立誓,这一刻,两个孩子,三个男人,都为了他们身后的宣瑜一起面对最无法预测的局面。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