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祎万没有想到,晏深竟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竟然恨她,而且是那种完全不留余地的恨。
难道这几年时间,她对他不够好吗?
虽然她也知道,她的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了的,许多时候浑然不给人面子。
但她对晏深,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真的已经够好了!
她将自己仅有的温柔全都给了晏深,之前考虑到他身体不好,甚至不辞辛苦每年冬季来临之时,便会带他去各处避暑。
考虑到他也需要社交,也需要被人认同,所以哪怕她占有欲再强,竟然也心甘情愿放手让他在巴罗州里上班。
而且她还特意耳提面命,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欺负晏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她对他的关心啊!
杜祎只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看晏深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就仿佛完全不明白,她都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惨遭背叛?
“为什么?”杜祎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兀自嘀咕着。
晏深:……
不知为何,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巴罗州那些人真是可悲。尤其是像杜祎这样的,明明把事情完全做绝,恶劣得不能再恶劣了,可以他们的情商,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聚集地吗?
因为有天赋,所以为所欲为。
因为有智商,于是认为自己情商可以为0。
如果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便罢,却偏偏又按捺不住寂寞,要跟外界通往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不停的树敌。
商决也被杜祎给整无语了:……
这女人的脑回路简直跟常人不可同日而语,可怕,太可怕了!
在她眼里仿佛其他人是没有尊严的,任由她予取予求,肆意妄为。
将人家囚禁起来,然后再洗掉过往所有珍贵的记忆,之后又如同养宠物一般圈禁着。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说句话都得看脸色。
结果她在这个过程中,偶尔赐予一丝笑脸,便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
觉得人家应该对她感恩戴德,应该心存怨恨。
草!
也就晏深脾气好,换做是他,怕是要气得先给她几脚。
杜祎偏执的眼神盯着晏深。
“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商决忍不住在晏深身后翻了个白眼,晏深得是有多贱,才会喜欢上一个虐待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晏深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没有。”
“……真的吗?”
“真的。”继续毫不犹豫。
完全不给杜祎留下遐想的空间。
杜祎听到这两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后,突然间如同疯了一般,踉踉跄跄着朝晏深冲了过去,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
然而她毕竟身负重伤,被艾克里压在地上不知抽了多少耳光,又一刀捅在她心口附近,失血过多已经让她行动无比迟缓。
还不等她靠近,晏深就已经毫不犹豫,一脚将她踹出老远。
被踹趴在地上,杜祎又急又怒,猛的吐出一口血。
他怎么敢的啊?
他下手竟然这么狠!
他明明知道,就她现在的情况,即使是冲到他跟前,也做不了什么。但他还是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没过多久,门外有了动静。
晏深抬眸,丝毫不见惊慌,根本不觉得现在推门而入的会是杜祎的人。
不过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惊讶了一秒。
随即,凝重的神情瞬间舒缓下来,仿佛从寒冬腊月进入了春时的鸟语花香。
“你怎么来了?”
晏深迅速朝门口走去,迎上苏媚。
这世上也唯有苏媚亲自来,才能让晏深发自内心的流露出方才那般神情。
苏媚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狼藉,毫不意外。
“很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看来,她跟这狗男人之间还是有那么些默契的,都选择借刀杀人,利用艾克里这个冤大头。
晏深薄唇微抿,唇角去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耳尖微微有些发红,竟是少有的少年气。
杜祎蜷缩在地上,看苏媚的眼神宛如淬了毒。
这个贱人!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苏媚。
之前在k国,这贱人进行伪装,她根本没认出来。以至于她对苏媚的认知,完全来源于照片和报道。
苏媚感知到她的视线,无所谓的跟她对视了一眼,殷红的唇勾出一丝挑衅的笑。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概就是如此吧。毕竟想当年她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这位来自巴罗州的天才毒医红口白牙一句话,就能唆使手底下的喽啰来凌辱她。
恐怕那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折在普通人手里。
天才啊,不过如此。
苏媚的挑衅让杜祎愤怒,但苏媚挑衅过后的无视,则是让杜祎恨得吐血。
这个贱人,她在看不起她!!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苏媚指着眼下的狼藉。
无非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处理,要么通知官方前来。
杜祎跟艾克里之间狗咬狗,跟他们毫无关系。即使官方问询,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晏深选择自行处理。
他跟杜祎之间的恩怨没那么容易摆平,说了要让杜祎好好尝一尝他曾经受过的屈辱,那自然是要说话算数的。
艾克里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苏媚的声音。
他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而且眼睛短暂的失明了,杜祎藏在指甲里的毒素也不知道是什么,实在是厉害得很。
艾克里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媚媚……”
他觉得自己有救了!
如果真是苏媚的话,她一定会救他的!
却不知,晏深在听见他喊苏媚的时候,瞬间脸都黑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样称呼苏媚?
尤其是听到苏媚的声音之后,便朝着苏媚那边蠕动,实在是让晏深心里膈应得很。
在他面前竟然还敢对苏媚表现得如此亲近,以为自己是燕念北吗?
晏深走过去,一脚踩住了艾克里的手。
艾克里发出一声痛呼。
不明白为什么他跟晏深之前在k国的时候相处的还算可以,他们现在也算同仇敌忾,晏深怎么一点要帮他的意思都没有?
黎桑是跟着苏媚一起来的,此刻就站在不远处。
晏深道:“黎桑,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将人带走。”
黎桑带人走近:“焰少,你是说带走她,还是带走他?”
