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是被晏深打横抱出地下室的。
阿欢原本想下来扶着她家小姐出去,结果这土坑实在太过狭窄,而且她家小姐情况也确实不好,她扶不动。
如果再另外喊个人一起扶的话,这个坑根本没那么大空间。
晏深懒得磨叽,直接对阿欢道:“你先上去,我会把她抱上去。”
“啊?哦哦哦,好的……”
阿欢看了一眼晏深,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差不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因为她家小姐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中的男人就跟眼前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他应该就是……她家小姐这几年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是从巴罗州出来的晏深,也是港城那个传闻已经死了多年的沈焰。
所以她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都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了……
对燕念北燕总,她能不卑不亢,完全不听对方指示,因为她是小姐的首席助理,燕念北还指挥不到她。
但眼前这个不一样啊,他是小姐爱的人,总归跟燕念北是不一样的。
晏深轻而易举的抱着苏媚从地下室出来,外面光线充足,阿欢看清楚后,顿时瞪大了眼。
太阳穴突突直跳,满心都是疑惑。
所以她家小姐在逃命的过程中,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可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晏深脸色嘴上,胡德糊得都是口红印吗?
满脸香艳的模样,实在是让人遐想连篇。
阿欢也不敢深想,这两人在土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她家小姐的状况。
得亏燕念北告知他们小姐遇险的时候,还顺便提到了小姐手臂上受了伤,所以她提前安排了医生。
这次前来救援的不仅有苏媚自己的人,还有审明经的人,而那些原本在贫民窟里到处搜查苏媚下落的打手,则是瞬间被包了饺子。
金盛日这次为了要苏媚的命,可谓声势浩大,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结果还无功而返。
他已经是被逼急了的狗,下次只会反扑得更厉害!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苏媚绝对不会让他活!
而他本以为找到了审明经这个靠山,能够让他在k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结果审明经竟然还无情抛弃了他,等于让他走进了死胡同。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接下来只有将手上的牌全部打完,看能否背水一战。
“等一等,这位小姐之前承诺过我,要认我当义兄。你们就这样走了,那之后我应该去哪里找她?”
就在苏媚被放上担架,准备送上救护车时,金正气忙不迭冲了过来。
这是他唯一能离开贫民窟的希望,他当然要问清楚。来救这位小姐的人这么多,足可见她身份非凡,那他更要趁机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我家小姐认你当义兄?”阿欢有些不太相信。
“是我救了她,让她躲过追杀,这是救命之恩,她现在走了,之后会不会不承认?”
“你可以放心,等我家小姐醒了之后,我问过她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她一定不会亏待你。”
阿欢想了想,最后直接安排了人手,将这个叫金正气的男人带走。
既然是对小姐有救命之恩的人,那还是要保护好他的安全。金盛日现如今狗急跳墙,迁怒于这人,直接要他的命也未可知。
“晏先生,请问您是跟着一起去医院做检查呢,还是留在这里待会儿自行离开,又或者是我安排人送您?”阿欢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给了晏深好几个选择。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她肯定就自作主张,将人一并带去医院做个检查,看有没有暗伤隐患之类的。把情况摸查清楚,省得之后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赖上她家小姐需要给赔偿。
可偏偏眼皮子底下这个,不是其他人。
是小姐放在心底的人。
所以怎么着也要多几分恭敬。
晏深长腿一迈,在苏媚被抬上救护车后,竟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阿欢:“……”所以这人到底是关心他自己的身体啊,还是关心她家小姐?
救护车一路疾驰,很快到医院。
苏媚情况倒不是很危险,主要是手臂上的伤势过重,伤口既深又长,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导致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再加上逃命的过程中,环境脏乱差,直接导致伤口有些感染。
“晏深,情况怎么样啊?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我没什么事。”医院走廊尽头,晏深低声打着电话。
商决在电话那头咆哮了一句:“我知道你没什么事,谁关心你啊,我关心的是苏媚!我联系她没联系上,所以才联系你的。”
所以说他跟晏深在巴罗州的时候是难兄难弟,合作伙伴,但男人都是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要有事,那也只有可能是苏媚有事。
被那些歹徒追车的时候,她就那样义无反顾的从车上跳下去了,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最重要的是她在车上甚至还将绑头发的皮筋散开!!
摆明了就是生怕人家认不出她是个女人,认不出她这个任务目标!
这样过命的情谊,商决别说感动哭,他简直都快感动死!
他听晏深的声音中气十足,就知道他半点毛病没有。晏深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没事儿,要不要脸?
他关心的又不是他!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女人逃命,结果他啥事没有,苏媚到现在还情况不知,他难道不知道感到羞愧吗?
晏深:“……”商决在发什么疯?
等商决发完疯之后,晏深将医院地址发给他,然后缓步去洗手间。
他向来都爱干净,今天不是散发着恶臭的脏衣堆,就是灰尘遍地的地下室,精神一直紧绷着,到了医院之后,商决用立即打电话过来问,直到现在他连手都没洗。
晏深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总算知道为什么苏媚身边的那个助理,在看他的时候,眼神会奇奇怪怪的。
他脸上不少地方都是口红印,糊在他脸上,有种既狼狈又暧昧的感觉,就仿佛在向所有人暗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晏深慢条斯理洗手,偶尔抬眸,看一眼镜中的脸。
女人芳香馥郁的味道仿佛萦绕在鼻尖,那种唇齿间莽撞的触碰感,好像历历在目,一直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想。
既莽撞,又凶悍,如一只矫健的野猫啃食自己的猎物。但晏深又能的明明白白的感知到,自己回想起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的排斥。
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和厌恶,倒是有那么两分……
在心中回味?
