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曦侧眸扫了一眼胳膊上的手,微微抬眉,俏生生的凤眸促狭地眯起来:“银子哪儿来的?”
“哦,找你的侍卫拿的。”
“是吗?矬”
夏侯曦点了点头,“既然你喜欢慷慨解囊,那这些所出就从你的例银里扣好了。舴”
回到皇宫已是申时三刻,慕千葵抱着她的漆木盒子回到了沉雁阁。
豆芽见她一脸不高兴,不由好奇地问道:“主子,这走马灯好漂亮镶了好多宝石,您看上去为么不太开心啊?”
“你有没有听过天上不会掉馅饼啊?”
慕千葵板着脸一惊一乍道,“就算真掉下来吃了也会噎死人的。”
“什么意思啊?”
“皇上让我再跳一次火坑。”
慕千葵唉声叹气道,这不是最可怕的,关键是她身上中了盅,还不知道会有啥后果呢!
“啊?”
豆芽也愤愤不平起来,“皇上怎么尽欺负主子呢?他太,太坏了!”
“快点闭上你的乌鸦嘴!”
慕千葵皱眉阻止道,“你不是知道胭脂是他派来的啊,这话要是传到凤殿去,你这张嘴巴还要不要了?”
豆芽缩了缩脖子,“那,那怎么办?他又让你跳哪个火坑啊?”
慕千葵努了努嘴,极不情愿地嘀咕道:“明月殿呗。”
豆芽瞅着她那副只管生气的样子就知道是有打算了,若是心里没谱,她这主子只会生闷气,“那主子又有啥主意啊?”
“都已经这样了,只能让谢淑妃抓我的把柄咯!”
过了数日,天色微霁,皇上忧心国事已经许多不曾召见过后宫嫔妃,惟独每天慕美人仗着送药能够得见圣颜。
有一次,徐宝林悄悄塞给沉雁阁的丫鬟豆芽十两银子,结果当天掌灯时分夏侯曦就去了徐宝林的居所同进晚膳。
有了这样的消息,宫里闻风而转,这沉雁阁的丫鬟豆芽又陆续收了几次银两,然后那些给银子的妃嫔倒是都见到了凤帝。
后来连梁婕妤的宫女也偷偷送了一两金子过来,那架势摆明是要巴结小小的慕美人,半个月后沉雁阁门庭若市,就连明月殿里的谢淑妃也察觉到了,来她这里的妃嫔都越来越把慕千葵更当回事儿了。
“好一个贱蹄子,私相授受本就是宫中的禁令,她这样明目张胆扰乱宫规,倒是本宫要好好清理清理,免得坏了宫里的风气。”
谢淑妃一记冷茶摔在地上,当即就让人把慕千葵给传唤过来。
哪知慕千葵矢口否认,又没有抓到现形,谢淑妃一时间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又憋着闷气把人给放回去了。
慕千葵前脚一走,她立马唤了人来。
“从今日开始,给我好好监视沉雁阁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给本宫拿下。”
然而这天以后,那些明面上的馈赠一下子就转到了暗地里,甚至是夜色暗垂下来的时分。
终于在某个晚上的湖亭边,豆芽和小宫女偷偷摸摸交换金银的时候,周围火光骤然一亮,就给人生生拿下了。
两人直接被绑着押到了明月殿,退避开众人,谢淑妃倒是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
慕千葵踏进殿来一瞧,心里的胜算把握又占到七分。
豆芽脸上挨了两记巴掌,此刻十分红肿,而另外一名小宫女就伤得更重些,可见谢淑妃是特意用心为之,到底还给她几分薄面。
“娘娘恕罪,妾身不知这小奴如此大胆,竟然背着主子收受贿赂。”
慕千葵主动先跪在地上服软认错,一味地推脱。
谢淑妃自然是不信的,“若没有主子的授意,这丫头恐怕也不敢吧?慕美人,到了我这儿,人赃并获,你还不承认吗?”
“妾身——”
她犹犹豫豫,十分为难地瞅着自家的丫鬟,眼里是赤,裸裸的心疼啊!