他指了指杜祎,又指了一下艾克里。
晏深反问了一句:“就不能是两个一起带走吗?”
黎桑顿时了然。
哦,带走杜祎嘛,是为了报复。带走艾克里,那完全就是因为吃醋了。
“这个艾克里,你要是没有其他用途的话,我就让黎桑一并处理了,省得脏了你的手,可以吗?”
苏媚给了这狗男人一个嫌弃的眼神。
他都已经决定让黎桑将人带走,现在才来问她可不可以,会不会太迟了?
装模作样,假模假式。
不过,艾克里对她而言,确实没什么用了。他爱拿走就拿走,她没什么意见。
“行啊,给你。”苏媚无所谓。
艾克里更加确定这是苏媚的声音,他先是茫然,而后是震惊。
“媚媚……”
“是我啊!是我啊!”
“你说过的……你是把我当朋友的,现在也要舍弃我了吗?”
艾克里一连串的问着,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合作伙伴,竟然会像他这么随随便便的交给别人处理。
为什么?
艾克里此刻也跟杜祎一样迷茫,完全想不明白。
“朋友?”苏媚忍不住笑了。
“艾克里,说实话,你真是蠢得令我愉悦。你觉得,你凭什么跟我做朋友呢?凭你拿着我的情报,却不肯透露丁点杜祎的信息么?”
“还是凭你初次见面,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苏媚自问这几年时间里,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艾克里。利用天问的情报,替他躲过了许多次灭顶之灾。
而他,有过什么回馈吗?
没有。
被杜祎骂得狗血淋头,伤到了尊严,才想着换到她这条船上。可尽管如此,还是不肯出卖杜祎。
所以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她付出了那么多情报,他毫不犹豫全吃下去,却没给她想要的东西。
不对等,又怎么当朋友?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艾克里,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把握住。”苏媚十分好心的让他死个明白。
艾克里无法接受。
“媚媚……我愿意改,再给我一次机会……”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
艾克里心中后悔莫及,拼命挽救。
只可惜,很快他的嘴就被堵住。
黎桑派人将他五花大绑,又蒙住了头和嘴,扔进车里。
杜祎也是同等待遇。
只是她有那么点不老实,竟然在黎桑手底下的人来抓她时,还试图用指甲去抠破对方的皮肉。
“她指甲里有毒素,小心着点。”晏深提前提醒。
杜祎怨恨的瞪了他一眼。
晏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指甲剁了,免得伤着自己人。”
论毒,还是这狗男人毒。
对待自己厌恶的人,哪怕是女人,都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于是,杜祎看他的眼神愈发怨恨。
被带走之前,这个从来都高人一等的天才,竟像个怨妇一般,开始了挑拨离间。
“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他现在能这么对我,以后就能这么对你!你的下场,也不会好的!”
苏媚只是静静的看着杜祎,笑而不语。
眼神中充满怜悯,她在看一个可怜至极的小丑。
自己蠢就算了,还要觉得她跟她一样蠢?
她处在最底层的时候,不能给自己拼搏出一条路来。现如今站在金字塔尖,要是还栽在男人手里,那还不如一头撞在豆腐上,撞死得了。
晏深瞬间脸黑如墨。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竟然还敢摆他一道!
万一苏媚信了她的鬼话……
杜祎,简直活该生不如死!
车子在暗夜里疾驰而去,除了晏深之外,此刻谁也不知道,车上的艾克里和杜祎即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别听她的,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晏深亲自开车,苏媚坐副驾驶,夫妻双双把家还。
偏这狗男人开车还不专注,非得跟苏媚解释。
“嗯,我知道。”苏媚随意应声,她本来就不可能相信杜祎的话。
“不,你不知道。”
苏媚:?
“我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以后绝对不会辜负你,也不会伤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跟你说真的。”
晏深觉察出苏媚并没有将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所以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苏媚:“……那我也是真的相信你。”
两个人你侬我侬,你来我往,气氛既暧昧又温馨。
突然,后座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还坐在后面呢。”
商决眼睛都快气红了。
所以,单身狗就活该被忽视吗?
谈情说爱可以,但是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也是有七情六欲,也是会羡慕嫉妒恨的!
被打搅了好事的晏深,用同样阴沉的语气问道,“你想我怎么考虑你的感受?待会儿直接将你扔到某个女人的床上去?”
商决勉强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慌慌的。
杜祎被剁掉的指甲,他瞅见了,鲜血淋漓。
晏深下手可真够狠的!
但转瞬间,商决又硬气起来了。
晏深再狠,他有什么好怕他的?
按照港城这边的说法,苏媚要称呼他一声义兄,也就是说他是晏深的大舅哥,是苏媚的娘家人。
哪有娘家人发怵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看人家谈情说爱!”商决语气很刚。
“我告诉你,苏媚是我义妹,我是有话语权的。你还得跟着她喊我一声哥哥!”
晏深闻言,只是呵呵冷笑了一声。
笑得商决心里发毛。
紧接着,他就被晏深扔进了一家酒店。
强行推下车,给他开了一间总统套房,并且让大堂经理专门安排了人在套房里照顾他。
“放心,酒店,我名下的,保证你不会出安全问题。”
“本来苏媚是打算带你回家的,但我现在跟她同居,你又不喜欢看人家谈情说爱,所以你就住酒店吧,免得我跟她谈情说爱,碍着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