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衿隐下嘴角的笑意,急急忙忙道:“绿柳,绿柳,你还好吗?”
那着急的样子倒是很情真意切。
绿柳喝了一大口水,咳嗽道:“小,姐,救,救命。”
以前总喜欢讨好二小姐,才能跟着来仙女湖游玩。现在落在其中,她感觉这湖水把她抓在里面,往下拽去,阴深恐怖。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绿柳却害怕了起来。
殷晴衿哭丧着脸,说:“我不会水啊,绿柳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她踩着摇晃的船,拿到了木桨,快速朝刚刚有人说话的地方划去。
绿柳的声音大多数被湖水淹没,只听得见好像在喊“救命二字。”
殷晴衿力气很大,也会划船,她很快到了刚刚声音传出之地。
拨开层层莲叶,只见四五只小船立在其中。
每只小船上都有一个男子。
殷晴衿一眼就看到了离她最近的祁阳。
祁阳对上殷晴衿黑黑的脸,顿时没有了兴趣,一个眼神也不肯多给她。
殷晴衿捏了自己一把,指着来的方向,泣不成声道:“各位公子,打扰了,和我同船的姑娘落水了,你们谁能帮帮我。”
她哭得好不凄惨,就差跪下来求了。
祁阳心一动,想起了殷表妹说过的话,忙咽下嘴中的酒,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去救人。”
他又回头对坐在另一只船中的男子说:“周兄,在下去去就来。”
周荆芥饮了杯酒,含着笑揶揄道:“英雄救美,可是一段佳话,我就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
祁阳笑着摇头,火急火燎地离开。
殷晴衿原先没注意,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周荆芥也在这里。
也是,他一个京城风流大少,常日喜好宿柳眠花,来这里玩玩不足为奇。
殷晴衿也划动船,欲跟着祁阳一起走。
“等一下,”周荆芥出声,他怎么觉得眼前的黑黑的丫鬟如此熟悉呢?
对了,是那日闯进他房间的女人。
周荆芥把目光放在殷晴衿身上。
不是丫鬟。
殷晴衿当然记得周荆芥,她前世就认识她了。加之上次,他的见死不救,她都深深地记着。
她尽量低头,不让周荆芥看清她的脸,说道:“请问这位公子有何事?男女授受不清。”
周荆芥看她恨不得想把头缩进衣服里,就知道她认出自己了。
他道:“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认识本公子呢?”
殷晴衿暗骂了几句,周荆芥这个混蛋,她不会放过他的。
她抬起头,露出少女黑黑的面庞,说道:“不认识。”也不等周荆芥再说话,她已划动船桨,船缓缓向外而去。
“哈哈哈,我说周大公子,你不会是看上这个村姑了吧?几日不见,你的口味大变啊。”看好戏的上官云璠忍不住笑了。
周荆芥转着小巧的酒杯,若有所思道:“你看哪一个村姑是这番打扮?”
只是,她那么黑,倒是让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上官云璠哑然失笑:“我还不曾听说哪家的小姐是长得黑的,你知道是哪家的?”
周荆芥摇摇头,笑道:“估计几天后就会知道了。”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刚刚接回来的。在京城,难免不会遭到其她闺秀的排挤。
女人之间,向来都是如此。
上官云璠笑眯眯道:“不错不错,你就是脑子灵活,这点我自愧不如,罚酒一杯。”
“刚刚那位小姐,虽然其貌不扬可是一眼也不曾多看你。你说,以你御女无数的成就,是不是感到了失望?”
周荆芥看着手中的酒杯,突然没了兴致。
刚刚那位黑肤少女,倒是有点与众不同。
她看向他的眼睛,还在冒火。
周荆芥想到刚刚在莲叶间看到的一幕,倒是很有心机。
他抿唇,躺着船上,慢悠悠说:“就是黑了点。”
旁边的随处忙拿着一片硕大的莲叶挡住他头上的烈日。
那边,祁阳已经把绿柳救了上来。
殷晴衿赶到时,看到祁阳正在给绿柳做人工呼吸,看似颇为卖力。
她转过头,双手捂住脸,气得叫道:“这位公子,你这是干嘛?”
祁阳忙从绿柳身上起来,故作姿态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如不是这样,你家小姐也不会醒来。这是,形势所迫,还望你谅解。一切后果,在下自会承担。”
他刚刚上手摸了几把,这女人还挺有料。心里暗道,并没有表妹说得那么丑。
她一个嫡出大小姐,够给他做正妻了。虽然表妹知道可能会生气,但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总不能便宜了周荆芥吧。
殷晴衿露出眼睛,还是不相信他,说:“你的话可当真?”
