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办事都得托人找关系,像你这么办卡个十天半个月是稀松平常的,关大少啊,你得换换脑筋啦。”
提起找关系,关鹏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事,他把路佐托他打电话,结果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事儿讲了出来。
“我爸给我一顿狠骂,过年回家都没给我好脸色。”
关鹏自顾自地讲,突然发现对面没了动静,抬头一看时,印思懿把脸埋在双掌之中,起初以为她是酒喝多了,可是对面却传来了呜咽的哭声,再接着哭声越来越大,印思懿再抬起头时已经哭成个泪人儿。
“你怎么啦?别哭呀!”
关鹏不会哄女人,这会儿他头重脚轻,却不知怎么迈着轻浮的脚步来到印思懿身边的,他双手抚着印思懿的肩头,机械地说着仅有的劝慰词汇。哪料到印思懿居然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泪水瞬间染湿了关鹏的衣襟。
“路佐可把我害惨了……”
一开始的时候印思懿真是歇斯底里的痛哭,一阵号啕后她擦干了眼泪开始诉说当初是怎么被路佐骗,又是怎么背负了巨额债务,又是家里怎么托人找关系让官司和解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不让自己再犯傻了,被骗走的东西我得想办法赚回来。”
关鹏很是感慨,他更加恨路佐了,没想到那个从前像跟屁虫儿一样的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所有的合同让印思懿经手,借用了她家里的关系打通了海外渠道,赚到了钱后却推了个干净。
“那就这样让他跑了?”
“跑?人家可没跑,现在就在沈州,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做了这种事居然没人管?”
“管?谁管?警察不抓,法院不管,精神病人都没他自由。现在的路佐是市里知名企业家,出入都是一大票人跟着,就是想闹都近不了跟前儿。”
“那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么着?我算看出来了,这年头好人吃亏,我决定不当好人,还好那会儿和他学了不少东西,他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虽然没他干得那么大,可也是小几百万赚着,有什么不好的。”
“几百万!”
关鹏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他不敢相信这么大的数字从一个满身风韵的女人口里说出来这么轻飘飘。
“刚才我就想劝你,这年头认钱不认人,你坚持的那些东西早就没人信了,只要你脑筋肯开窍……唉……算了,看我这嘴,说这些干什么,喝酒……”
最后一点残酒下肚,关鹏心情感激,说话的语气也真诚了很多。
“你爱人在什么地方工作?”
“爱人?哪有爱人呀,自己一个人。”
“怎么可以这样?”
“有什么办法,高不成低不就的,其实……”
印思懿的目光突然变得火辣起来,眉宇间有了几分当初的样子,只是当初的印思懿关鹏还招架得住,如今面对满脸红韵,涂抹着红唇的成熟女人,关鹏有些招架不住了,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怎么还没来?”
“哪有那么快,这会儿肯定在查今天是谁惹了祸呢,放心我们就在这儿坐着等,一会儿准到。”
诚如印思懿所说,白天那个对关鹏横眉冷对的关务员真的灰溜溜地跑来道歉了,陪同前来的还有他的领导,这让关鹏如坐针毡。
社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夜里冰冷的宿舍和白天大酒店的繁华呈现了截然相反的对比,那样的日子算是成功吗?
这种一时半刻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并没有让关鹏想多久,浓浓的酒意让他很快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面对眉眼不顺的上司时,关鹏自豪地把通关手续摔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不顾对方目瞪口呆的神情,关鹏扬长直奔总经理办公室而去。
关鹏第一次入董正阳的眼里时是这个小伙子很不错,高干子弟却勤勤恳恳的,奠基仪式时跑前跑后也被他看在眼里,可是随后得来的报告却全是负面的。董正阳并没有深究,他一天有太多的事要忙,全华兴上下,一边要对董事会负责,一边还要管理上万人的大厂,里里外外都不够他跑的,一个新入职员工的表现好坏实在不值得他过多的关注。
再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这个人的目光完全变了,他在自己面前一点儿也不怯场地痛斥着厂里的不正之风,他的领导为了刁难他居然和关务员暗通曲款,就是为了给新入职的侄子提供表现机会。
关鹏这些信息完全来自是昨天的那一顿酒,他本是骄傲之人,哪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得知自己的上司是故意的时候,就已经下决心这样做了。拼着工作不要了也得出这口气。
没想到董正阳却是越听越认真,脸色越来越沉,从关鹏叙述的诸多细节得出的结论是他没有撒谎,甚至还报出了合谋人的姓名。
做事雷厉风行的董正阳立即找来副总经理以下诸多公司领导,马上组织开会,这场更近似于审讯的会议让关鹏原来的上司露出了马脚,相关佐证的证人证言越来越多地汇集在董正阳面前。
“开除!我们华兴不需要这样的人渣!”
人渣们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个没根没梢的外乡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么多事情?他们料不到是外部出了问题。
人事部的张经理眯缝着眼睛,似乎琢磨出一点儿味道来。
散会后,在公司的吸烟室里,张经理吐着烟圈,几名刚开完会的同事们还在议论这件事,忽然听见一直未参与进来的张经理沉吟了一句。
“人呐,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看问题要全面,要给自己留条后路。”.qqxsΠéw
人们还在琢磨这句话到底指的是哪方面时,张经理施施然走了。
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他指的是关鹏的背景,平时不争不代表可以随便欺负,被开除的那几个人渣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关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了,尽管是沾了印思懿的光。
华兴还是原来那个华兴,只不过今天公司里的空气似乎都沁入心扉起来,关鹏长长地舒着气,正在想一会儿下班要不要专程去感谢一下印思懿,就在他心里潜藏的不安的躁动即将沸腾之际,一只手搭在了关鹏的肩上。
“张经理!”
“别叫张经理,入职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叫张哥也行。”
张经理还是关鹏一开始入职时那副样子,并不显得有多亲热,但是却给人一种不能拒绝的感觉。
“张哥,有事吗?”
“走,陪哥喝两杯去。”
关鹏有些惊讶,但随后明白,今天的事给了公司的同事太多的震撼,当然也包括他们这些中层经理。
“我还有工作。”
“这也是工作,放心跟哥走吧,没人会说你。”
张经理拍了拍关鹏的肩,把他扶入了自己的公务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