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贝尔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隐瞒,不出意料地,他的确遭到了来自特蕾希娅的攻击,但事情的经过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老实说,虽然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我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真正听到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在听完帕贝尔的话以后,以此为开端,特蕾希娅忽然推倒了桌子,然后把帕贝尔扑倒在了地上。
她骑着帕贝尔,居高临下地狠狠一拳打在帕贝尔的脸上:
“我还是为您的残忍!”
砰!
“冷漠!”
砰!
剧痛让帕贝尔的大脑变得混沌,他无数次试图捋清事实,却总是刚开始就断线,只能一直被动挨打。
“无耻和贪婪!”
砰!
帕贝尔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脸色从茫然转变为痛苦,又转变为愤怒和疯狂:
“那就杀——”
砰!
“感到震惊和愤怒!”
在这一拳以后,特雷希娅停止了继续殴打。
一些随时可以追查摸清的消息加上一顿痛殴,他的筹码已经支付,现在该到对方展示诚信了。
帕贝尔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也开始麻木,他正尝试调整呼吸,聚拢精神,他仍旧一言不发,愤怒在悄无声息地聚集,但帕贝尔仍试着忽略它们的干扰,艰难地思考自己该问些什么问题。
特雷希娅用力握紧拳头,但最终又放下,抿着嘴问:
“很疼吗?”
“呼....呼....”
帕贝尔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的双眉逐渐松开,疼痛逐渐唤醒理智,愤怒正在退却,思维再次占据上风。
为什么只有十一个神像?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聚拢精神,驯服思维,他要想的不是这些。
我是否清醒?我身处梦境还是现实?也许这些都是假的,也许他还在飞机上。
没有信息,没有头绪,努力反复告败,可能性数不胜数,这痛苦远甚肉体上的折磨,帕贝尔忍不住小声地哀嚎。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你正经受的痛苦比起那些因你的贪婪和残忍而死的人来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为了保存你所拥有的力量,我一定会杀了你。听好了,帕贝尔,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为你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
“如果你认为我有罪,那就公正地审判我,我会洗耳恭听....”
特雷希娅的干扰让帕贝尔最后的努力也宣告失败,让他的大脑乱作一团,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于是他终于睁开眼,措辞激烈地发起反击:“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过错迁怒于我。”
砰!
再次遭到重击以后,帕贝尔彻底没有了力气,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
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并且还在飞速流逝,力气正被亚伯拉罕一点一点地抽空,即便如此,他仍止不住地思考。
我是什么?
不——我要问什么?
我要问——我是什么?
“不,这就是你的错。”
在生命的最后,他听到了特雷希娅咬牙切齿的低语。随后,他的意识开始快速恢复清醒。
能够同时唤醒十二神的应该只有十二神,有一席作为审判官,十席作为见证者,那么还应该有一席是指控者....
还有一席....
我还是人吗?
帕贝尔看到特雷希娅的手指正点在他的额头上,手腕上缠绕着复杂而精细,正在缓缓转动的银色法阵,随着魔法逐渐开始生效,他身上的伤痕也在飞速地痊愈。
这简直堪称奇迹,在强大的意志作用下,帕贝尔暂时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法阵消失了,他的伤势一个不留地通通痊愈。除了脑后破碎的地面和腰上的沉重压迫感以外,一切似乎都和两分钟以前没有区别。
帕贝尔反复地观察自己的双手,触摸自己的面孔和脑袋,满脸的不可置信。
特雷希娅分别抓住了帕贝尔的双手,然后上半身向他倒下来,把他的手紧紧压在肚子下面。
她用手指按住帕贝尔的嘴唇,用仅有两人能够听清的微弱声音缓慢地解释:
“不,你死了....但是我把你的时间倒转回了一分钟以前,所以,你又复活了。”
“这就是我们拥有的,属于神明的力量。”
帕贝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所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特雷希娅。
神....
对于帕贝尔来说,这个字已经变得复杂,所承载的意义更是沉重。
在经历过一次濒死之后,他获得了两张新的卡牌——一张普通卡牌,和一张核心卡牌。
“生存本能”:支付(非红,蓝,黑色,微弱*1)魔力,使目标获得根据健康状态浮动的精力恢复速度,魔力恢复速度,伤口愈合速度,力量,敏捷和体质加成,越濒临死亡,此加成越高,上限为目标原有各数值的三倍。(奔雷的观天者——V)
“时间神戏法”:支付(非红色,弱小*1)魔力,使自身的时间消失一秒,结算后,将一张“时间神戏法”添加入手牌,本阶段内,其可结算复数次。(不言的愚者——I)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其中一张属于卡组“奔雷的观天者”,而另一张虽然是没有从属的卡牌,但只要为它分配卡组,这张手牌就可以随时投入使用。
“但是你得到这份力量以后,却一直用于作恶,这是无法被宽恕的行为,所以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承担责任,为此赎罪。”
“当然,你的邪恶和罪孽哪怕是死亡也无法偿清,所以你今天已经死了一次。”
“我从没要求得到这份力量,如果你有办法,欢迎你把它带走,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面对帕贝尔的辩驳,特雷希娅的脸色一如往常地冷静:“但你既然使用了这份力量,就代表你已经接受了它。”
“那么如果我拒绝承担这份责任呢?”
