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殷清风抽空带着小尾巴月眉,一起去看望那些女教师和学生。
今天杜伏威这里请客,她们也跟着休息一天。
除了查看一下教学进度,殷清风还带来了新的语文课本。
按照教学顺序,《弟子规》和《三字经》之后,孩子们要学习《幼学琼林》。
不像《三字经》那样,还需要一定的历史知识才能解读清楚。哪怕教师们照本宣科的去讲《幼学琼林》,学生也能听懂。
由于殷清风还在整理口诀,学生们暂时还不能学习珠算。
算盘是由“筹算”演变而来的。“筹算”就是运用“筹码”,即用竹签来进行运算。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徐岳撰写的《数术记遗》提到了算盘。
在计量单位是十六进制的时候,算盘为上二下五珠。每一档可计算到十五,这样满十六就向前一档进一。现代采用了十进制,算盘改为了上一下四珠。
随着算盘的使用,人们总结出许多计算口诀,使计算的速度更快了。这种用算盘计算的方法,叫珠算。其中流传至今,影响最大的是程大位的《直指算法统宗》。
说起珠算,殷清风的印象是太深刻了。
小时候,他好动,坐不住。即为了让他把『性』子稳下来,也为了锻炼他的智力。他那书法协会副会长的爷爷,天天拿着小棍在旁边看着。什么时候,他把加减乘除口诀都打了三遍,才允许吃饭。
殷清风让任大那边还是生产上二下五珠的算盘。等他把口诀整理好了,就把算盘连带口诀,一起放到仙居坊去销售。
又吃了一顿热闹的晚餐,宾客们才辞别了有子万事足的杜伏威,和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里的单云英,各自回家。
程咬金一家人进了府门后,他让女儿回房去,他则带着老婆孩子来到正厅。
等侍女退出后,程咬金说道“请夫人讲讲在那边的见闻。”
孙氏只说了月眉的裙子和鸡蛋卷的事儿。
程咬金追问了一句,“就没其他特别的?”
孙氏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好像那殷小郎君在自家府里,和吴国公那里,很是得到敬重。”
程咬金点点头,转头面向身前的三个儿子,“处弼,你先说。”
程处弼向爹妈先行个礼,“阿耶离开后,大兄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在那一瞬间,能看出他是有些激愤的,但却一晃而过。
等孩儿们嘲讽了他一番后,他提出去校场比试。但,他要比试的内容的骑马越障碍和空手搏斗。
越障碍的比试,他没有下场,而是他那些侄儿中划拳输了的那个人代替他。
比试前,他的侄子们围上来,说要下赌注。五贯钱。
二兄认输后,他问大兄是否要再赌一次。等大兄同意后,他却认输了。同时,他转身走了。
孩儿与他那些侄子同席的时候,听他们说,滋味楼是他找吴国公创办的。仙居坊,则是他自己经营的。他们还说起,去年夏天仙居坊风波的事儿,也是他派人做的。
他去城南之后的事儿,王大郎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等小儿子说完后,程咬金再次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程咬金睁开眼睛,“处亮,你来说。”
程处亮一躬身,说道“最初,他明显是被孩儿们激怒了,但却立刻隐忍了下来,可见他的城府比较深。
到了校场后,王大郎他们敢划拳决定谁来代替他比试,并要孩儿们下赌,其一,他们对他很尊重,其二,他们自信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骑术,都要比孩儿们高明。
等孩儿放弃第一场比试后,他邀请孩儿再赌一局时的表情很平和,没有任何欢喜。但,他放弃比试第二场,却出乎孩儿们的预料。”
程咬金见二儿子说完了,“大郎,你有何要说的。”
程处嗣向前半步,“提出比试时,他说兵器和箭术不擅长,而比试另外两项。可见他明白趋利避害。虽然最终没有比试空手搏击,但他应该是擅长的。
至于为何要认输,孩儿猜测,可能是顾忌阿耶的颜面,也可能,他的搏击之术太过于凶猛,怕伤到孩儿。”
程咬金点点头,欣慰的看着三个儿子,“处弼观察得很仔细,要继续努力;处亮分析的也很好;处嗣,你最后一句说错了。”
面对儿子们的不解,程咬金将殷清风在宴席上的表现,枝节不漏的说了一遍。
“阿耶虽不以文见长,但还是知道,他的笔体是前人未见的。
能独创一体,并有所成,又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伤害到你们?
所以是你们哪里漏了破绽,让他看出了端倪,才放弃比试的。又或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他心气平和下来,不屑于同你们争斗。”
程处嗣哥仨仔细的回忆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对于阿耶说什么不屑于争斗,他们才不信呢。
程咬金将儿子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
论学识他在武将里,也算不错的了;论武艺也算勇猛,可韬略方面就差了些。但自己始终记得阿翁说过的话。
“文不能果腹,再勇猛不可敌千人,唯洞察人心者,寿长族旺。”
『乱』世已经结束了,在沙场上搏的功名也足够了。想要守住这份家业,不圆通处事怎么成?
可喜,三个嫡子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日后再细加琢磨,家族兴旺是无疑的了。
“阿耶让你们去试探那小子,之前并没告诉你们原因。现在,阿耶就和你们说说。”
程处嗣哥仨站得更挺直了。
孙氏也好奇的看着丈夫。丈夫教育孩子们的方式,一直是她最自豪和自愧的。
她不过是县令之女,还不是嫡长女。在出嫁之前,天下已经大『乱』。活命尚且艰难,更别说阿耶和阿娘能有机会,教导她这些持家和教子之道了。
现在宿国公府的荣光,都是丈夫血浴多年搏来的。要不是有丈夫精心调教,以她的学识,是教导不好孩儿们的。
丈夫曾私下评论,只要自家孩儿不要过于锋芒显『露』,一辈子富贵是没问题的。长安城里的那些富贵子弟里,还没人能比这三个儿子更聪颖的了。
这句话,她深信不疑。
当初,丈夫让她去请裴氏做媒,只说裴氏的庶子是吴国公的结义兄弟。而后来,丈夫更是当场决定,与郧国公府结为秦晋。
现在,丈夫和三个儿子,郑重其事的分析一个少年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或许,一切的根源,便是在那作诗的少年郎身上。
“从正月间,阿耶便奉秦王命,领兵在城南游走,为的是保护那少年的安危。”
程咬金不理会儿子们的吃惊,“以秦王的睿智,若那少年没有让秦王看重的地方,他是不会下如此命令的。
得秦王看重、与吴国公结义。你们谁能做到?”
程处嗣哥仨一起摇头。
程咬金其实也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就他目前知道的,足以将殷清风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那小子能得秦王看重,是武艺?韬略?还是文采?都不可能是!
只能是智谋!
唯有他的智谋,才能让秦王看重,才能让他这个国公去保护一个黄『毛』小儿。
既然秦王都看重他的智谋,三个儿子斗不过人家,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要去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你们只要记住第一,现在两府之间是姻亲关系;第二,不要再在他面前逞斗心机;第三,只能交好,不能交恶;第四,你们是阚陵的妻兄,要借机去和他们学习骑术。
明白吗!”
“明白~~~~”
听着儿子们参差不齐的回答,程咬金也有些无奈。
儿子聪慧是聪慧,但没有经历过人世锤炼,有些事情总会想当然。更何况,他们也一直傲气得很。现在让他们向另一个同是少年的人低头,就算再提醒,他们同样还会不甘心的。
以那小子的心『性』,他们之间应该不会结下太多怨恨的。到时候,凭着自己这张老脸,也能化解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