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丈夫呢,他怎会放心你一人出门?”
“丈夫……”
她沉思片刻。
“我不记得了。”
她看向殷婆婆,想要寻求答案。
“您知道我的丈夫是谁,对吗?”
殷婆婆摇头。
“见过,但不熟。”
“那您知道我的家在哪吗?”
“不知道。”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有些失落。
“那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是不是就回不了家了?”
殷婆婆望着天空,只说了句:“一切皆有定数。”
接下来的日子,皇甫璃月的生活归于平静。
白天,她帮着殷婆婆种菜,浇花,做手工活,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心静了下来,她的头疼病发作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只不过,随着头疼减少,她的记忆也越发模糊。
慢慢的,她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但在心灵深处,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
在很遥远的地方,还有家人在等待她。
闲暇时,她会在镇上四处打听,有什么可以和外界联系的方式。
可得到的结果是,镇上的人从不外出,也不与外面的人联系,唯一可以离开的方法是坐船,但在两个月前,镇上唯一的船已经被船夫砸毁,原因是在几个月前,这里发生过一起案件,受害者都是外地人。
这件事对古镇影响不小,为了避免发生类似事件,镇上的人一致决定,不再渡人来古镇。
外地人想进古镇,唯有自渡。
这样一来,皇甫璃月想回家的希望也破灭了。
想家时,她总会来到古镇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望着没有边际的山河湖泊发呆。
虽然记不起回家的路,但殷婆婆告诉过她,她有丈夫,有孩子……
——
两年后。
团圆节。
皇甫璃月搭着凳子,在殷婆婆的指示下,把两盏红灯笼挂在门口。
“婆婆,您看这样好看吗?”
“好看。”
殷婆婆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但嘴角多了些平易近人的笑容。
皇甫璃月从凳子上下来,审视着挂上的灯笼,自夸道:“今年比去年挂得对称多了。”
说话时,她双手握紧,冷得来回搓手。
殷婆婆走进屋子,给她取来一件红色披风,熟练的给她披上。
“今年的团圆节比往常冷,你又素爱热闹,一会儿去灯会凑热闹,可别感冒了。”
她拢紧了披风,身子暖了,笑容也更加灿烂。
“婆婆,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
殷婆婆望着前方挂满红灯笼的长街,又道:“太冷了,我懒得去,你早去早回,我把汤圆煮上,等你回来吃。”
“好嘞~”
团圆节的夜里,一家人会聚在一起共享汤圆,这是古镇的习俗。
殷婆婆虽然性子冷淡,但俨然已把皇甫璃月当成了一家人。
皇甫璃月亦是。
和婆婆打完招呼,她便踏上长街,去一年一度的灯会凑热闹。
虽是夜晚,集市灯火通明,红灯笼挂满屋檐,连石桥都上了点缀。
抬眸望去,每一帧都如一副古色古香的惊世画作。
她置身其中,不由感叹。
站在石桥,她眺望远方,又不禁有些失落。
今天是团圆节,出来游玩的人都有家人陪伴,唯有她孤零零的。
望着从身旁路过的一家人,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有家人陪在身旁,这才是团圆节的意义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想着婆婆还在家等着自己,便准备离开。
“姑娘,今天是团圆节,买个孔明灯吧。”
她一回头,便见一个商贩提着几盏孔明灯,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商贩见她没有要买的意思,又说道:“刚才看你唉声叹气的,肯定是有什么心事,我家的孔明灯很灵验的,试试吧?”
她摸了摸口袋。
资金不足……
“算了……”
她正要走,商贩却说:“我家的孔明灯只卖有缘人,你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了。”
她心中一乐。
现在的商贩,为了卖出货品,真是什么话都说。
她掏出仅有的钱。
“我就只有这些。”
商贩看着她手心可怜的那点钱,心一横,还是递了个给她。
“谢了。”
她嘿嘿一笑,接过孔明灯,闭眼许愿。
‘希望终有一天,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她睁开眼,松开了孔明灯,看着它冉冉升起。
孔明灯逐渐升至空中,她被遮挡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一个高瘦俊朗的男人走上石桥,一步步朝她走来。
看到这熟悉的面孔,她微微怔住,心也猛得跳动了一下。
他在她面前停下,紧紧的注视着她。
虽一言未发,但他暗暗涌动的瞳孔,仿佛已诉尽了千言万语。
“妈咪,我和爹地来带你回家啦~”
披风被拽动,她低头一看,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娃站在腿边。
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皇甫璃月的记忆忽如潮水般涌来。
“璃月,我们回家了。”
穆景辰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
即使语气极其克制,但仔细听来,还是带着些许颤音。
她有些恍然。
因为一切来的太不真实。
她伸出手,就要触碰到他,又停住了动作。
从前,她梦到过这种场景,可就要跟随他回家时,美梦就会苏醒。
这一次,这个梦她想延长一些。
她准备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她僵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忽然醒悟。
这不是梦。
她的惶恐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心安和感动。
“爹地,妈咪,你们看,好漂亮呀!”
穆未央仰头看着上空,激动的拍着小手。
穆景辰和皇甫璃月朝上方看去。
千盏孔明灯升至高空,与夜色汇合,共谱盛一幅星汉灿烂的浪漫画作。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