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966年7月】
“(疲惫地)我是孙雨文,金鸦神的学生,我警告所有收到这条消息的人,本地魔网的崩溃正在加速,所有人必须在七小时以内....”
(魔网提示声)
“(疑惑又疲惫地)泽拉托先生?”
“(尊敬地)向您致敬,桑....女士,我和我的工坊即将撤离,我来询问您是否希望与我们一同离开,并参加‘烈阳眷属号’的升空仪式。”
“....不,谢谢,不必了,我的责任是看护即将崩溃的——”
(魔网提示声)
“请原谅——亚凡迪尔先生?”
“我听说了您在战争中的英勇表现,女士,请允许我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另外,请恕我冒昧——我正在寻找那名成功从大导师拉法耶手下逃走的传送大师,并诚恳地向他寻求帮助。”
“(心虚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卡尔维因先生恐怕不会忘记是谁抢走了他的哨站,只有亲自见过陛下,又胆大包天的人才会模仿他的声音,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根据我的直觉,我想那名大师欠我不止一个人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亚凡迪尔先生?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
“我可以等七个小时,甚至可以帮你在拉法耶大师和卡尔维因之间斡旋,我只有一个要求,我需要一名掌握空间和定位技巧的大师来协助探索我的课题,我必须前往外部世界——不是宇宙,而是魔海,我想除了陛下和大导师以外,就只有你能帮我了,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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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安东尼·曼海尔封锁天马大道的时候,主教反叛的消息就传遍了黄金港内城,却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甚至没人向皇宫派出使者,就好像早上的会议不曾存在过,贵族们也从未公开反对主教的政策一样。
基于以往的经验,以及他们对主教本人的了解,贵族们没法判断这究竟真的是为了防疫,还是某种迫不及待的权力交接,毕竟金鸦神是近代最为活跃的神明,而他的主教又正是以出身卑微和不择手段闻名,此外,在历史上,教廷窃取权力的尝试数不胜数,最近的一次才刚刚过去数年,而再上一次的失败者如今正率领着主教的军队,对着港口发起猛攻。
没有人通知港口的守军,也没有人提醒那些只为自卫的贵族,整个内城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司法官们早就争先恐后地向大教堂派出信使,最先抵达的是卡尔卡扎·亚瑞克的侍从,这个蒙面的男人带来了一封极为正式的密信。
特殊工艺的信纸上印着半透明的玫瑰剑盾徽,签名上还有司法官本人的手印,足以杜绝一切怀疑,成为两人结盟的铁证,卡尔卡扎·亚瑞克会留在贵族队伍里获取情报,可一但主教需要,他就会随时改变阵营。
一度产生过隔阂的菲戈雷恩家族也送来了密信,希望在城市封锁期间得到额外的物资,为此,他们可以用家族的支持和财富进行交换。
圣人达尔海德的父亲,现任司法官塞德里克·艾格希尔的信件最为特殊,他先是严厉斥责了主教的举动,随后又询问封锁城市是否真的那么必要,如果是,那么他会带领他的侍卫加入战斗,以换取主教采用更加柔和的手段。
饱受创伤的卡洛克斯侯爵派来了他的管家,带来的也只有一句简单的口信——侯爵本人和他的侍卫已经赶赴码头,在确认主教已经得知卡洛克斯家族的奉献以后,这佩剑的老人坚定急切地走向城市东边。
最奇特的消息来自莎拉,她带来了一名陌生的骑士,穿着沉重的哑光黑红色盔甲,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回响,背着两把常人难以挥舞的巨型武器,盔甲上绘制着一个精致的圆盾长矛徽,以及另一个手绘的展翅金鸦徽,他的指缝间还沾着些许血迹,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我听说你们粉碎了一支试图突围的精锐佣兵,”
这骑士的存在让宽敞的会客室也显得狭窄,主教不得不站起来,可即便如此也需要仰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缝,疲惫和忙碌的形势让他的语气显得并不友好:
“但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效忠于谁?又是从哪来的?”
“我是格罗姆,‘天堂大军’的高阶牧师,我们效忠于金鸦神的奥克汀牧首萝丝,我们的牧首响应了您的召集,派遣我以及另外二十名战士兄弟前来支援,除此之外,我们还带来了二十名燃剑高塔的精灵法师,以及一支辅助军团。”
奥克汀人,他对这些人的了解几乎完全来源于魔网上的燃剑法师们,也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召集过他们,不过有额外的援军总是好事,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还是一支强援。
“谢谢,你们的帮助很及时,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港口,所以我需要你们去支援奥拉维尔主教,认识路吗?”
“我们知道火势最凶猛的方向在哪。”
“那就是了,让一名教堂守卫和你们一起,他会负责跟奥拉维尔主教说明情况。”
那格外高大的骑士用力敲了敲胸甲,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但莎拉没有走,在格罗姆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以后,她才畏惧地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艾伦,犹豫着几次张嘴,却又胆怯地闭上。
艾伦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他希望自己能像过去一样,表达出发自内心的热情和亲近,可事实是,他的脸已经和这身沉重的长袍融为一体,变成了这些华贵花纹的一部分:
“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他们在街道上抓住了一个邪教徒。”
极力伪装的面具被惊讶击碎,艾伦瞪大眼睛,伴随着他的动作,展翅金鸦愤怒地扇动翅膀,仿佛一团跳动的怒焰,主教紧盯着莎拉,语气冰冷地质问:
“他在哪!”
