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熙来找陆青桑时,他的心里满是紧张和激动。
他紧紧地捏着那张纸笺,仿佛捏着未来的希望。
马车驶到陆青桑家附近时,他下了车,慢慢地朝她家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当看到她家简陋的屋檐时,他不由感慨陆青桑住在这里的不便,暗思着要为她家修缮一下。
走近屋门时,看见屋门紧闭,他的心有些紧张,扑通扑通地跳。
待会儿,肯定会见到她的爹娘,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呢。
正思考间,门忽然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来,立刻就看见了他。
不是陆青桑,而是个陌生女子,而且大腹便便。
她显然也很讶异,问道:“你是?”
“我是青桑的朋友,有事找她。”
女子会意,打量了他两眼后,捂着嘴笑,一副“青桑眼光还不错”的样子。
颜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青桑在家吗?”
“在的,你等会,我帮你叫她出来。”女子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一会儿,陆青桑就走了出来,惊喜地道:“颜熙,你怎么亲自来了?”
颜熙扬了扬手里的信笺:“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陆青桑的眼眸中闪过惊喜的亮光:“他同意了?”
“是的。”
“太谢谢你了!”
陆青桑接过信笺,打开一看,确实是定王的笔迹写的休书。
她怔怔地看着这封信,百感交集。
有了这个,从此她与定王再无关系,与皇家也再无关系,她终于,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悲喜无限,眼里竟不觉掉下泪来。
颜熙就这么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样子,也打心眼地为她高兴。
许久,陆青桑抹抹眼泪:“今天真是个高兴的日子!光让你在这站着,我都忘了请你进去坐了。快请进吧。”
颜熙一犹豫:“方便吗?”
“方便。我爹娘带着孩子去赶集玩耍了。家里就只有我,还有我的朋友。刚才那位,是我的朋友胡润芝。”
胡润芝?
颜熙忽然觉得名字很耳熟。
“就是那个,我替她嫁入陶家的朋友。”陆青桑提醒道。
颜熙恍然大悟。
她竟然在这里?而且还是怀孕之身?
“她是昨晚来找我的,我是又惊喜又意外。”陆青桑道。
颜熙莞尔一笑,摆摆手道:“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那好吧。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颜熙嘴上说着要走,脚却没动,他看了看陆青桑,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还是陆青桑先开口了。
“颜大人,听说官府里平阳城历年的古籍档案资料?”
“是的,有城史志,记载有历年大事和野史,那是最完备齐全的档案集。”
“太好了!”陆青桑面露喜色:“我这两天想去那里查些资料,可以吗?”
陆青桑上次从大渝国回来后,一心就是惦记着要找密道,后来被永王的到来而打乱了。现在一切恢复平静,她的当务之急,就是继续找出密道。
“当然可以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可以从古籍入手。我这边也可以派人去查看。”
“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自己去查看吧,如果有需要,你再派人协助我。”
“好。”
“事不宜迟,我先把家里安顿好,午后就过去。”
“好的,我恭候着你。”
颜熙说完,这才笑着告别,慢慢离开。
陆青桑目送他上了马车,才转身进了屋子。
一进屋,胡润芝就笑着凑上来:“哇,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刚才怎么都不见你们说一句情话呀?啧啧啧。”
刚才,她已经趴在窗边,将两人的对话都旁听到了。
陆青桑弯起手指,在她头上轻轻敲了敲:“你啊,怎么这么八卦啊!”
“这有什么嘛,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嘛。”
“那你呢,你现在都还没有跟我说,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呢?”陆青桑正色道。
刚才还开朗活泼的胡润芝,顿时噤了声。
昨晚,陆青桑正准备带着孩子入睡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胡润芝!
更惊讶的是,她的肚子高高地隆起。
显然是她的情郎周京的!当初,胡润芝就是因为他才私奔的!
陆娘也很激动,嚷嚷着明日要去告诉胡家。
胡润芝私奔后,音讯全无,胡家人很是担心,特别是胡爹,去年思念成疾去世了。
胡润芝却一再要求他们不要告诉别人,她只想独自呆着。
见她有难言之隐,陆家也不再为难她,将她收留了下来。陆娘给她做了汤,晚上她就跟陆青桑一起睡。
许久未见,两个曾经的好姐妹,聊到了深夜,可是胡润芝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肚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现在,陆青桑又问起了这个问题,胡润芝依旧缄口不答。
“是不是周京?”陆青桑轻轻问道。
“不是他。青桑,你别问了。我就是不想让家里知道,又没有办法,所以才来找你的。等我生下了孩子,我就离开你这里。”
陆青桑扶着她,到床边坐下,道:“芝姐姐,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吗?”
胡润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单亲母亲的生活有多艰难,可想而知。可胡润芝却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陆青桑心下有些难过,忍不住轻轻问道:“那个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胡润芝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胡润芝一改平日的顽皮,认真地看着陆青桑:“青桑,你喜欢那个颜熙,是不是?”
陆青桑眼神躲闪:“我在问你呢,你又扯到我身上来。”
“我看得出,你喜欢他,却不肯跟他说,甚至在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还不够好,配不上他,是不是?”
陆青桑沉默了,这话正说到了她的心里。
“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我喜欢他,所以,我不想给他增加麻烦,不想让他为难。如果我的存在,给他增加痛苦,那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只要记忆中有过那些快乐,就足够了。”
“不,你是不一样的。”陆青桑道:“你和他有了这个孩子,就不能再说配不配得上的话,他应该负起责任。就算不为你,也要为你的孩子想一想,这样对孩子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