“……”晏深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他不由得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将那种荒唐的想法驱走。
可不管他怎么驱赶,其实他心里始终是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被那个女人强吻的滋味,好像并不坏,他并不排斥,甚至还忍不住回味。
尤其是在想到她媚眼如丝,十分轻挑的调笑他的几次场景后,紧接着就会无缝衔接到在黑暗的地下室里,那一个莽撞的吻……
为什么不排斥?为什么不讨厌?
明明杜祎哪怕是有一丁点跟他的身体接触,只是碰一碰他的手,他都会觉得生理性的反胃。难道是因为,他对杜祎恨之入骨,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仇恨?
那要按这个想法……岂不是每一个跟他没有仇恨的女人,跟他做亲密的事情,他都不会排斥?
晏深在心中坚决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这绝不可能!
他还没有风流浪荡到这么不挑的地步。
将手洗干净之后,晏深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脸上,最后掬了一捧水,将脸上洗得干干净净。
但脸上虽然干净了,脑子里却还是脏乱不堪……
审明经将苏媚安排在跟阿香同一家医院,而且就隔了一层楼,所以他抽空亲自过来探望了一下苏媚。
苏媚人已经醒了,只是没有多少精神。
“这次真是多谢审先生力挽狂澜了,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没把我这条命搭进去。”阿欢给苏媚腰后垫了一个枕头,扶她从病床上坐起。
“苏小姐是我目前最看重的合作伙伴,我怎么能让苏小姐出事呢?”
说话间的功夫,晏深从门外进来。
见病房里有人,晏深淡淡道,“我进来得不是时候?”
审明经玩味的挑了挑眉:“听说苏小姐是跟念北君一起遇袭的,这位好像是巴罗州的人吧?陪在苏小姐身边的竟然不是念北君,实在是让我惊讶。”
苏媚懒懒掀眸,懒得搭理审明经。
他不是惊讶,而是八卦。
眼睛里的八卦挡都挡不住,就像村口大妈似的,恨不得放下身段,仔细找她唠唠,看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念北身上有伤,我逃命的时候,要是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那估计审先生现在只能去太平间里找我们两个。”
“哦,那看来在生死关头,最危险的时刻,苏小姐首先顾虑到的还是念北君身上的伤啊。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带着别人引开仇家,把安全留给念北君。”
审明经还着重强调了“别人”二字,摆明了就是指在病房里的晏深。
好家伙,这人真是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
大家都是聪明人,估计审明经已经将晏深曾经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才刻意挑弄是非,在晏深心中埋雷。
“苏小姐对念北君的情谊真是感天动地,让我感动至深。”审明经笑得像只老狐狸,仿佛生怕苏媚不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这个变态但凡将他八卦的心思多放点在自家生意上,审氏财团的财富都要更上一层楼。
“我知道审先生很感动,但你先别那么感动,不如先跟我聊聊,这次金盛日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死,这么精准的狙击我?”
谁想跟这个变态聊自己感情上的八卦?
她跟他是合作伙伴,不是三姑六婆的关系。
一说起正事,审明经只能正经起来。
“我身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叛徒,他虽然不知道你身份,也不知我们之间的谋划,但应该是透露了些有用的消息给金盛日。再加上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扶持权恩民,他自己就是这么被扶持上去的,自然有所警惕。”
“那照这么说,不是审先生把我卖了?”
审明经顿时急眼:“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是真把你卖了,还会这么及时的派人去救你?”
“这不是之前被审先生卖过一次,让我们之间的信任产生了裂缝吗?”苏媚似笑非笑。
审明经顿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把巴罗州的人引到商业街去的事,神色讪讪,有些心虚。
“之前不过是跟苏小姐开个玩笑。事情轻重缓急,我是分得清的。真正动摇到你我合作事宜的事,我不会轻易去做。”
“跟审先生开个玩笑,不要这么紧张。”
她也猜得出来,这事跟审明经没关系,只是借着玩笑敲打一二。
“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算是全都跟金盛日撕破脸,他为了他自己那条命,也不会善罢甘休。审先生,在没有除掉他之前,我们两个都要提心吊胆了。”
审明经神情轻蔑:“想要除掉他,能是多为难的事?一个小角色而已,如果苏小姐跟我两个人联手都对付不了他,那不如你我的位置留给他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苏媚做事向来谨慎,这是她对审明经的忠告。
毕竟狗入穷巷,必定反咬,金盛日本来就是天问的k国驻点负责人,一个负责搞情报的机构,平时埋下的暗桩不计其数,防不胜防。
如果她常驻k国的话,其实并不会选择这么简单粗暴的把金盛日逼入绝路,而是会选择一步步摸清楚他的暗棋,最终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因为这样做才有安全感,用不着时时刻刻担心对方留有后手,给予报复。
但常驻k国的人不是她,是审明经。金盛日就是想报复她,手也伸不到港城去,所以她只能报复审明经。
她手段再怎么简单粗暴,最后应付金盛日那些暗棋的人,只会是审明经。
审明经暂时没想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的狂妄自大,也没有让他把苏媚的话放在心上。
苏媚一看就知道,审明经有多自负。
他甚至都不愿意多谈金盛日,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上。
他宁愿八卦苏媚的感情私事。
聊了这么多之后,又扫了一眼晏深,然后试探苏媚。
“苏小姐,我跟你聊的可都是机密,你让一个不相干的巴罗州的成员待在这里,他万一要是泄密怎么办?”
苏媚:“……”他来了,他又来八卦了!这个变态!
正事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八卦他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