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韦云起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茫然。
凭借门荫出仕的他,少年时便是丹陛之下的君前近臣。后又统兵治军、主政一方多年,可以说是谙熟治理之道。但他从未想过要将这些转为管理家族事务之术。
‘族人分军、政、工、医、商、农六支。’这类似于将军中士卒分为步兵、弩箭兵、骑兵、辎重兵等;‘设族纪堂和族财堂’相当于约束军纪和分配辎重。
几千年的嫡庶制虽然保证家族传承有序不乱,却也不是没有弊端。
为了保证嫡支不被庶支超越,族中大部分钱财和人情关系都倾斜在历代嫡支子弟身上,庶支中除非很有才华的子弟,是很少得到家族的大力培养。
即使如此,也难保障家族会长盛不衰。而且,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庶支子弟们,一旦得到机缘便会纷纷与家族脱离另立支脉堂号。
嫡庶制限制了家族的壮大。
但殷清风提出的这两条新族规,则是从根源上消除了嫡支被庶支超越后家族不安稳的隐患与弊端。
‘族人分军、政、工、医、商、农六支。’与韦氏分成阆公房、逍遥房、郧公房等等不同。
韦氏之前那些分支,每支又分嫡庶,后代又分嫡嫡支、嫡庶支、庶嫡支、庶庶支等,而新族规的六支则可以忽略嫡庶之别。
如:某子弟这一代从军,其子嗣可能从军、可能出仕、可能务农,分不清何为嫡何为庶。既然分不清嫡庶,就没有嫡庶恩怨,就会分别得到族中培养。
而族纪堂尽其可能的约束子弟、族财堂聚集全族的钱财用以培养全族的子弟。
若止于此,新族规下的家族还是会出现混乱的,但殷清风又提出的‘设家主一人、族老九人、执事三十六人分管六支族人’,就彻底的消除了一切隐患。
家主犹如将军、族老为都尉、执事为校尉,一级级的分管族人,保证六支族人不会因为取消了嫡庶之别而产生混乱。
在这之后,殷清风竟然又提出了任期制和选举制。
不管是家主还是族老、执事,任期四年,最多连任两任;族人选举执事、执事选举族老、族老选举家主。
细细琢磨下来,任期制和选举制虽然削弱了家主的权威,但族人却会因此而对家族产生难以想象的凝聚心。因为,每个人都可能是执事、可能是族老,甚至是家主。
如此,谁不想在其本支内尽力尽责?谁还想着脱离家族?
同样,能在族中获得执事、族老位置的人,一定是老于谋算之人。这些人不管是出仕还是从军,一定比其他同僚同袍更容易晋升。
如此,定下新族规的家族就能做到人尽其用、人尽其才!
全族历代子弟人心聚拢,家族何愁不兴?
不愧是李世民最看重的谋主啊~~~只几策便能化解几千年来的每个家族都要面对的难题。
想到这里,韦云起用力的攥着拳头。
若提出这样计策的人是他韦氏的子弟,韦氏在二十年内就能势不可挡的崛起。
偏偏,这人非但不是韦氏子弟,还是韦氏新效忠之人。
殷清风敢将这兴旺家族的计策传出,就不怕韦氏生出反意。
他一定还有制衡的手段!
送走韦氏族人后,殷清风将交谈内容记录下来。
韦云起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代表的韦氏的态度也是个意外。
他在阆公房内便不是嫡支,这次能代表韦氏,可见韦氏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家族。
作为上位者最怕的就是不变通,同样,作为上位者最怕的下面的人善于变通。
上位者像明清两朝那样闭关锁国的不变通,便是一家、一国、一族的灾难;而下位者善于变通,就如资产阶级大革命一样倒逼欧洲各国上位者。
所以,中国历代的皇室都把孔子的后人捧出来,就是因为上位者都喜欢遵守祖制、呆板之人。
殷清风不怕这些,他的优势在意领先一千多年的意识境界。而且,他的计划里也不是非要韦氏始终与殷氏绑在一起。只要他们能支持殷氏几十年就够了。
韦氏和其他可能的家族,只是在短时间内抬起殷氏这个花花轿子之人。等殷氏兴旺之后,他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同样,他也清楚,韦氏低头弯腰只是权宜之计。即使他想尽办法同化他们,他们内心的du立性也磨灭不了。当他们壮大了之后,如果殷氏还想着压制他们,就必然会遭到反噬的。
而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采用他这种新思维模式的殷氏或韦氏,都会产生出与历史上不同的新世家。这种新世家更难衰败。
如果每个家族都采用这种制度,最难受的是皇室。
皇室想要继续保持对各家族的压制,就得不断变通---治国之策要变通、甚至是继承制要变通等等。否则,说不定哪天又会像资产阶级大革命一样,要了他们的脑袋。
殷清风相信,在皇室与家族不断交锋的过程中,大唐的未来不是走向毁灭,而是越来越强大!
