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奥尔少尉,李友德司令要见你,请随我来。”
林奥尔刚刚回到荷鲁斯号,就被一个陌生的参谋带走,他心中惴惴不安,如果是以前李友德要找他在广播里喊一声就行,现在搞这一出,显然李友德已经知道了什么。在被参谋带走前,林奥尔在机库瞟见了敌视自己的“红鹰”等人,他们还是用极其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最让林奥尔感到不安的,是万千里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
几分钟后,林奥尔被带到了李友德船长室,李友德让参谋离开,只留下自己和林奥尔。
林奥尔还在脑内思考着李友德要见他准备说什么,只见李友德先是花了一分钟处理手头的文件,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他面前。
然后突然就给了林奥尔脸上一拳。
“唔?!”
林奥尔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打懵了,体力和忍耐力都远超普通人类的他只觉得脸颊生疼,可见李友德这一拳有多重。他捂着脸看向李友德,一言不发。
李友德甩甩手,他虽然是军人,但在指挥岗上待久了很久没动武了,突然打人手还有点吃不消,他怒视着林奥尔说:
“被打了你却不问我为什么打你,看来你知道原因。”
林奥尔没有解释,他作为弥补战力而被创造出来的克隆人,他想要自由有什么错?凭什么自己生下来就得当一个任人使唤的武器?可虽然这么想,但他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别多少还是给李友德带来了麻烦。被领来的一路上,其他船员看见他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眼神,一些面熟的还和他打招呼,可见李友德并没有把他逃跑的事抖出去,想到这,林奥尔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想要自由,对吧?”
林奥尔抬头看向李友德,看来自己的想法瞒不过他。
李友德叹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将文件和笔推向林奥尔,说:“签了它。”
林奥尔一脸疑惑地上前拿起文件,李友德解释说:
“很抱歉,现在我们正在和人联作战,我还不能放你走。‘剑侠’是‘共工’最重要的战力之一,造价不菲且万氏商会还在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为其开发新武器,而只有你才能驾驶它…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们的战争结束,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
“对,你说到底是万氏商会的财产。如果我们能打败人联,万氏商会肯定会带走你,对你进行研究,那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失去自由…我想这也是你恐惧到不惜当逃兵的原因…”
林奥尔有点惊讶,李友德居然这么懂他的想法。
“所以签了这份文件,我就有理由保护你。战后我会以‘共工’的名义让你当特工,当然并不会给你什么任务,只是以这个借口让你从万氏商会眼皮子底下消失。你可以打着执行任务的名号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以防万一我还会为你准备好新的身份和足够的金钱。但要小心别被万氏商会发现我们这份协议,也尽量躲着他们,不然我也没办法。”
李友德说到这抬头看看林奥尔,发现他居然流泪了。自认识林奥尔,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我…”
林奥尔手里拿着文件,身体微微颤抖,眼里涌出的泪水越来越多。李友德将纸巾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克隆人或者林奥的替代品,这艘船上还有很多人和我想的一样。我更不会让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士遭受到不公,不止你,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担在我的肩膀上,不论是不是在打仗!好了,别哭了,好好看看文件,确认没异议就签字吧。”
林奥尔擦擦眼泪,仔细确认了文件,字里行间完全是都站在他的立场和利益思考,他无语凝噎,签下了名字。
离开李友德的办公室,林奥尔的情绪还没有恢复,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待他的万千里的女保镖。
“小姐在AR度假室内等你。”
所谓AR度假室,是一个不到一百平的圆形空间。里面可以通过画面、声音、虚拟投影和可以全方位行走的活动地板等功能来拟真一个场景。只要设置好,就可以不携带任何设备在里面体验到拟真度极高的海滩、山顶、城市甚至自己家等场景。这个设施是用来给长期离家的船员放松和缓解压力的,当然因为每次模拟场景的功耗不小,使用条件非常苛刻。普通船员一年只有一次体验机会,每次一小时。而有战斗任务的士兵会有更多的体验机会,并且立功后也会奖励体验次数,但总得来说体验机会非常稀有。当然,作为荷鲁斯号的投资建设者,万氏商会的大小姐万千里可以随时使用这个设施。
进入AR度假室,林奥尔发现里面已经被设置好了场景,是一片紧挨着马路的城市沙滩,一面望去远处有高耸入云的双子塔,另一面则则有着沿海步道。万千里正坐在马路和沙滩中间分界的狭窄人行道边的扶手上,在林奥尔眼里,万千里穿着一件度假风格的飘逸白色长裙,模拟出的舒适海风将她的裙摆微微吹起,露出一对洁白如玉、曲线极美的小腿和玉足。
万千里挽着被风吹起的秀发,冲林奥尔莞尔一笑,问道:“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AR度假室能给人投影出一件衣服,也就是说现在万千里身上穿的并不是这件白色长裙,但只要她待在AR投影室内,她自己和林奥尔眼里她都穿着一件白色长裙。
“很美,很合适。”
林奥尔淡然且由衷地回答,就像往常一样。
“陪我走走。”
万千里指向靠海一侧的道路,那里有着一段弯曲的沿海步道,林奥尔默默跟在后面,而他也通过路牌知道了这里的场景原型:夏门市滨海步道,刚刚他和万千里碰头的地方叫白城沙滩。
这是一条很美的沿海步道,靠内一侧的岩石和墙壁有着许多植被和如繁星般绚丽的小花点缀着。靠海的一侧则能看到碧蓝色的大海,感受到温暖的海风吹在身上,耳畔回响着节奏统一的海浪声。看着缓慢涌动着的海面,林奥尔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放松许多。
就在这时,万千里回头说道:“你刚刚在李友德的办公室哭过了?”
