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神色冷厉,居高临下的看着鲁园升和他带来的人。
鲁园升也确实是鲁莽的可以。
他都已经快被逼上绝路了,为的就是输也要输个明白,还会怕苏媚身边一个小小的助理?
“凭什么为我破例?凭老子今天身后带过来的人,知道吗?”
鲁园升眼神凶狠,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保镖,一个个都肌肉结实,看得出来全是练家子。
这是将底牌掏出来了呀。
虽然之前也有人试图硬闯医院,但那时候毕竟没有撕破脸。即便也带了挺多打手,可放了几句狠话之后,还是转身离开。
鲁园升这架势,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老子不想为难你。我今天就想见到苏媚!不管她是生是死,老子就想看看她!”
看看那黄毛丫头是不是三头六臂?
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背后做局的那个人!
阿欢脸色凝重,轻轻搓动着手指,大有随时让人动手的意思。
只是这毕竟是在医院,如果闹得太大,难免引人瞩目,而且让人诟病。
小姐还真是算得没有任何差错。
连鲁园升这个人会硬闯,都算到了。
就在阿欢极其警惕时,她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那头,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让他进来。”
“是。”阿欢态度恭敬。
“鲁总,跟我走吧。”阿欢厌烦的瞧了一眼鲁园升,对方还愣了片刻。
“不是说要上去探望一下小姐吗?鲁总还不走?”
此刻,换成鲁园升警惕了。
“我一个人上去?”
阿欢冷不丁噗嗤笑了一声:“鲁总这是害怕了吗?这么气势汹汹带人来,竟然也会害怕?”
“如果害怕的话,鲁总可以挑选几个人陪你一起上去。另外那些人就算了,楼上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鲁园升虽然还想嘴硬,但挺识时务的,没将嘴硬的话说出口。
他确实得挑选几个人带上去,否则,就他一个人上去,万一被人瓮中捉鳖,他连逃都没那那个机会。
阿欢将鲁园升带上楼。
有些老狐狸,不管表面看上去再怎么鲁莽,骨子里还是怕死的。
鲁园升一路走来,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四处观察,一方面是看有没有逃生通道,另一方面则是怕人在背后放冷箭。
阿欢瞧着都觉得好笑。
这么怕死,还来逞什么英雄?
苏媚在病房里靠着吃水果,而且,入世也在。
入世亲自剥橘子,手法很娴熟,鲁园升一脚踩进来的那一刻,亲眼见着他老板正将橘子递给苏媚。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会吃。你布了个局在外面闹得鸡飞狗跳,自己倒是躺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
嘴上虽然像个啰嗦的老父亲在骂,但递橘子的动作毫不含糊。
“师父,我这些天也并没有闲着啊。天问该处理的事务,我是有带伤处理的。”
苏媚接过橘子之后,剥掉外面的白色筋膜,然后再递给入世。
先给入世这便宜师父吃了,自己再随便塞进嘴里。
“师父,您拎过来的橘子真甜,在哪儿买的?”
入世拿着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顿时就没了骂人的脾气:“……”
他还能如何?
现在人也老了,没有以前那么狠心了。
而且这丫头还算有良心,明明是他剥给她吃的橘子,她在吃之前,竟然还记得先让他吃上。
其他人但凡考虑是平时有这么细致,他心都不至于这么偏。
鲁园升亲眼见到这一幕,几乎要炸裂了。
在见到入世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变得恭恭敬敬:“老板……”
“您…您怎么在这里?”
入世只是将眼皮一掀:“看到我在这里很惊讶?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应该在这儿?”
鲁园升哪里敢应声。
“当然不是了,老板。”
“我只是觉得…只是……”
可怜鲁园升也已经是五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被吓得磕磕绊绊,话都说不完整。
“你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不问世事,任由你们欺负我唯一的关门弟子,对吗?”
鲁园升沉默着装死:“……”
“你胆子很大嘛,还是跟年轻时一模一样,很有闯劲。”
鲁园升闻言,略有些感动道:“老板竟然还记得我年轻时候?”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夸你吧?”入世冷笑。
“你年轻时候就莽撞,我是看着你有闯劲,所以才愿意拉你一把。待在底层的时候,有闯劲是好事。身居高位,年纪又上来了,还那么有闯劲,这叫鲁莽和作死,知道吗?”
入世一番训斥,将鲁园升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不敢在老板面前放肆,也不敢在老板面前多嘴。
但此时看到苏媚还好端端的,他已经明白,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所以,就最后放肆一次吧。
鲁园升把心一横:“老板,您之前放过话,说成王败寇,绝不会偏帮自己的关门弟子,也不会偏帮我们这些跟着您多年的老人。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你这是在质问我?”入世轻描淡写的反问道。
鲁园升摇头:“不,我绝不敢质问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伯乐,同时也是再生父母。”
“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出尔反尔,不公平。不仅仅是我,其他人也都不会甘心。”
入世差点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偏帮?”
鲁园升沉默不语,但态度代表一切。
怎么不算偏帮呢?
如果老板没有陪着苏媚一起演戏,将障眼法落实到底,那他们……
“在这整个局里,我只露了一面。而我露面这一举动,真的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吗?
还是说我不出现,你们就不会入苏媚的局?”
苏媚在一旁巧笑倩兮:“怎么可能不会呢?”
“鲁叔,就算师父没有出现,你们也还是会抓住这个机会去赌的。赌我真的有事,赌你们真的有机会在天问掌握更多的权力。”
“野心膨胀就容易蒙蔽双眼,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你还有其他人,注定会输,除非你们无欲无求自己不入局,明白了吗?”
