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葵垂低脑袋,“恐怕过不了小年夜了。”
“小年夜?”
谢淑妃暗暗咀嚼着她说出的几个字,“那就是快了,你没骗我吧?”
慕千葵掩了掩嘴角,凛声道:“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淑妃娘娘这话是想甩开我吗?窠”
说完,她立马露出一副薄怒的样子。
谢淑妃眸光一闪,立马换上笑脸,反过来安抚起她来,“妹妹息怒,事关重大,本宫也是小心为甚,否则一旦东窗事发,咱们都得要身首异处了。”
慕千葵点了点头。
“那王爷可有打算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按照谢淑妃的指示行事,已经渐渐从谢淑妃嘴里得知了重要线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夏侯轩,但也获悉了不少内情,就连上东宫去请安,那东太后一派的人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她倒是想不通东宫太后会趟这浑水,毕竟东太后娘家一派势力庞大,已经是荣耀至极,若是失败了,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若说东太后有多疼爱兰溪王,她也觉得不尽然,倘若真的疼爱这位养子,凭东宫太后的影响力,未必不知道夏侯轩和贾青青早有一段情,当初只要她肯出面就未必会把贾青青和夏侯轩变成如今这般的凄凉境地。
小寒那天隔墙偷听到的话,至少让她相信不管夏侯轩利用过多少女人,昔日的林婉君也好,今日的明月公主也罢,他一定是真心喜欢过贾青青的。
这样一想来,东太后似乎还有推波助澜,故意给夏侯家兄弟之间拉仇恨的嫌疑。
“王爷的打算你不必知道得太清楚,只要乖乖的继续让皇上服药就行了。”
谢淑妃淡淡瞥了她一眼,目若坚冰,到底是疑心病重,仍然不能尽信她。
慕千葵翘起嘴角冷冷一哼,让谢淑妃不由多瞧了两眼,如今的慕千葵满眼都是怨毒,简直是一副完全豁出去的狠样子。
这女人天天被她刺激,怕是快疯掉了吧!
“我既然投靠王爷了,王爷也休想把我甩开,否则就玉石俱焚,谁也别想有好下场。”
谢淑妃莞尔一笑,盯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不屑微哼。
“你放心,王爷荣登大宝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疯女人而已嘛,不足为患!
翌日宫里就出了一件有点小轰动的事情,人人都以为死不见尸的杜淮山院士出现在太医署里,杜苏文喜不自禁,甚至太过激动在无意中拉住了目瞪口呆的慕千葵的袖子。
杜淮山走到慕千葵的面前,把早就编好的一套说辞拿出来:“之前老夫受奸人所惑,出宫时原本已经察觉有异,可惜出宫后被歹人所劫,如今才死里逃生回来,所幸慕侍药吉人自有天相,才没有铸成大错。”
慕千葵笑嘻嘻地摇头,在众人面前,也没有揭穿他。
“杜院士言重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能回来就是最重要,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效忠主子了!”
好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对方也是笑意深深,显示也知道她话里有话了。
只有杜苏文傻兮兮地蒙在鼓里,心里的结终于是解开了,他一直担心慕千葵会心有芥蒂,“东宫太后撤销父亲院士一职算是降罪补过了,还好慕侍药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
杜淮山看着儿子则是眸光沉重,那个何御医的确说得没错,他的儿子果然是对慕千葵动心了,而且似乎看得还很重!
“从今日起,老夫就和慕侍药一起给皇上治病。”
慕千葵微微一怔,但并不算太惊讶,夏侯轩和明月公主始终不能完全相信她,派个自己的奸细过来监视很正常!
“有杜大人帮忙,自然会事半功倍的。”
慕千葵弯嘴一笑,乃是真正的皮笑肉不笑,难得在行医上遇到一个难缠的劲敌——
好,她接招了!