先前回避的李晋安神情莫名的看着殷清风,“看那些人对你恭恭敬敬的样子,你是怎么降服住他们的?这要是让长安城里的某些人知道此事,还不得更加竭力的攻讦你?”
殷清风给他沏上一杯茶,“即使这事不小心传出去又如何,这不是有叔叔你的看护吗?”
这话他爱听,李晋安咧着嘴,“你小子那张嘴就是讨人欢喜。放心,城里有什么事情,咱家都替你盯着。咱家还没抱上孙孙呢,谁敢动你,咱家就让他家破人亡!”
殷清风苦着脸,“是不是叔叔抱上孙孙就不要小侄了...”
“哈哈哈~~~~”
今晚正好是妮子侍寝,殷清风以为她会询问些什么。意外的是,妮子不但不提,反而与娇淑嘀嘀咕咕的要合谋斗败他。
他早就把与自己女人的情感,定位于超越爱情之上的亲情关系,既然是亲人,他也不想隐瞒什么。
他一边享受着美人柔情,一边打开天窗,“妮子,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你的族人商谈的内容?”
妮子让娇淑接过她的位置,又指点娇淑的牙齿不要碰到殷清风的二弟,才展颜说道:“郎君提出殷氏以后不分嫡庶,妻族自然是越少干预殷氏越好。妮子一心在郎君身上,这道理妮子懂得~~~”
殷清风嘿嘿一笑,“既然你这么深明大义,本郎君今夜就好好疼爱你。”
妮子抓住殷清风另一只手也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妮子要郎君以后也如此呢...”
高台上拿着喇叭筒的殷清风看着四周的师生,哎~~~以后再也不搞什么演讲了,累!
“升学堂旗帜!”
随着校乐团的演奏,随着校歌的演唱,李承乾与一位女学生担任的升旗手,慢慢扯动绳子。
殷清风现在还没谏议李世民搞出国徽和国旗,但弄出一面校旗还是很简单的。
这面校旗,正中是刚破除水面的旭日,旭日的背景是书籍堆成的高山;旭日和书山被代表着男学生与女学生的一龙一凰环抱着。
“少年人如朝阳、少年人似乳虎、少年人如春前之草、少年人似江河之源...少年智则皇唐智、少年富则皇唐富、少年强则皇唐强...”
殷清风再次走上高台,“你们若想要这大唐强盛,就如那攀越高山一样,不要停止学习的脚步!你们,就是辰时的太阳,你们,就是大唐的未来!”
殷清风在上面侃侃而谈,看台上李晋安是越听越满意,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在圣人和二郎面前夸夸这侄儿。
许洛仁听得眼睛直放光,要是他能将其中一些说辞改动后向他麾下那些将士讲说,一定能捕获军心的。
被许洛仁滋润两夜的张宫女浑身战栗,羞处潮湿,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
开学后的第一个月,殷清风不急于开课而是展开军训。
梧桐新村的孩子们和李承乾姐弟在纪律上实际是不用担心的,他们只是顺便增强一下体质罢了,军训只是针对李渊那二十一个小崽子们。
他们来到新村这一天半的时间,虽然还没闹到鸡飞狗跳的程度,但他们如初出樊笼的脱缰小马驹一样,在好奇的同时也惹下不少的麻烦。
因为地位的不同,他们比李承乾兄弟姐妹更桀骜。开学之初如果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以后就更难管理了。
为了把这些猴子驯服住,殷清风不但把他们单独组成一个班级亲自教导,还把月眉调过来和他一起搭档担任授课老师。
“都站直喽!敢动一下,就抽你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