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张玄,只一眼,他便看出此人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其速度之迅猛,眼神之坚毅,绝非寻常之人。
应该是上次陶温事件后,蒙毅专门安排在赵治身边,保护赵治安全的。
然而,此人身手可能不凡,忠心也许可嘉,但此番行为确很是不妥。
此人如此这般护着赵治,这是保护吗?这是暴力抗法。
这是在害赵治。
此人或许是在蒙毅处待的久了,自以为自己已高人一等,已凌驾于法律之上,对旁人起蔑视之心,行吆五喝六之事。
但是,你好歹收敛一下。
私底下你如何不守规矩都可以,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你好歹稍微装装样子啊。
老百姓很好糊弄的。
望着张玄那敌视的目光,中尉叹息一声,他分明是在压下这件事,是在保赵治。
先将赵治给带回去,至于怎么处理,还不是他们关起门来自己说了算?
即使到最后真要判罚赵治,那就判轻些,做个样子。
百姓即便觉得判罚不公,也只敢私下发发牢骚罢了。
可不曾想,竟突然冒出这么个绊脚石来。
中尉沉声提醒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你最好想清楚,你这到底是在帮赵治,还是在害赵治。”
中尉又担心此人情急之下会报出蒙毅名字,于是又紧跟着说道:“你也不要妄想着喊谁,你喊谁就是在害谁。”
张玄被中尉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他原本也只是担心这些士兵会对赵治动粗而已,可不想将事情闹大。
见张玄好似有些明悟,中尉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将这两人一并带回去,还有封锁此地,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在将尸体抬走,血迹清理后,再解除封锁。”
中尉说完,想了想又说道:“在留下一些人,在这四周巡视,禁止所有人私下议论这件事,一切等本官调查清楚后,自会张榜公示。”
中尉说完,抬步离开,也没有看身边那两位与陶温关系不错之人。
而这两人,现在已经看清了态势,早已噤若寒蝉,安敢再有言语。
中尉率先离开后,士兵们纷纷靠拢赵治,不过他们记着之前中尉说的不要羁押,所以也没有动手逮捕,只是围住赵治二人。
张玄见士兵没有没有暴力动粗,也不在挡在赵治面前,而是退到了赵治身后。
赵治二人在士兵的押送下,往中尉府衙走去。
到达府衙大堂后,中尉直接遣散所有士兵,只留下赵治与张玄两人。
中尉先是说道:“你与此事无关,一会自行离去。”
中尉这是给张玄“通风报信”的机会,好让张玄将这里的事告知蒙毅。
谁知张玄并不领情,直接道:“我与少爷片刻不分。”
张玄倒是也想赶紧离开,然后去通知蒙毅,但他担心中尉对赵治用刑。
中尉知张玄所想,于是道:“放心,我不会苛责赵治的。”
中尉说完,见张玄依旧不为所动,显然是有些不信,于是直接招人进来,当着张玄面,命令道:
“去,将一间牢房打扫干净,更换床榻,置换新的棉被,然后添上案牍,再去外面买一些酒菜回来,记住要三荤三素外加一汤,还有,若此人有任何要求一应满足,如无法决断,素来告知于我”
中尉对着喊来的士兵,指着赵治,不断说道。
士兵听着一愣一愣的,不时疑惑的用余光瞥向赵治,他有些不懂,既然要招待的这么好,那干嘛还要让赵治住牢房?
直接找个酒楼给赵治住算了。
不过,士兵也看出赵治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愣着干嘛,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立马去做。”
中尉说完,见士兵也不动弹,就那么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于是说道。
看着士兵离开,赵治也有些懵,这待遇似乎有些好过头了,还三荤三素加一汤,这都比上次他请陈巧儿吃饭还豪奢了。
这你敢信?
总不能以后遇到陈巧儿时,赵治对她说,不好意思啊,上次请你吃的饭,其实还不如一顿牢饭。
赵治怕说完以后,陈巧儿会以为,坐牢才是他们这代年轻人唯一的出路。
住房不花钱,伙食还免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治甚至觉得,他若是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出来后都能变得白白胖胖,脑满肠肥的。
这还越个毛狱。
赵治自然将中尉对他的特殊照顾,算在了易叔头上,不由得对易叔更加高看一眼。
看来以后得多烧点菜给易叔吃。
而且,所有的菜都得摆到易叔面前。
还有,得让易叔做主位。
张玄也对中尉的态度感到惊讶,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中尉也知道赵治的真实身份?
不应该啊?
蒙大人明明说过只有三个人知道才对。
加上中尉,都四个人了。
难道是陛下……
只是赵治现在就在旁边,他也不好试探的询问中尉。
中尉已将事情做的了这个份上,张玄终于点点头,答应离开。
毕竟中尉做的太好了,张玄觉得,以赵治的性格,说不定都会住在牢里,不打算出来了。
张玄无后顾之忧后,也不含糊,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中尉突然道。
张玄回身好奇的看向中尉,难道他要反悔?
中尉道:“在这多留一段时间在离开,你才刚进来没多久,就出去了,若被外人看到,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张玄点点头,确实如此。
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中尉又补充一句道:“待会出去,走后门。”
不一会儿,士兵回来说牢房已经打扫布置完毕,于是中尉便领着赵治前去,张玄也跟了过去。
赵治跟在中尉来到牢中,发现他的牢房是单独的,不与其他牢房相连。
赵治猜想,是不是怕其他牢房里的人看到了心里不舒服、不平衡。
因为赵治这件牢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床榻和案牍都崭新到发亮,被褥也是新的,且已叠好。
关键是案牍之上,还摆着书简与笔墨。
这到底是在坐牢,还是在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