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祎坐在那处,手里玩着一把小刀,随手扎进沙发扶手里,噗嗤一声。然后又拔出来,再扎进去。
她神情冷漠,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是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残忍,让商决敢肯定,她心里绝对没想些什么好事。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一处沙发扶手,刀子捅进的不是沙发里,而是会随时捅进他心口!
妈的!
他以前还有那个闲心思嘲笑晏深,说他被杜祎掌控得死死的,对杜祎曲意奉承。
现在,他比晏深还惨!
“商决,其实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你在旁边怂恿,他根本就不会生出不安分的心思。不会想着要出去社交,要有个男人的样子。”
“你啊,真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杜祎眯眸,愈发危险。
商决表示这个锅他不背:“首先,晏深他是个人。不管有没有认识我,他都是个人。”
“人就是需要社交的,需要尊严的。不管处于什么情况下,都需要。”
言下之意是,晏深需要社交,是因为他是个人,而不是因为他商决。不管有没有他,晏深都迟早会生出反叛的心思。
“他是我的人,他能不能当人,是由我说了算。”
“我想让他当人,他才能是人。我把他当成宠物,他又敢说什么?只要他人在巴罗州,他的一切都只能由我说了算。”
“只怪我当时太心软,在看见你就嫌弃的时候,没直接解决掉你!”
杜祎说着说着,看商决的眼神已经愈发不善。
商决:??
不是……她有病吧??
他还以为,她要后悔只怪当初太心软,没在晏深背叛她之前就直接解决掉这个狗男人。
没想到,她竟然是后悔没有解决掉他??
他有什么错啊?
他又不是那个让她觉得不开心的罪魁祸首!!
妈的!他已经感觉到害怕了呀,就杜祎这种神经兮兮的疯子,真的不能用常人的心态去揣摩。
他都担心,他可能根本活不到下次见晏深的时候。杜祎一个不开心,就直接把他解决掉了。
“杜祎小姐,其实我觉得,你对我可以换一种看法……”
“真要说起来,我也算受害者。你看我对晏深那么掏心掏肺,简直把他当成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唯一的朋友,他突然间失踪了,现在竟然又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其实我也是很接受不了的,所以我也是受害者。”
“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真相是什么。我想要当面问清楚,他是被人胁迫,还是一切出自自愿?”
甩锅!疯狂甩锅!
总而言之,半点责任都不能往自己身上揽,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趁晏深不在,锅往他身上甩,应该没问题吧?
苏媚也不在,她背一点锅,应该也没问题吧?
毕竟他这是为了活着见到他们啊。
商决从方方面面流露出,自己也想要亲眼见到晏深,亲口问个明白。
杜祎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真是她多疑了?
看他这副满脸无辜,痛心疾首的样子,倒仿佛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让他活到见晏深的那天吧。
省得万一她又误会了晏深,还把商决给弄死了,届时不好收场。
晏深少不得要跟她置气。
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啊,是沾不得的,尤其对于本就心理扭曲的人来说。任性妄为了一辈子,一旦沾了感情,就容易头脑发昏,遭受反噬。
杜祎嘴上说得凶狠,她自己也认为她凶狠至极。
恨不得将晏深碎尸万段!
可实际上呢。
她还是下意识的存着一丝侥幸心理,考虑着万一他是被迫的,万一是苏媚那个贱女人故意将他绑在身边,然后放出这些消息……
曾经误会了晏深那么多次,万一,这次也是误会了他呢?
毕竟这几年他的表现,那么让她满意。
一个人装,真的能装这么久?
不,绝不可能是装的!
以她的魅力,让一个男人臣服,这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一定是苏媚,问题就出在苏媚身上,一定是她搞的鬼!
杜祎心中愈发断定,晏深是被苏媚胁迫。
毕竟以她的高傲,潜意识里绝不可能承认,晏深待在她身边好几年,都没有被她的魅力折服,而是一直怀有异心,伺机出逃。
杜祎离开后,商决赶紧来了个深呼吸。
妈的,又逃过一劫!
待在杜祎身边,就跟待在凶猛野兽身边没什么区别。随时都要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小命。
她果然太喜怒无常了,而且高兴的时候又太少,总是跨着一张批脸,让人完全不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短短时间里,体会到了晏深这几年的不容易。
换做他是晏深,绝对想弄死杜祎,以泄心头之恨!
啊……让他想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大概猜到苏媚想干什么了。
以苏媚的能力,晏深在港城的事,只要她想瞒着,完全能够瞒得密不透风。
那么,她跟晏深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什么?
除了故意引她过去,清算新仇旧恨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其实杜祎但凡不要那么高傲,把自己看得跟天仙下凡似的,瞧不起任何人,应该也能猜得到,背后有一把利刃正冲着她。
可惜,她实在是太高傲了。
她从小就是天才,被人捧得太高。这世界上有那么多达官显贵想要求医,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个世界离了她,就不再转动。
她又怎么会将别人的算计放在眼里呢?
