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意外流产的孩子,方雁南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小腹像被塞了冰块似的,一阵阵抽着痛。
“雁南?”
徐曼丽好一会没听到方雁南出声,转过身来一看,见她手捂着肚子站在床边,目光涣散,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老郑!”徐曼丽冲着客厅大喊了一声。
*
郑逸南与杨旭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个头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嘴角上扬,闭目遐思;一个身体前曲,两腿岔得很开,手臂低垂在两腿之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郑哥,我知道呢,你们都嫌弃我,觉得我不会说话,但今天这种日子,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说些不该说的,惹曼曼生气。”
杨旭荣用手搓了一下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开启了酒后吐真言模式。
“我是真心爱曼曼的。我就是心里憋屈,你跟雁南姐才认识多久,这就要结婚了。我追曼曼都快三年了,到现在她连碰都不让我碰。我真的就那么差劲吗?”
如果不是因为方雁南而认识了徐曼丽,又如果杨旭荣不是徐曼丽的男朋友,郑逸南不可能跟他有任何交集。
他本又是个疏冷不入凡俗的人,这种完全不在一个意识层面的话题,他根本不会接。
只不过因为这人是他小娘子的闺蜜的男朋友,又是在人家里坐客,他才勉为其难地安慰了两句。
“小杨,你别这么想。徐曼丽呢,比较有想法,你要多尊重她。”
“郑哥,不是我不尊重她,是她不肯相信我。你说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男人娶老婆,还会在乎处不处.女的?但我再怎么跟曼曼说,她都不肯相信我。”
郑逸南怕他又连带着扯上方雁南,再没接他的话。同时心里意外了一下。
没想到徐曼丽外表看着十分放得开,说起荤段子来野得口无遮拦,内心竟然如此传统。
杨旭荣悄悄瞄了眼郑逸南的表情,酝酿了一番,接着说道:“郑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
“老郑!”
从卧室里突然传出徐曼丽急切的喊声,打断了杨旭荣的话。
郑逸南瞥了一眼杨旭荣,见他面色阴沉,微蹙起眉峰,坐着没动。
“老郑!”徐曼丽又大喊了一声,比之前更急促。
郑逸南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卧室里有突发状况,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去。
一推开门,他看到方雁南面白如纸的躺在床上,徐曼丽站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南南!”郑逸南心里咯噔了一下。
徐曼丽往后让了一步,郑逸南坐到床边。
他摸了摸方雁南的头,没有发烧,“去医院吧。”
“不用,就是受凉了,肚子有点痛,躺一会就好了。”
方雁南闭着眼,略显虚乏地说。
徐曼丽猜着,可能是跟自己刚才聊的话题有关。
估计方雁南真跟郑逸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一时愧不当初,情绪有些激动导致的。
女人嘛,心情不好了装装病,也是常有的。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给方雁南盖了床被子:“别折腾她了,可能是好事快来了,让她休息会吧。”一面心里暗骂道,“蠢女人!”
徐曼丽关上卧室的门出去之后,郑逸南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方雁南小腹冰凉,便把两只手都伸了进去,给她捂着。
方雁南心绪繁杂地躺了一会,渐渐缓过劲来,睁开眼来,正对上郑逸南关切的眼神,她迅速把视线移开:“我好多了,我们回家去吧。”
郑逸南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回避,以为是她听到了杨旭荣在客厅说的话,又多心了。
他扶着方雁南走到客厅,跟徐曼丽二人告辞,又跟徐曼丽说,车就先留给他们用,钥匙在他西装口袋里。
徐曼丽拿起郑逸南搭在沙发上的西装,都不带翻找的,直接轻车熟路从左边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郑逸南的车钥匙上,系了一个多啦A梦的挂饰,是去年他过生日时,方雁南送他的生日礼物之一。
徐曼丽知道这是郑逸南的宝贝,车丢了这个都不能丢。
她把多拉A梦取下来,又塞回西装口袋里,然后把车钥匙挂到自己的钥匙包上。
整套动作娴熟流畅,一看之前就没少做过。
方雁南只是漫不经心地投了一瞥。
杨旭荣的脸已然黑了。
*
两人搭了车回家之后,郑逸南把电热水袋加温好,给方雁南捂到被窝里,把灯关了,从后面抱住她。
“南南,杨旭荣年龄小,不太会说话,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杨旭荣在客厅里都说了些什么,方雁南并没有分心去听,偏偏耳朵很会抓重点,捕捉到了“尊重”和“处.女”两个词。
“那你呢?”方雁南反问。
“......”
郑逸南为自己的多嘴懊恼不已,深感以后真是得少跟杨旭荣接触。
他们家小娘子说得对,笨,就是会传染的。
方雁南倒并没有舍得让郑逸南太为难,问完之后就转过身来,猫似地在他怀里拱,以行动表示,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爱情像件珍贵的瓷器,越珍惜,便越揪着心,多看一眼,都怕它会碎。
复合之后,两人表面上情意更浓,但都暗自揣着一份小心翼翼。
*
第二日是星期天,两人依惯例回父母家吃饭。
才在客厅坐下不久,郑父在书房里唤了一声:“南南!”
方雁南应声走进书房,郑父正拿着毛笔在写婚礼的请柬。
“南南,你那边都要请哪些人?”
郑父将毛笔架在竹节造型的乌木笔搁上,取了纸笔,示意方雁南把人名都写下来。
方雁南只写了徐曼丽和杨旭荣,还有莫莉的名字,就把纸递给郑父。
“没有了?”郑父和声问道。
“......就这些。”方雁南略有犹疑。
有的人,她想邀请却不能;有的人,她邀请了却未必能来。
郑父把请柬写好,又唤了一声:“逸南!”
郑逸南也进了书房。
郑父把一张张请柬打开,给二人过目。
“你们看一遍吧,有没有遗漏的,或者不妥的。”
两个姨姨和姨父的请柬,郑父特意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