谢淑妃自然瞧得真切,她知道慕千葵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才后就此大做文章。
“若是闹到皇上面前,就算你安然无恙,你这丫鬟恐怕是小命难保了。你真的忍心这样做吗?”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小小的慕美人终于没有骨气地屈服了。
“是,是我指使的。可是娘娘不要忘了之前的旧怨,妾身没有计较,你就放过我的侍女,咱们就算扯清了。”
“扯清?”
谢淑妃呵呵一笑,“恐怕没那么容易,既然你落在我手上,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主仆二人一马,不过和旧怨没有关系,你得听我的吩咐。”
可怜的小美人紧张地看着她,“什么吩咐?”
众人退下去,谢淑妃让她又凑过来些,在耳边低语了数句。
小美人吓得倒退了一大步,“不行!那是杀头的死罪!”
“你想好了,是忠心耿耿的丫鬟重要呢?还是把你当球踢来踢去的皇上该死?”
“虽然我对皇上心有怨恨,但这件事会要了我自己的性命。娘娘位高权重,无缘无故这样,是故意又想摆我一道吗?”
“皇上对我素来冷淡,你以为本宫会在乎这区区的淑妃之位吗?”
谢淑妃眸光一冷,语气越来与诡异,“本宫和你一样也觉得咱们的陛下并非贤主,不如弃暗投明,另寻一片好前程?”
小美人蓦地睁大眼睛,“娘娘你——”
谢淑妃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美人心知肚明,其实本宫之前对你也是受皇上的吩咐,谁叫你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事呢?唉,实在是逼不得已。”
慕千葵心里好笑,果然贾青青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她了,两人原本沆瀣一气,贾青青这样被同党出卖,也算是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娘娘知道了?”
面上她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眼里顿时生出怨恨,“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些宫里的秘闻,没想到居然是皇上想让我死,我还辛辛苦苦救活了贾昭仪,他,他太狠了!”
“贾青青是他心爱的女人,就算她下毒害你,皇上还不是饶过她了?”
谢淑妃暗暗一笑,趁机添油加醋,把她眼里的这把怨毒之火烧得更加旺盛起来。
慕千葵咬牙一横,慢慢道:“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非常好!”
谢淑妃顿时笑颜逐开,“只要你好好完成这件事,日后新主登基,功绩薄上自然会有你的一笔。”
慕千葵点了点头,“娘娘不可食言!他日若不能荣华富贵傍身,我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越是有所求,谢淑妃就更加相信。
从明月殿出来,豆芽捂住自己通胀的脸颊,主子两人四目交接,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主子,你以后会不会被牵连啊?”
豆芽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
慕千葵气怏怏地说,像只狼狈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成或败,都还不知道呢。”
只是想到小寒那日护城河岸,那苍遒有力的八个字,她就没来由的,希望他会赢。
“就算是成功了,生或死,也全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刚才谢淑妃的话并非没有激怒她,况且夏侯曦的确如此,现在不杀她恐怕就是还有利用价值,若是等到毫无作用,就算夏侯曦不管她了,体内的毒素恐怕也会让她身亡。
听完她的话,豆芽的脑袋也瞬间垂下来。
腊八这日,铅云压顶,原本应该祭祀祖宗的仪式也因为凤帝抱恙而取消了。
两宫太后忧心不已,多次派人前来探视,都被拒之门外。
只有每日侍奉汤药的美人能够进入凤殿。
但许多小道消息仍然不胫而走,有凤殿的小宫女亲口说端茶进去时看到凤帝陛下咳血了。
而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连浣衣局的宫人也在私底下悄悄传,从凤殿送来的龙袍上有斑斑血迹。
就连一直忠心耿耿的张宝太监,近来始终忧心忡忡,还和兰溪王也来往甚密,让人越发怀疑他在另谋他主找后路。
这个时候,连风声似乎都变紧了。
“怎么样,他还有几日可活?”
眼看除夕将至,谢淑妃这边也在催促,在这个除旧迎新的关口,他们殷切盼望着来年就是另一番新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