她只会觉得其他人都是小丑。
只会觉得,想对付她,是白日做梦。
可实际上,站在金字塔尖的人虽然少,可金字塔不是独一无二的啊。她能站在这座金字塔的塔尖,自然会有其他人站在其他金字塔的塔尖。
商决现在就只希望,苏媚办事能靠谱一点。
她的天问最好情报能力能强大些,再强大些,这样杜祎一进入港城,她就能知晓,并将一切掌控在心中。
这样一来,他的安全也能有保障。
商决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想着杜祎大概什么时候按捺不住,潜入港城。
与此同时,晏深则在一步步接手自己曾经的产业。
虽然缺失了以前的记忆,但商场上的事情,仿佛根植于他骨子里。
该如何与人虚与委蛇,该怎么恩威并施,要如何看似随意地套话,他堪称手到擒来。
更何况,他本人出现在曾经的下属面前,就已经是一种威慑。
这几年,也有生出异心的下属。
但见到晏深的那一刻,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焰少曾经说一不二的作风,还有杀伐果决的手段。
是跟在焰少手底下,以后创造更多的财富。
还是暗地里跟他作对,最终被焰少揪出来,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那聪明人肯定选前者了。
焰少只是几年没回来,智商又没出问题。看他为人处事的风格,跟以前相差不大。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现如今的焰少,喜怒不形于色,比起以往来更加不好揣摩他的心思和喜好。
智商没出问题的上位者,回归之后,只要给他时间,他仍然会是上位者。
就好比天才,只要智商没出问题,哪怕消失几年,他仍然还是天才。
更何况,焰少身后还有苏媚这个贤内助在鼎力扶持。
重回巅峰,乃至超越过往,是迟早的事。
讲真,他们以前跟着焰少也挺心悦诚服的,因为焰少虽然办事严格,但带着他们挣了不少的钱。
人活在世,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
他们有异心,想蚕食公司,将更多利益收入囊中,不也是为了钱吗?
眼光放长远一点,跟对了能力足够的上司,往后的利益只会源源不断。
现在将焰少得罪死,等他彻底翻身,能不能好多人活着都成问题,就别谈利益了。
归根究底还是沈焰的人格魅力够强,之前所展露出的手段也足够震慑手底下的人,所以他接手起产业来,竟是格外顺利。
苏媚本来还担心,会有人刻意跟他作对。
所以抽空问了一声。
问他感觉如何,接手产业的过程中有没有遇上阻碍。
晏深神情略显迷茫:“为什么会有阻碍?”
“我看他们好像对我都挺热情的,应该是发自内心欢迎我回来,没有人在暗地里使绊子。”
苏媚:“……”行,这是你的本事,别人羡慕不来。
“哦,对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应该不会回沈家老宅了。你让夏管家之后一段时间不必安排我的晚餐,等我什么时候回去,会提前告诉他的。”
天问的办公大楼距离沈家老宅实在算不得近,还是她的海景大平层好,离办公大楼步行几分钟就到。
“为什么?”晏深表示不理解。
“是……老宅里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开心的东西么?”比如说,他?
最近这些日子,他跟苏媚同进同出。
每天都是他跟司机先将苏媚送去办公地点,然后他再去办他自己的事。到了傍晚,他问苏媚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他去接她。
早出晚归的时候,他总在她身旁。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安定,总算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就仿佛他原本是世间漂浮不定的浮萍,终于有了一块木板,让他牢牢黏附在上面。尽管仍然在这世间漂泊,但却有了可以落脚可以倚赖之处。
可这才几天啊?
苏媚竟然说她不回沈家老宅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吗?
他给她造成了困扰?
晏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但又觉得应该不是,毕竟他能感觉到,苏媚近段时间对他越发的不排斥了。
隐隐有,接纳他的意思。
他能感觉出来,他们两个人的心在越走越近。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沈家老宅里能有什么东西让我觉得不开心呢?”
“只是那里离我的办公大楼太远了,我有时候忙起来是争分夺秒的,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在路上,没必要。”
“而且本来在你回港城之前,我就只偶尔回沈家老宅住一住。这是看你回来了,怕你不适应,所以才特意多待几天。”
“现在想来,你应该已经适应了吧?”苏媚掀眸,询问的眼神看向晏深。
“我……”晏深是真想说,自己还没适应。
但他知道,苏媚这玲珑心思,根本不会相信。
她那么为他着想,特意多花时间陪他适应。如果他得寸进尺,不为她着想,放纵自己去麻烦她……
她,应该会不高兴的吧?
“我适应了。谢谢你,特意陪了我好几天。”
本来因为在工作上迅速上手而高涨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下来。
黎桑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焰少回来了,他自然是回归本职工作。
以前他给焰少当贴身保镖兼助理,现在还一样。而且他很欣慰,焰少的一切能力都没有后退。不仅如此,心性较之以往还更加的内敛沉稳。
现在,不管是他还是焰少,都充满干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除掉杜祎这个祸害,那就更好了。
结果黎桑一进门,就看见一张冷峻严肃的脸,紧皱着的眉,透着难以言喻的心烦。
“焰少,怎么了?”黎桑试探性的问道。
他刚才还想着,手底下那些人一个个的还挺懂事,不管有没有别的心思,至少在焰少刚回来之初,没有打算找晦气。
现在一看,难不成真有那不懂事的人找死?
否则,焰少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晏深死死皱皱眉,没有说话。
黎桑心想,看来这问题还挺大啊。
让他想想,但是哪个不怕死的,找晦气找到焰少跟前来了?
难道是那个管理着两家五星酒店,一直想将酒店据为己有的李副总?又或者是之前私底下跟一家高科技公司有联系的技术部张副总?又或者是……
“……她说从今天起,晚上不回沈家老宅休息了。”
黎桑:“……”哦,对不起,他刚才怀疑过的所有工作伙伴们。是他多疑了。
原来是跟他家少夫人有关啊,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