“我师父只是稍微加速了一下你们的进程,算不得偏帮。”
鲁园升嗫嚅着嘴唇,良久没有说话。
入世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苏媚是个黄毛丫头。屈居于一个黄毛丫头之下,你们不甘心。
可你自己看看,你们的心智和能力……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都能将你们玩弄于鼓掌。自以为遇到了机会,就一个两个,甚至是几十个的往里面跳!”
入世简直越说越气。
所以说他早就已经觉得,手底下这些人随着地位的上升野心在不断膨胀,有想要打压他们的想法。
但这毕竟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队伍啊!
他们一个个的这么蠢钝如猪,只能让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怀疑以前究竟是眼光有多差,才会将这些废物提拔上来?
“师父,说好的不动气呢?”苏媚连忙安抚。
鲁园升已然无话可说。
在能给苏媚这个黄毛丫头当爹的年纪,被她摆了一道,他的的确确无地自容。尤其老板还将话挑明,更让他羞愤欲死。
是,他们这些人终究仗着年纪,自视过高了。
一直不把苏媚放在眼里,觉得她不过是运气好,靠着溜须拍马才成了老板的关门弟子。
这一次,已经彻底证明了她的能力。
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忍耐力。
不动则已,一动就把他们所有人连根拔起。
鲁园升有些绝望的看向苏媚:“成王败寇,你打算怎么对我?”
苏媚慢悠悠站起身。
有些好笑的说道:“鲁叔,你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我能怎么对你?我可是跟官方走得很近的,违法乱纪的事情,坚决不做。”
“鲁叔特意来医院探望我,还摆出这么大阵仗,那我就亲自送你离开呗。至于接下来的事,都与我无关。鲁叔如果跟天问里其他叔伯们一样做了什么亏心事,那得由您自己跟官方解释清楚,我也插手不了。”
苏媚还真就拄着一根拐杖,慢悠悠的护送鲁园升到医院门口。
“鲁叔,你也瞧见了,我现在的身体确实还行动不便,就不把你送到家了。希望我正式回天问处理公务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毕竟据她所知,这个鲁园升手头好像也不太干净。
谁知道等她真正回去办公,鲁园升会不会已经进局子,开始用长期饭票了?
鲁园升看着苏媚,欲言又止。
之前原本想着,见到苏媚之后一定要痛骂她一顿,才能解心头之恨。
现在经过老板那么一点拨,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跟这个小辈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种打击,是由内而外的。
他一时间完全丧失了痛骂苏媚的动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鲁园升失魂落魄离开。
苏媚亲自出现在医院门口,自然也是瞬间被藏在暗中的有心人注意到。
“不打算继续躺了?”
入世没好气地戳了戳苏媚额头。
懒是真懒啊!他以前还真没想过,有人能设个局,自己躺大半个月,让别人把事全干了。
苏媚再次往病床上一躺。
“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人都要出毛病了。今天下午就出院,最后再躺半天,下午就正式开始干活儿。”
“我这些年太累了,这一次算集中休了个年假吧。”
入世可能还是顾及些往日情分,忍不住多提了一句。
“你天问那些叔伯们,虽然确实愚蠢,平时做事也不厚道。但毕竟是当年跟我一起历经风雨的老伙计,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不要赶尽杀绝。”
“师父,你知道我的,我一向都不喜欢把事情做绝。但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我愿不愿意放过他们,而是官方愿不愿意。他们之前自己捅的篓子太大,让人兜都兜不住。”
入世闻言叹了口气,没有在说话。
替那群不成器的开口求情,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若按他年轻时的性子,这些蠢货死一万遍都不足为道。
苏媚正大光明现身,对天问那些有小动作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毕竟他们恨不得原地参加苏媚的葬礼,现在亲眼见着她还好好的,他们这些人顿时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有胆子小的,顾不得身份年纪摆在那儿,在苏媚出院的时候,就是一个滑跪冲到了她跟前。
“小姐,之前是我想得不够明白。虽然年纪一把,但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事,辜负了小姐对我的信任。但现在不一样,我决定洗心革面,从今往后,绝对忠心于小姐。”
这一幕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
毕竟跪在苏媚跟前的男人,已经头发花白,看年龄完全可以当爹爹。但面对苏媚的时候,每一句都是恭恭敬敬的尊称,恨不得把苏媚当成自己亲爹来供着。
怎么回事?
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把柄落在苏媚手上,所以才这么豁得出去吗?
苏媚微笑着让阿欢将人扶起,随口寒暄了两句,阿欢便不着痕迹的跟保镖们一起将人包夹着离开。
以前一口一个黄毛丫头,不是挺嚣张的吗?
现在跪起她家小姐来,难道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陆白得知苏媚无事的那一刻,长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
他是想到她面前去慰问一二的,但……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齐善强那样办事谨慎的老狐狸,据说只是她手下那个组织的高管之一。而像齐善强那样的高管,还有好几十个。
她这一次,将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有这样的心智和能力,苏媚她……会不会一早就已经知道,他跟齐善强之间的那些谋划?
即便之前不知道,稍微一调查应该也会知道吧?
如果苏媚知道,他除了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之外,竟然还做出了那些既恶心又龌龊的勾当,那她会怎么看他?
想见她,但是已经没有勇气了。
只要知道她平安无恙,这样就很好。
不过…想必有些人的心情就不会那么好了……
譬如说杜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