人如果哭过在短时间内是可以看出来的,所以林奥尔没有隐瞒:“嗯,他训斥了我,还给了我一拳。”
“哈哈!想不到李友德船长也会动手!疼吗?”
“疼,现在没感觉了。”
“这几天你消失不见,船上的大家都以为你是因为被袭击失控坠落了。”
又走到了一片名为珍珠湾的沙滩,万千里停了下来,转身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向林奥尔。
万千里是如此美丽,哪怕是新闻里那些经常上头条的各国女明星也不及她美貌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身材也是万里挑一。但外貌并非万千里真正迷人的地方,她的身上时刻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她,哪怕看不清相貌和身材,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林奥尔在心里叹息一声,在逃跑前,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万千里。这个如此美丽、又是自己诞生后第一个关心的自己、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你觉得战争结束后我会把你交还给万氏商会和霍恩海姆博士吗?”
万千里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奥尔。不知为何,林奥尔觉得万千里那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瞳孔,此刻却好像深渊一般,与其对视仿佛灵魂会被抽走,让他心生寒意。
“我…”
“你都没有问过我,因为你害怕让我察觉到你的意图,我会束缚住你。”
万千里走近林奥尔,将纤纤玉手放到了他的脸颊上。
林奥尔点点头,不敢直视万千里的眼睛。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万千里问。
“你说…我们是同类,宇宙如此广袤,可我们又是如此孤独。让我们彼此依靠,以后就不再寂寞…”
“没错。”
万千里在林奥尔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牵起他的手说:
“你不告而别,让我十分难过。但我不怪你,我理解你。别人眼里我是风光无限的万氏商会大小姐,只要我愿意动动手指就能买下一大厦…可事实上我和你一样不过是被束缚着的异类罢了。”
万千里接着说:“你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克隆人,而我则是为了让万氏商会持续兴隆下去而被创造的基因调整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是谁,我妈妈万蝴完全是出于利益的目的才创造的,她用她的ruan子和不知哪里找来的所谓优秀的jing子结合,再通过基因筛选和调整才诞生了我。我和你一样,都是从培养皿里诞生的。”
说到这,万千里摇摇头,笑道:“讽刺的是,万蝴之所以创造我,是她觉得自己是个工作狂一辈子不会恋爱并成家,只想要个孩子继承她的成就。所以她给我起名千里,取“千里江山”之意,充满野心;可她后来还是和一个男人生下了我的妹妹万明月…而我甚至都没见过那个‘继父’,他神秘的人间蒸发了,经过我调查,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动手的人很可能是就是万蝴,因为‘继父’想要分走她的财产和权利…”
林奥尔哑然,这些秘密以前万千里就和他说过,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情绪化。
“所以你讨厌你妹妹吗?可你好像又很关心她。”
“我是嫉妒万明月,因为万蝴很大概率会让她当继承人,那我的诞生和存在都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她也享受了万蝴为数不多的母爱。可我也同情万明月,说到底,我和妹妹都不过是万蝴在私欲驱使下不负责任创造的生命罢了。她年轻时力图拼搏,就创造了我;她累了想要享乐,就生下了万明月。她老了感情丰富了需要人陪伴,就让万明月陪在她身边;她觉得需要我替力不从心的她操持企业,就让还年幼的我上手业务。当然,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配指责自己的母亲,如果我也成了一个妈妈,也难免不被孩子埋怨…可让我真真耿耿于怀的,是她发现我觉醒了超能力后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把我关到宇宙里一个偏僻的小研究所好几年!如果有一天,我和万明月威胁到了她,她或许会和处理‘继父’一样毫不犹豫地处理掉我们。”
富豪们给自己的孩子做基因调整,希望生来不凡的孩子可以带领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对此一直有批评的声音,但终究因为媒体舆论被财富和权力把持而慢慢地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大众被动接受。真正让万千里是难过的是万蝴发现她有超能力后立刻把她关起来研究。说起这些,万明月低下头,感慨道: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说这些牢骚…我们是身不由己的同类,从诞生方式来说我们都不算是纯粹的人类。所以我理解你,因为我以前也想过逃跑,但我后来知道那么做得到的自由是虚假的。”
“那什么自由才是真实的?”林奥尔问。
万千里抬起头,再次用那深邃又美丽的瞳孔盯着林奥尔的眼睛。
“我会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