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早春时分,清晨,天际边刚刚泛出一丝光亮,谢家大小姐所居住的天香院便有了点点亮光。
天香院位于东苑正院东侧,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说是小,那也是相对而言,比起延寿堂、正院而言,它确实小了些,可与一般的庭院相比,却足足大了一圈儿。天香院有五间正房,两侧各两间耳房,还各有三间厢房。
正房的正中三间是客厅,东侧是谢向晚的卧房,西侧则是书房。
东侧的耳房与卧房相通,是谢向晚的大丫鬟值夜时所住的房间,此刻,耳房里已经燃起了烛火,青罗正领着两个七八岁的小丫鬟给主子熏衣服,准备今日要穿戴的配饰。
“弹墨,今儿是大小姐出孝后头一次去给老祖宗请安,这衣服也是刚做的,你一定要仔细些,切莫出了纰漏,知道吗?”
青罗再一次细细的翻看了一遍给谢向晚准备的首饰、荷包等小物什儿,当她的目光落在熏笼上的簇新衣裙时,忍不住再三叮嘱。
“青罗姐姐,您就放心吧,”从昨日就被拎着耳朵反复叮嘱,小丫鬟弹墨几乎就要把青罗的话倒背如流了,接下来青罗姐姐一定会说:“今儿太太和西苑两位也会去给老祖宗请安,切莫让她们寻到什么不妥,伺机笑话咱们大小姐……”
果然,就在弹墨暗自腹诽的时候,青罗第n次的絮叨:“……切莫让那几位瞧了笑话,咱们大小姐为先太太守孝三年,整日在家中静心读书、抄经,除了年节里再也不肯出去半步……这才三年呢,扬州城都快忘了咱们大小姐观音童女的美名了。”
而西苑那位却整日吹嘘二小姐如何聪慧、如何孝顺,只把谢向意吹成个小才女。
呸!青罗默默在心底啐了一口,暗道,不就是会背几首诗、会写几个字吗,我们大小姐三岁的时候就做得比二小姐好,结果,二小姐趁着大小姐闭门守孝的时间,竟硬生生被西太太(西苑谢太太袁氏,被东苑的下人们简称西太太)捧成神童才女,真真不要脸。
如今大小姐终于出孝了,也好让你们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才女。
不只是青罗心里憋着这么一口气,就是从京城来的两位教养嬷嬷,也都暗暗较着劲,临近出孝这一两个月间,她们对谢向晚的要求愈发严格,力求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能透出优雅来。
当然,谢向晚本身的表现就非常好,过去三年里,在旁人看来,她是关紧门户一门心思的为母守孝,当然事实上她也确实在为洪氏守孝,但在守孝的同时,她也在努力的跟着两位嬷嬷学习,顺便也在拼命的消化、融合谢离的记忆。
幸好谢向晚本身就是个聪明的,且身边又有见多识广的嬷嬷指点,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她便将谢离一辈子的记忆消化了三分之一,才艺、知识什么的也都慢慢被她学了大半,这时的谢向晚,虽然只是个六岁的小萝莉,但琴棋书画样样熟悉,品茶、调香、插花等淑女技艺也都通晓一二,武艺、马术、蹴鞠、泅水等体育课程也在偷偷的练习中……可以说,过去的三年,谢向晚过得无比充实,整个人也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小家伙从一个浑身散发着奶香的小屁孩,变成了个上下透着灵气的娇美小萝莉。
是的,谢向晚长得非常漂亮,小家伙很会长,五官都是踩着父母的优点,再加上眉间那仿若神来之笔的朱砂痣,硬是将小家伙的气质提高了好几个档次。饶是她相貌精致得不可思议,也没人说她是‘祸水’。
就是小洪氏也必须承认,谢向晚这个臭丫头太有福气了,一个小屁孩儿美成这样却不见半分‘妖媚’,反而带着几分仙气儿,每每见了她,小洪氏心中就算无比想让这个死丫头消失,她也说不出半句挑衅的话。
当然她也不会这么傻,更不敢。
三年前,大洪氏的七七一过,谢家便按照约定将小洪氏迎娶进门。婚礼办得很是寒酸,至少在小洪氏看来,这场婚礼简直比纳妾强不了多少。但她却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很是懂事的对谢家、洪家的人表示‘理解’。过门后,更是严格恪守‘约定’,从不往谢嘉树跟前凑,更不轻易招惹谢向荣、谢向晚两兄妹,也不过问东苑的庶务,每日准时赶往延寿堂服侍老祖宗,老祖宗乏了,她就去东厢房看谢向安。
这个‘看’绝对的写实,因为她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谢向安的奶娘和几个大丫鬟照顾他,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主动去抱他。
但,这也不是说小洪氏不关心谢向安。谢向安是早产儿,且出生时还遭遇了难产,虽然勉强生了下来,但身子骨却极虚弱,饶是被一群人悉心照看着,他还是三不五时的病上一场。每当谢向安生病的时候,小洪氏都会默默的守着一边,煎药、喂药的事儿她不敢插手,但却日夜不休的守着榻前,直到谢向安痊愈,她才放心的去休息。
整个过程,小洪氏没有半分的勉强,也没有丝毫的作伪,看她焦虑的眼神、心疼的表情,就是谢向安的奶娘洪氏都渐渐对她改变了看法。要知道,洪氏可是大洪氏从洪家带来的心腹,她对小洪氏的戒心非常重,可就是她,也被小洪氏的言行‘感动’了。
三年呀,小洪氏足足坚持了三年,且从没有做过丁点儿对谢向安不好的事儿,更没有主动勾搭过谢嘉树,仿佛她嫁到谢家,就是为了照顾谢向安,其它的她并不在乎。
别说是奶娘洪氏了,就是老祖宗亲眼瞧了小洪氏的表现后,也不禁有些心软,这两天总在想,阿元已经去了三年了,大郎一年半前去了燕州,错过了与小洪氏圆房的吉时,下个月他就要回来了,是不是该给他们安排一下了呢。
不得不说,小洪氏过去几年的表现确实不错,让许多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大洪氏的铁杆儿心腹洪兴家的,以及咱们的大小姐谢向晚童鞋。
“这个女人不简单!”谢向晚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她可没忘了母亲临去前那古怪的表情,而且吧,谢向晚最喜欢换位思考,她发现,如果她在小洪氏的身份和处境上,她也定会‘蛰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和靠山前,绝对不会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就算要报复,也要等自己站稳脚跟、有绝对的筹码后再进行。
谢向晚非但没有对小洪氏放松警惕,反而愈发忌惮这个女人——能忍到小洪氏这个地步,还能做得甘之若饴,真心不简单呀。更不用说小洪氏那时才十六岁,就能有如此城府,让人不得不防呀。
换上簇新的衣裙,谢向晚顶着两个可爱的小鬏鬏,噙着萌萌的笑容,缓步走出了天香院,迎着晨曦的光亮,一路朝延寿堂而去。
ps:嘿嘿,小小过度一下,接下来便是继母继女大pk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