少女发出一声压抑惊恐的尖叫,艾伦愣了愣,才突然叹了口气:“抱歉....带我去见他。”
莎拉眼中噙泪,无助地看着主教,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是伊凡在这里,不论他是好奇还是厌恶,都至少不会胆怯,可莎拉却不是这样,把艾伦带到教堂一楼后,她就再也不肯走动一步。
那邪教徒就被关在地窖里,两名守卫如临大敌地站在地窖门口,t型眼缝里投出茫然无措的目光,看到主教的身影后,他们显然松了口气,很快,主教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这样恐惧——那地窖里关着的显然是一位狂信徒,即使身陷重围,命不久矣,可他仍在大声地,坚定地祈祷:
“(英语).....站在死亡的门前,愿我的灵魂归于你的怀抱,正如诗篇所言:‘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我在黑暗的——”
主教推开大门,伸手挡住打算跟随的守卫,取下一支烛台,独自走下长梯,他沐浴在昏黄的烛光下,那邪教徒看清了他的身影,祈祷也因惊愕而停止了一瞬,但下一刻,他又挑衅般地张开口,更加坚定地用那陌生的语言吟诵:
“(英语)我在黑暗的幽谷中行走,也不惧怕,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主啊!我曾为迷失的羔羊而奔走,为饥渴的灵魂而倾尽所有!如今,愿我的血成为你真理的见证!愿我的牺牲成为荣耀你圣名的祭物!”
主教的目光刺破黑暗,紧盯着那牧师身上渗血的伤痕,他长袍上是十字装饰,最后是那和常人并无不同,却充斥着愤怒和仇恨的脸,严厉地呵斥:“你是谁!”
那牧师并不回答,他只是愤怒地瞪视着主教,以庄严的,虔诚的口吻朝着眼前这可憎的异教徒咆哮:
“(英语)主耶稣!我的救赎主!你曾在十字架上忍受苦楚,为世人担罪!如今,我也——啊!”
尖利的烛台刺进他的肩膀,随后又被愤怒的主教用力转动,主教的语气急促,喘息着,愤怒地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在说那些外乡人的语言!你信仰的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场瘟疫和你有什么关系!”
“啊!”
外乡人剧烈挣扎着,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朝着主教疯狂地咆哮,挣扎着试图用嘴咬他的鼻子,好在主教灵敏地挥出一拳,挡开攻击的同时伸手抹掉脸上腥臭的唾液,再次转动烛台,然后用力拔出。
那名邪教牧师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虚弱地瘫在椅子上,血液在从他肩膀上涌下,逐渐带走这外乡人的温度和生命,而主教似乎只是冷眼目睹他步入死亡。
“(英语)‘主....耶和华啊....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求你....凭你丰盛的慈爱救赎我’....”
随着他的声音越发虚弱,皮肤逐渐褪色,这外乡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就在主教取出治疗奇迹时,这外乡人的牧师突然昂起头,他将生命最后的火光化作仇恨,凝聚于双眼,在黑暗中刺向野蛮异教的仆从,用充满怨毒和疯狂的语气许下最后的恶毒诅咒:
“愿....主....降罚....于你....异....教....”
熟悉的金色微光闪过,将弥留的生命挽回一瞬,但下一刻,一本沉重的金色典籍压在这外乡人的头顶,主教冷漠地俯视着这可憎的邪教牧师,谦卑地吟诵:
“吾主,划破夜幕的金色羽翼啊,我在黑暗中呼求你,垦请你降下纯净烈焰——”
他的祈请才刚刚开始,盘绕在圣典上的金色火焰就迫不及待地缠上了那外乡人,他的长袍化作飞灰,血肉也逐渐融化,可那外乡人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面对死亡与折磨,他并未哀嚎或者尖叫,只是越发虔诚地祈祷:
“(英语)愿你怜悯这世上的罪——啊啊啊啊啊!”
阴影开始流动,将圣洁璀璨的金焰骤然吞噬,漆黑的烈火紧紧缠住外乡人的躯体,撕裂他的伤口,碾碎他的灵魂,艾伦第一次见到这样邪恶又恐怖的火焰,而它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即使是那个曾经坚定不移的外乡异教,也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最后,那外乡人的一切都被阴影吞噬,连灰烬也没有留下,只剩一个燃烧扭曲的虚影尖叫着试图逃离,最终也被拖进深邃的黑暗,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当昏暗的烛光再次照亮黑暗时,椅子上已经空无一物,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东西。
金焰重新点亮圣典,那火焰一如既往地纯粹,明亮,就好像刚才的场景不过只是错觉,主教震撼又恐惧地回忆着刚才的经历,却无从得知阴影背后的真相,当他重新走上教堂时,守卫们朝他投来敬畏的目光,莎拉更是恐惧地后退一步。
艾伦沉默着和她对视了几秒,最终低下头,沉默着走向楼梯,在他再次越过庄严神圣的展翅金鸦像时,莎拉才突然喊住他:
“等....等等!还有两名客人想要见你,他们来自——”
“我没时间,莎拉,”
主教的脚步迟缓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停下,他拖着疲惫的躯体走上楼梯,只留下一句冷漠的命令:
“让他们等着,或者去找奥拉维尔吧。”
哥——
莎拉伸出手,却又颓然放下,可对主教来说,当下再没有什么比他刚才看见的黑焰更加重要,他回到自己的会客室,犹豫再三,他把目光从那行闪耀的金色单词上移开,又越过艾琳·格兰瑟姆,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克洛希安女王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