天气寒冷,两人各自背着小药箱一前一后,她那碗药还在自己的箱里,可是她也看到对方的药箱里也放了一碗药。
张宝太监进去请示后,很快就让他们两人进殿。
屋子
里建有地龙,纵然外面寒风呼啸,屋里面依然温暖如春,只是情悄悄的仿若没人一样。
夏侯曦不在往日批阅奏折的书房,杜淮山回头望了她一眼,显然是心中充满了疑惑。
慕千葵唉声叹气了一番,熟门熟路地往寝殿走去。
“杜大人您就不用如此多疑了,我都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哪里还有力气起来啊?”
说完摇摇头,一闪身就进了里面。
屋子里果然传来几声咳嗽,不等慕千葵靠近,躺在龙床上的人就翻身往地砖上吐了一口鲜血。
慕千葵瞟了神色复杂的杜淮山一眼,连忙回过头去小心翼翼上前问了一句,“皇上,你还好吧?”
夏侯曦果然被折磨得形容枯槁,面容消瘦,简直就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他趴在床榻上,朝慕千葵伸出一只手来。
“快,快救救孤——”
话音未落,又是一口血喷薄而出,索性慕千葵躲得快,不然这口老血全喷在她脸上了。
“杜,杜大人,还是您过去瞧瞧吧!”
慕千葵虚惊一场,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嫌恶再也不愿靠近的样子。
夏侯曦似乎朝她看了一眼,听到她的话,不由看向屋里多出来的那个人,眼神飘忽瞅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认出来。
“杜,杜卿家,你终于回来了,快点救救孤!”
杜淮山谨慎地上前一步,唉声叹气道:“皇上,微臣来迟,还请恕罪,您怎么变成这样子?”
夏侯曦顿时激动地指着躲在一边的慕千葵,断断续续地呢喃道:“都,都是慕侍药,孤每天喝她的药,反而越来越严重,她是不是下毒害孤了?”
杜淮山将他慢慢扶起来,倚靠在床头的柱子边,一眼也没有去看慕千葵,只是说:“慕侍药忠心耿耿,皇上不要责怪她,让微臣给您瞧一瞧。”
说着也不等夏侯曦的回答,他抓起对方瘦骨嶙峋的胳膊,手指就探上去。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慕千葵紧紧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多年来夏侯曦的体内一直有种毒素在慢慢积累,奇怪的是给他平日里把脉的御医从来没有人将这件事说出来过,若不是他自己时而泛起头疼,又恰逢她这个傻瓜说出实话,只怕到死都不会有人告诉他。
但这种毒又区别于林婉君所下的毒,也就是说在夏侯轩这拨人之外,还有人在对夏侯曦构成威胁,而且这种威胁可能时间更加长久。
奇怪的是,谁也没有故意去戳穿这种威胁?
就像一种忌惮,故意避开了它。
想到这里,慕千葵忽然有种后怕的感觉,若是她推测的观点没有错误,那现在夏侯曦就是兵行险招,在他们围剿兰溪王这党人的时候,那暗藏的威胁会不会也伺机而动呢?
那日他说四面楚歌,是真正的四面楚歌,也是真正的无奈。
竟然都不是玩笑话。
唉,慕千葵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由开始同情夏侯曦了,生在帝王家手握天下,和她所待的小小慕府也没什么差别,兄弟都不是兄弟,姐妹也不是姐妹,不过她更加同情自己了,夏侯曦再惨还能折腾她,她这么惨连个折腾的人都没有。
这时杜淮山慢慢放开了夏侯曦的手腕,面色凝重地站起来。
夏侯曦一瞧他这副样子,就心急起来:“爱卿,你说实话,孤不会怪你,孤的病可还有治吗?”
杜淮山深深作揖,叹气道:“皇上恕罪,只怕微臣才疏学浅,回天乏术了。”
“是毒,还是病?”
夏侯曦似乎认定了有人下毒,说着还深深剜了旁边的慕千葵一眼。
杜淮山顺着他的目光扫到慕千葵,似乎也明白他意有所指。
一开口,却只道:“皇上元气亏损,心力不足,而且脏器逐渐衰竭,乃是油尽灯枯之象,实在与他人无尤。”
“这么说,是病。”
受了这样一个重打的打击,夏侯曦身子一翻,仰面躺在龙床上气喘吁吁。
“看来是天要亡我了,既如此,这大夏的江山
不能后继无人,需要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