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手双手攀在殷清风的肩膀上,努力的踮起脚尖看向前面的坊门。听郎君说起无数次的西市就在前方,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啊~~这就是胡人?郎君不是说他们黄头发蓝眼珠吗?
咦~他竟然会说唐话啊!好难听哟~~~
他们真的不沐浴吗?那,郎君的香皂为什么还卖给他们?
...”
殷清风向身后摆了一下手,示意任大他们散开,然后溺爱的向月眉讲起他所知道的西市。
西市,隋唐两代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对外贸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用摩肩接踵来形容是最恰当的比喻。
胡商是汉人对那些从西面来的商人的统称,分行商和坐商。
胡商中的行商不同于中国走街串巷的货郎,而是指那些从长安或洛阳、泉州等地批发商品回去卖的群体;坐商则是那些在中国开设店铺,售卖他们带来的商品的胡人。
西域贩卖到大唐的品种不多,像什么珠玑、玉石、犀象、昆仑奴、水果的幼株、种子、蒲桃酒也就是葡萄酒等。
给中国带来巨额财富的瓷器和茶叶,现在还不是主要的商品,但是他们带走的的丝绸、东方风格的奢侈品,足以让他们穿越风高浪急的大海与茫茫的戈壁沙漠。
胡商中的坐商,主要是租赁一个商铺,主营葡萄酒、烤肉和类似新疆维族的那种叫馕的胡饼,兼营则是皮肉生意。所以,每一个胡商的商铺门口,都站着几个漂亮的胡妹在那里拉客。
殷清风很想发个视频,证明他现在正站在传说中的那个大唐的长安街头。可惜,再强大的网络,也不能穿越一千四百年的时光。
就在几个月前,一觉醒来的他,成为了深宅里的一个妾生子。
凌烟阁里有个叫殷峤的,因为无后,过继本族侄子殷元为嗣。他占据的身体,就是属于殷元的庶子---殷清风的。
历史上,殷峤是武德五年春随李世民征讨刘黑闼,在行军的路上病故的。可是任逸魂穿而来的时候,正是殷峤去世的那一天,这比历史上提前了半年左右。
不管他的到来,是不是殷峤用翅膀扇来的,既然命运被老天爷安排了一次,那就接受现实吧,不是谁都有机会被上天捉弄的。
经历了无数个痛苦、彷徨、郁闷、兴奋的日夜后,当任逸打算以殷清风的名义在唐朝好好混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殷元有一妻一妾、一嫡子一嫡女,还有一庶子一庶女。看似简单的家庭,规矩却多得吓人不说,整个国公府的气氛不是一般的沉闷压抑。
在尝试改变一下妾生子的地位时,他被他在唐朝的嫡母裴氏无情的拍倒在地。他这才清楚的认识到,原来妾生子的地位真的只比奴仆的高上那么一点点。
来自现代的灵魂的他,心比天还高。在来到唐朝的四个月后的某一天,留下一封信并带着贴身侍女寻机逃离了国公府。
在长安城南的某个角落安顿下来后,他发现在古代想要生存下来好像挺麻烦的。因为他不没弄清楚世人对士农工商这四个主要阶层是什么看法、如果他去经商,会对他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如果商人阶层像明、清时代那样低下的话,他想要挣钱养家糊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在经过多次行走在东、西两市的经历告诉他,他想多了。
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商家们是如何不卑不亢的面对所谓的贵人的,也不止一次看见那些贵人是如何面带矜持的微笑与那些商家打交道的。
他这才恍然,原来经过三百年的战『乱』,儒学一家独大的局面还远没有出现。
于是,他放下担忧,一边开始计划自己的未来,一边琢磨如何养家糊口。最后,他想到了制作和贩卖肥皂。
制造原始的肥皂并不麻烦,只需要在动物油脂里搅拌进去一定比例的草木灰或烧碱,并掌握好加热的火候就差不多了。
利用草木灰制成的肥皂,卖相是很难看的。必须把粗肥皂加热熔化,再过滤提纯才行。但洗涤效果比唐人使用的澡豆要好得多。而且,为了提高档次,他又往里面加了一些胭脂粉。
最初,他为了避免被冠上商贾的帽子,就把目标客户定为那些远来的胡商。
等收了任大等六人为奴之后,他干脆让他们直接卖给唐人。噱头嘛,西方万里来的宝贝,当然不便宜了。
任大他们原是良家子,是这该死的战『乱』让他们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又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他收为家奴,并冠以他在现代的姓氏。
多日来,小侍女月眉就一直央求着要跟他去西市看热闹,他也因整日的读书读乏了,这才有了今日主仆八人同奔西市的场景。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殷清风还是觉得不真实。
几个月前,他还是浪迹在东方明珠的花丛浪子,但一觉儿醒来后,却带着过去的记忆出现在大唐这个时空里。向来无神论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啥睡个觉也能穿越了。
“是肩负啥使命?靠腰,这很扯!就算是有啥使命要去完成,也轮不到小爷我啊!
老爹老妈还有老姐、大外甥,抱歉了!命运强健了我,我只好在大唐享受被强健的过程了。
幸好现在唐朝才立国没几年,要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的末年,那小爷就没心情享受了,保命才是主要的。”
殷清风也是嘴上安慰自己,他知道实际情况并不乐观。
本来一个王朝刚刚建立,应该是上下齐心合力建设美好家园的。可是因为一个人做了典范,让这个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唐朝基本处于叛『乱』之中。
其他王朝大多是农民起来造反,可是唐朝呢?正相反。前期是李瑗、罗艺、王君廓、李孝常、李承乾,侯君集,李佑、李敬业...中期之后是各地的节度使...
“好吧,管他谁造反呢,关键是小爷我咋活下去。”
在殷清风的眼里,所谓的盛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农业生产相对依然低下、商业规模也不咋地。要不是有大量赚钱不要命的西域商人总往这里跑,往唐朝的脸上贴了不少金,唐朝可取的也只有文化上的兴盛了。不过,那也是中后期的事儿了。
整个唐朝,从李渊黯然退场,到武氏女帝掌权期间、到李隆基踏着众多皇族的血『液』上台、再到他被他儿子李亨软禁在后宫,一直到被后人传唱的李唐王朝覆灭的时候,嘿嘿~~那些李世民后人们都拼命的学他,不停的在宫里闹革命。
革命的结果就是丢了西域、丢了嘉峪关,连帝都长安城都快变成边境城市了。
如果说,玄武门之变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么政治体制的缺陷就是另一个关键的因素。
明明是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偏偏要弄出一个节度使的制度来。从汉朝到隋朝统一之前,多少个例子证明这个制度是行不通的?
好不容易平定了安史之『乱』,又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后,被高唱菊花是我的最爱的黄巢给破了后~~呃,长安。
再后来,自我阉割的赵宋又来了个崖后无中华的绝唱...
中华文明被灭国的一百多年后,一个和尚出身的皇帝加上朱程理学,酝酿了第二次灭国的序曲。
野蛮的异族殖民者满清鞑子在主宰神州大地的两百多年里,将中华民族的脊梁彻底打断了。
如果...殷清风最近一直在琢磨:如果玄武门之变没有发生,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