祁阳发誓,信誓旦旦说:“若是在下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反正他都要娶她家小姐,一个誓言,发不发都一样。
“谁在说话?”
少女一身青绿色薄绡长裙,头上戴着名贵的发簪,脸蛋微圆,带着娇憨。
殷晴衿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是相府的大小姐周楚香。
别看长得可爱,其实不然。
周楚香后面又有许多船只涌来,聚集在这里。
这不奇怪,周楚香虽是庶出,但是作为相府唯一的大小姐,颇得周相的喜爱。取名楚,意为楚璧隋珍,香,取自桂馥兰香一词,可见望女成凤之心。
可惜,周楚香眼皮子浅,周相注定要失望。
周楚香身边的丫鬟见那黑黑的女子直直地看着自家的小姐,极是不悦,呵斥道:“大胆,谁允许你这样看我家小姐!”
殷晴衿还没有说话,刚刚和安灵溪过来的殷迷蝶立刻说道:“周姐姐,对不住了。她是我姐姐,并没有什么恶意。许是看到周姐姐太好看,一时忍不住了。”
周楚香笑,说:“你姐姐?是我记性差,竟然记不得你有个如此特别的姐姐?”
殷迷蝶身份比她略低一些,但在其它方面都压她一头。她早就看不惯她,只是没有理由。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姐姐,倒是可以让她好好嘲笑嘲笑。
殷迷蝶带着歉意道:“姐姐因为身体原因刚刚回家,对于京城也不熟悉。如果有冒犯周姐姐之处,还望周姐姐海涵。”
她倒是个好妹妹,什么事情都为自己的姐姐扛下了。
周楚香没有给殷迷蝶面子,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值得我给你面子?”
她从来就当殷迷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京城才女,看那副虚假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
殷迷蝶心中恨死了周楚香,她得意什么,不就是出身好了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呢?蛮横跋扈,在京城谁喜欢与她交好?
寥寥无几。
不过为了让殷晴衿丢面,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迷蝶的身份是比周姐姐低很多,迷蝶承认。但是周姐姐,我姐姐好歹也是殷府的正经小姐,不是能随意呵斥的下人。”
她心里想,周楚香越生气越好,越看殷晴衿不顺眼,她就越高兴。
周楚香听了很生气,鼓着脸,瞪了殷迷蝶一眼。
“殷迷蝶,你是个傻子吧?”说了她又笑了起来,“不对,还有这个黑女人,一丘之貉,你的脸是不是也敷了许多粉,才变白的呢?”
“哈哈,长得这么黑,活脱脱像林子里窜出来的黑母猪,真是越看越像了。”周楚香笑不可支。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个闺秀说话。
周楚香历来蛮横惯了,加上周相的缘故,其她闺秀在出门之前都被叮嘱了要与相府大小姐交好,现在自然不敢当面驳她的面子。
说到了自己,殷迷蝶恨周楚香的同时更恨殷晴衿。
殷晴衿就是一个笑柄,连累她跟着一起丢脸!
“周大小姐。”
这方湖面上只有周楚香肆意的笑声,突然出现的女声显得很突兀。
众人看去,是独自在一只小船里的殷晴衿。
少女黑黑的面庞,映出秋水明眸。
“殷家黑小姐,你在叫我?”周楚玉白了殷晴衿一眼,没好气说。
殷晴衿双眼带笑,没有殷迷蝶的窘迫,不慌不忙地从船上站起,一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她定定看着周楚香道:“是我,周大小姐。我听闻当今天子以仁治国,曾说,不分贵贱。我再不济,也是殷府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小姐,是殷侍郎之亲女。周大小姐侮辱我可以,我一介女子,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可周大小姐若是想用我来影射我的父亲,影射殷府,我殷晴衿是决不容许的。我父亲殷侍郎,上到天子,下到百姓,做事兢兢业业,从不敢疏忽,可谓无愧于天地。”
“你胡说!”周楚香脸一白,她根本没有。
“究竟是不是胡说,周大小姐心中有数。又或者是周相对殷家不满,让周大小姐代劳来警告殷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周大小姐还想要只手遮天不成?”
“你……”周楚香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一个丑女人,她的脸都被丢光了。
“殷家黑子,你休要胡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也不针对殷家,我就是看不起你和殷迷蝶了,你能怎么样?”
“哦,”殷晴衿恍然大悟,“你看不起我妹妹迷蝶,可迷蝶是殷府二小姐啊,你看不起她可是看不起殷府?”
“你,殷黑子,你再敢说话,我就撕了你的嘴!”周楚香跺脚,她身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扶稳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