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徐曼丽从家里回来,过来看方雁南,给她带了几块手工皂。
手工皂的包装上全是外文,没有中文标识。
“哪来的?你出国旅游了?”方雁南一边拆包装,一边问道。
“我还太空游了呢!专门让朋友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
徐曼丽的口气有些微呛,好像不太想搭理方雁南,又似乎是对她有什么意见,自顾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抱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不情不愿的样儿!那你倒是别来看我呀!”
方雁南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徐曼丽烫得毛绒绒的头上拍了一掌。
“贱呗!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兮!茶饭不思兮!夜不能寐兮!神魂颠倒兮!”
徐曼丽捂住手机屏,拐着九曲十八弯的调,说完又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这下方雁南感觉出来了,徐曼丽就是对她有情绪,但却不知她这莫名的火气是从何而来,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懒得再跟她绊嘴,坐到沙发上去拆手工皂的包装。
她从盒子里倒出一块淡黄色的皂来,皂体细腻,光泽柔和,散发着非常柔顺的淡雅香气。
方雁南拿着手工皂去卫生间洗手试皂,泡沫丰富持久,冲干净之后,肤感也相当不错,钻研学习的兴致就被勾起来了。
方雁南把手擦干净,回到客厅,找出配方本,用手机一边翻译皂盒上的英文成分表,一边往配方本上抄。
徐曼丽的手机进来一个视频通话,她瞄了一眼正趴在茶几上研究配方的方雁南,从沙发上跳起来,钻进卧室里把门关上了才接听。
方雁南握笔的手顿住。
她和徐曼丽做闺蜜这么多年,两人从来没有背着对方接过电话。
除非,徐曼丽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与手机那端的人,保持着某种自己不知情的关系。
这个人会是谁?
方雁南在大脑里搜索了一番,在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里面,除了郑逸南,她好像找不出来第二人选。
徐曼丽的视频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她从卧室出来时,方雁南仍握着笔,趴在茶几旁边上怔神。
“你思春呢?”接了个电话,徐曼丽显然心情大好。
她站到沙发边上,踢掉拖鞋,踩到沙发上去,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扶着沙发靠背,伸出一只小胖脚,探到方雁南的腰间,去挠她痒痒。
方雁南握着笔,扭身假意要用笔尖扎她的脚,小胖脚跟鱼似地,迅速溜了回去。
“曼曼,杨旭荣再找过你没?”方雁南低头看着配方本,用眼角的余光从徐曼丽脸上扫过。
原本欢快地在沙发上左摇右晃的小胖脚停顿了一下,有些嫌弃闺蜜起了个败兴的话题,嗔怪地在方雁南肩上轻踩了一脚。
“到我店里闹过几次,被老郑给打发走了。”
“郑老板还会打架?”方雁南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下徐曼丽不满地加重了力道,一脚把方雁南踢得歪倒在沙发上。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想点老郑的好?我明明说的是‘打发’,能被你给歪成‘打架’,你是被猪油糊了耳朵,还是心啊肝啊的都在染缸里浸过了?”
说完,徐曼丽翻了方雁南一个白眼,穿上拖鞋从沙发上下来,拎上她的包,走到门口换了鞋,把大衣穿上,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搞完了没有?快点!”
一副“如果你不是我闺蜜,简直都不想理你”的表情。
“你倒是挺护着他的!”方雁南小声嘀咕了一句,把配方本合上,去卧室拿了羽绒服穿上,和徐曼丽一起下楼去。
单元门口停了一辆红色奥迪A3,徐曼丽径自过去,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方雁南也上了副驾座,问道:“你又买了辆车?”
“嗯,我哥给的钱。”
“你也真够怀旧的,还买和以前一样的款。”
“东西和人都是老的好,用顺手了就不想换。”
方雁南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在车里看了一圈,见后座上放了好几个布袋。
她把座椅向后推,伸手捞了一个布袋,放在腿上打开来,里面装的是咖啡粉,香气很足,应该是刚磨好时间不长。
“你提前把咖啡豆磨粉,喝的时候香气都散没了。”
方雁南把布袋的口扎好,又扔回后座上。
徐曼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不是拿回来喝的。新车味道大,用咖啡粉除除味。”
咖啡粉有很好的除味功效,这个方雁南自然是知道的。她有时扫地前也会在地上洒些咖啡粉,除味加吸附不太好清扫的细小毛灰。
但那都是用煮过之后的咖啡粉。
毕竟一袋吸附异味的竹炭才几块钱,谁会用新鲜咖啡粉来除味。
像徐曼丽这种家里有矿似的作派,磨几公斤新鲜咖啡豆,丢车里当除味剂,方雁南还真是活久见。
方雁南收回座椅时,意味不明地看了徐曼丽一眼。
“拿咖啡粉除味,有人撑着,果然腰够粗的。”
“要不要先去喝杯咖啡?”
两人差不多是同时说道。
车正好开到小区门口,徐曼丽放慢了车速。
方雁南侧目望去,咖啡馆二楼的窗边,站着一个身姿挺拨的身影。
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插在口袋里,神情落寞,周身笼罩着的忧伤气息,浓郁得令人不敢注目。似乎视线停留片刻,连自己都会被卷入那忧伤的河流。
方雁南将目光敛回,淡淡道:“车里的咖啡味你还嫌不够提神?赶紧吃饭去吧,都饿了。”
徐曼丽朝咖啡馆的二楼,投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踩了脚油门,意外的没有回方雁南的嘴。
她这一上午,过得真是够够的。
先是去咖啡馆磨咖啡粉的时候,看到郑逸南黯然销魂的苦闷样,怒其不争,恨其不为地发了一通火。
再看到方雁南冷酷无情,不识好歹的劲儿,气又不打一处来,替郑逸南觉得委屈。
徐曼丽真是都想找个榔头,把这两个闷葫芦的脑子敲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结构跟人不一样。
尤其是方雁南的,怎么好好的谈个恋爱,对她来说就那么难呢?
不过,过了个年,徐曼丽也有了些变化,好像有谁把她身上毛毛躁躁的小刺给磨平了些,心也能沉下来一些了。
气归气,急归急,倒也能对方雁南二人的事,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徐曼丽开着车,一路散漫地与方雁南聊着天,找到二人事先商量好的那家小店。
两个人进去吃了顿麻辣烫,过足了嘴瘾,然后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