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造桑葚酒的利益已经够诱人的了,现在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项政绩,多年的阅历告诉他,他想要得到这两样好处,所要付出的,绝不是简单的帮着小郎君做几件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抵得过的。对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咳咳。”
武士彟不自然的说道:“敢问...小郎君可还有用到老夫之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真是没有底气。
不择手段往自家搂钱的人他见得太多了,往外送钱用以交换利益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可现在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回这两个富贵呢?
对方能将一座永不枯竭的金山送到他面前,所求的汇报一定要超过这座金山。对方又不是散财童子,若是自己付不起相应的回报,这两项富贵也只能眼睁睁的错过了。到那时,自己连点儿歪心思都不敢有。
钱财人家肯定是不缺的,富贵自己能给的还有太子给得多?名声?这个自己也帮不上,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惦记的?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就一定想过自己的回报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殷清风见武士彟的神态,愈发肯定他被吓到了。不过想想也是,只要头脑还清醒的人,任谁面对这么大的富贵,都要谨慎对待。武士彟能获得今天的地位,又怎么可能是一个鬼『迷』心窍的人?
李渊起兵背后的支持者是关陇门阀,他们主要为李渊提供了兵力,而武士彟为主的并州财阀们则为李渊提供了钱粮支持,而且武士彟提供的钱粮肯定还不在少数。
要不然武士彟既不是刘文静、裴寂那般为李渊出谋划策,也不是长孙顺德、窦琮那般是关陇门阀子弟,凭什么就成为了李渊的“十七位太原元谋功臣”。
除了为李渊提供财力支援外,武士彟还替李渊起兵前稳住了杨广派来监视李渊的王威、高君雅和对李渊有所怀疑的太原高官司兵参军田德平,这对李渊的起兵计划不被打『乱』是有巨大贡献的。
武士彟还有一个贡献是,为李渊提供了一个“神圣的光环”:他力劝李渊起兵,并说李渊是“天命所归”,称他有一天做梦,梦到了“李渊骑马而登天,俱以手扪日月”。
刘邦斩白蛇是吕雉编出来的神话传说,但刘邦以此成就了大汉霸业。武士彟的这个谎言,同样将李渊上升到“天命神授”的位置。李渊需要这个谎言,跟从李渊造反的那些人也需要这个谎言。
所以,武士彟是大唐开国功臣中最特别的存在。
他虽然是世家子弟,却比一般世家子弟更具备商人的眼光和机灵劲,也让他从一个非最显赫的世家子弟,成为了大唐开国后顶级权贵。
如果武士彟只是一个会赚钱、会投机、善于拍领导马屁的人物,殷清风还真不会找他合作。
利州都督李孝常因儿子被判刑,就联合近卫军官刘德裕、长孙安业等人作『乱』。叛『乱』被平定后,李世民为什么要把武士彟扔到利州担任都督?
才能啊!
李孝常的残余势力在利州仍然猖狂活动,派一个武将去肯定会迅速平定的,可平定后谁去治理呢?那能不能找到一个既能平定利州又能治理利州的官员呢?
李世民手下心腹中,这样的人才并不缺乏,但这些人他还要用来在长安城里夺权。选来选去,只好从老爹的旧人当中选一个有才能的人。这个人就是武士彟。
武士彟上任利州都督后,“招辑亡叛,抚循老弱,赈其匮乏,开其降首”,时间不长“郡境又安”。
李世民的眼光和武士彟的能力,得到了肯定。
再之后,武士彟改任荆州都督。他在荆州打击豪强,“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使荆州生产发展,“『奸』吏豪右,畏威怀惠”。又将荆楚门户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任六提供的消息里,武士彟虽然是元谋功臣,却行事谨慎。既没有骄横跋扈的行为,也没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争斗中站队。
殷清风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靠单打独斗是不可能的。既有头脑又有手段,还是商人出身的武士彟,就成了他备选的同盟者。
同盟者之间要有信任,还要有足够多的利益来支撑。
殷清风当然清楚酿造桑葚酒“秘方”的价值,他在第一次见面就敢拿出来,无非就是让武士彟放下身价与他真心结交。
真心结交是需要时间的。
在此之前,他的身份和年龄与武士彟是不匹配的。想要快速打动武士彟,只有金钱开路了。
有人说,爱钱的人,最专一。
武士彟是良商还是恶商都不要紧,只要李世民还在世一天、只要他能给武士彟带来足够的利益,他们同盟的关系就能建立起来、就不会破裂。
“听说信翁府中桑园的面积很是不小,小子想用这秘方换得一份桑葚酒的分成。”
武士彟暗自松口气,“这就对了嘛,哪有平白无故就送人富贵的道理的。而且,没这秘方也无从谈起什么桑葚酒,他想要分润一部分才是应有之意。”
武士彟的脸上恢复了和蔼的笑容,说道:“不知小郎君要分润几何?”
“敢问信翁能分出多少?”
“这....”
殷清风将皮球踢回来,还真让武士彟有些为难。分多了,自己还有些不甘心,分少了,对方又不会答应。
“四成如何?”
武士彟试探的问道。
换做是别人,每年一千多万贯的收入,估计是要疯掉的。但殷清风的目的不在此。
“小子有三个方案,请信翁指点一下。”
武士彟见殷清风的确是有备而来,他心里反倒放心。做生意嘛,最怕的与头脑不清楚的人打交道。
“殷小郎君请说。”
“第一个方案:信翁得三成,小子得七成。”
武士彟心中一跳,没想到殷清风的要求这么高。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示意殷清风继续说。
“第二个方案:信翁三成、小子三成、太子四成。”
武士彟心中再次一跳,仍然没说话。
“第三个方案:信翁五成、太子与小子五成。”
听殷清风说完,武士彟皱起了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他索『性』问道:“可否请小郎君解『惑』一二?”
“第一个方案,信翁只拿那三成的收益,别的不过问;第二个方案,信翁要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家族支持太子;第三个方案,只有信翁一族支持太子。”
武士彟不是官场菜鸟,这三种方案的区别他很清楚,就看他怎么选了。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富家翁,还是为家族获取富贵。
同样是支持太子,为何又分为两个方案?答案也很明显。一个是积极奔走,一个是只表明个人态度。一个是赚钱少,但未来百年家族会兴旺,另一个是赚钱多,但最多只能保证三代富贵。
富未必贵,贵则一定富。若只富不贵,这“富”早晚会被“贵”夺去。深谙此道的武士彟,在第一时间就选定了方案。
而且,也不由得他不选第二个方案。
当初他为何要积极为唐国公奔走?还不是为了富贵而去的?原先的唐国公、现在的圣人,早晚有仙去的那一天。现今的太子,终究是要登基为圣的。资助太子,就是谋取未来的富贵。
更何况,没有太子未来的郎子送来秘方,他又哪有这么大的资本去资助太子?究其道理,与其说是这小郎君要他表明态度,不如说这是太子的意思。
现在皇储的位置已经毫无悬念,未来在朝堂上能立足的,只能是秦王府的旧人,武德帝的旧臣迟早是要被赶出朝堂的。
现在,太子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若他不知趣的话,他未必是第二个刘文静,但结局一定好不到哪儿去的。
想定了这些,武士彟正容的说道:“老夫选第二个方案!而且,请殷小郎君能收下老夫的那三成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