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观童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迟疑一阵然后抱拳婉拒了:
“大将军厚爱,末将感激涕零,只是...只是末将...只是末将功浅德薄,实在是...大将军恕罪!”
他是一个武将,又是一个蒙古人,说起漂亮话,远远比不上朝中那些文官,显得多少有些生硬。
这让蓝玉捋胡子的手停住了。
他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嘶...我说的难道还不明白?
不是,他有毛病吗?还是不想进步了?
场面有些尬住了,霎那间只有马蹄、车轮走过的声音。
蓝荣、蓝平武这些出自蓝家门的义子出奇的愤怒,手也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把上。
嘿!你装白莲花,这不就衬得咱爷们是个骚婊子了嘛!
不论他是清高还是有别的原因,如此不给面子的举动,足以让人愤怒。
就连其他的几名元将也是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观童。
他们觉得观童是被母骆驼踢坏了头颅,不然怎么会这样...
本来就是降将,日子不好过,人家提防你还来不及,如今好容易有人愿意提携,还是赫赫有名的蓝玉...
观童也是左右为难。
他不想接受蓝玉的超级加辈,可也绝对不想平白恶了蓝玉。
历来名将,都是浑身的傲气,眼高于顶,像是汉朝的周亚夫,春秋的司马穰苴,都是要脸不要命的主,也是心眼大不过针鼻儿的小心眼儿。
要是因为这点狗屁倒灶的事被一个大将军惦记上,那他娘的多亏的慌...
想了想,他觉得需要给蓝玉一个理由。
他牵强的扯出一个笑意,一副为蓝玉考虑的样子拱了拱手:
“末将虽出身草原,没有读过几天书,可也知道,军中广布假子,历来为君王所忌,大将军...”
观童的话还没说完,蓝玉就豪迈的大笑,然后带动那群义子一齐大笑。
蓝玉左右捭阖两眼,一脸的桀骜不驯:
“要是常人,自然为君王所忌,可本帅是常人吗?”
“哈!本将军,是太子爷的姻亲,就连太孙...”
说到这,蓝玉突然停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蓝荣接着他的话把,自做聪明的补上了他没说完的那些话:
“我们父帅,可是太孙的亲舅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
“呵呵...”蓝玉摇了摇头,再次露出一份自矜的笑意,又惋惜的咂咂嘴:
“也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既不愿意,本帅也不强求,只是平白的辜负了本帅一番爱才之意...”
“你好自为之吧,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本帅...”
话说三遍淡如水,名将都有名将的傲气,观童不给面子,他就是再惜才,也不会二皮脸的说个不停。
可他也不能现在就掀了桌子,这个人,在沙漠和戈壁滩里有些用处。
......
朱雄英骑在马上,后面跟着百十个兵丁,在路边缓缓的走着。
他们的身侧,不时有一些行军队伍越过他们,或者是他们越过一些行军队伍,宛如被万军包裹其中、信步游走。
看着不同的军种,朱雄英或目露精光,或低头沉思,或者问蓝铁心和雷大虎一些问题。
兵书读的再多,可那终究也是纸上谈兵,书读百遍不如经手一遍。
天地有多广阔,总要靠腿脚一步一步的丈量。
而在他这里,蓝铁心尽心尽力,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无论好坏,都倾囊脱出。
蓝玉让他贴身跟着朱雄英,不是没道理的,起码作为向导,他很是合格。
每次看到一个军阵,他就会轻声的告诉朱雄英,这些人是哪个卫所的兵,领兵将领是谁,营中有什么兵种与军械的配置,还有他们擅长打什么样的仗,和蓝玉这么分兵的深意。
在马蹄、走步与车轮的嘈杂声音里,他喋喋不休,继续指着一队马军说道:
“这支马军是咱们明军比较精锐的一支,配备了马槊、短弩和铁骨朵,喏!就在他们队伍后边的车里,帆布盖得就是...”
“唔...您瞧,还有他们的棉衣,他们的棉衣也都是去年年底山东新拨付的,山东棉花织出来的布毛毛长、颜色也发白,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唔...还有那儿,那些是专门寻找水源的斥候,那些人摆置的物件叫司南车...”
朱雄英笑着点点头,又掏了掏耳朵。
作为一个碎嘴子,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又碰上了另外一个碎嘴子。
这个蓝铁心,难道没人说他嘴碎吗?怎么跟老太太棉裤腰似的...
......
扎营之后,蓝玉着手部署了防务,然后在第一时间擂鼓聚了将。
之前就和朱雄英说好了的,要把他来的消息告诉一些官大的将军。
太孙入营的事,为了不耽误士气,最好是瞒住大头兵,可却瞒不住这些时常出入帅帐的将军。
只要是在帅帐商议军务,他们就早晚会碰头。
那些将军,常年出入奉天殿和春和宫,宫里的太监宫女可能认不全,可要说太孙都不认识,那不现实。
与其到时候挠头皮,还不如现在把事捅咕开了。
况且,这事最好还是先通个底,免得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出乱子。
想到这些,蓝玉又有些幸灾乐祸,脸上涌起怪笑:
“来吧来吧...不能单让老子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都哆嗦哆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