特雷希娅似乎恢复了一点体力,她不再把重心压在帕贝尔身上,也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但她依旧用手压着帕贝尔的手,而且另一只手压在帕贝尔的胸口上。
这家伙依靠她的怪力死死地压着帕贝尔,让帕贝尔甚至没办法反抗。
“你之所以没有死透,就是因为你所拥有的力量。”
“你也是像我这样被迫担当起这份责任的?”
特雷希娅面无表情地说:“你是自愿的。”
短暂对峙后,帕贝尔停止了抗争,他现在只想休息,如果可以,找点别的东西分散下注意力,例如这女人的特殊能力。
为了能达成这一目标,他还决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那么可以放开我了吗?反正我又跑不了,我只有十四岁....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事实上,特雷希娅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点,帕贝尔感觉他的前臂骨,胸骨和肋骨都要被她给压断或者夹断了。
看着特雷希娅冰冷的眼神,帕贝尔伪装出一副畏惧的表情,或许是这一举动终于取悦了这家伙,她最终松开了手,也解除了对帕贝尔的压制:
“没关系,如果你跑掉的话,我会把你做过的事情都告诉艾琳。”
帕贝尔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松开,他沉默着坐起来,捂着额头,阴影遮蔽了他的脸和半个身体。
十一席....怎么可能....
“来坐吧,和我谈谈。”
顺从地按照特雷希娅的命令坐下,帕贝尔仍用手挡着脸,神色阴翳而痛苦。
如果我是....
“抬头。”
当帕贝尔放下手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那副畏惧又崇拜的表情,同时抢先说:“这里的地面怎么办?”
“我会找人来修理的。”
“那就好....”
帕贝尔沉默了数秒,然后问:“教廷知道这件事情吗?我是指神这件事,还是只有你和我知道?”
“教廷当然知道,世界上也不只有我们两个继承者,你以后也会见到其他人的。”
不——不是继承者的事情,这女人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她极度擅长伪装?
出于谨慎的考虑,帕贝尔倾向于相信后者,几乎不必思考,他用畏惧又略带天真的语气问:
“既然我是神的....继承者,那么我会成为英雄吗?”
特雷希娅凝视了帕贝尔很久,但她找不到什么破绽,所以只能冷漠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继承者们不聚集到一起?既然有恶魔的存在,那么教廷理应征召每一位继承者前往前线才对,比如狄伦。”
“虽然有人正在前线奋战,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国家,也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就像你不可能放弃艾琳前往阿米塔耶斯,我也不可能放弃我的父亲和兄长前往索里奥斯一样。”
阿米塔耶斯和索里奥斯分别是人类社会最东部和最南部的城市,这些知识在上城区的图书馆里就能免费学到,但是和克洛希安所在的西境不同,人类的东境和南境从来没有恶魔的踪迹,所以相对来说是人类社会里最繁华的地方。
“为什么亚鲁梅隆会选你?你的哥哥和你的父亲分别是国王和王储,他们拥有更多权力和财富。如果众神希望他们选中的人在凡间能有更大的影响力的话,那么明显国王和王储们才是更好的人选。”
“我不知道,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利奥波德大人会选择你,或许他们所想的和你想的正好相反呢?还有,”
特雷希娅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帕贝尔看到她的眉毛微妙地皱了起来:“虽然你还只是个孩子,如果你继续用这种讨厌的口气和别人说话,那么我还会打你。”
不论如何,他确信自己今天不会得到可靠的信息,所以继续追问也就没有意义,帕贝尔立即决定转移话题:
“你的头发真漂亮,但为什么我们的头发和瞳孔会改变颜色?”
帕贝尔看到特雷希娅明显愣了愣,她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惊喜的表情,但又很快消失:
“以人类的躯体接受神明的力量,总会产生一些改变,因为在刚觉醒的时候,你并没有办法完全控制它们,哪怕这些力量是众神的馈赠。”
说到这里的时候,特雷希娅捻起了自己的一缕侧发,侧过头,向帕贝尔展示她华丽的银发:“这就是神力侵蚀的结果,还有我的瞳孔也是。”
“刚才你制造出来的那个太阳应该也是力量失控的结果,好在没有造成多少平民伤亡,所以父亲应该不会对你追责,教会会帮你进行善后的。”
帕贝尔点了点头。
按照特雷希娅的理论,他的发色是神明的力量侵蚀的结果,但他一共有六张主牌,其中一张就代表着时间神亚鲁梅隆,为什么他的头发不是银色的?这是不是跟献祭的卡牌有关?
亚鲁梅隆的力量和利奥波德的有什么区别?虽然牌边和卡背的颜色不同,但它们统一以卡牌的形式呈现,而且他很有可能不是什么继承者,这样也会被神力浸染吗?
再进一步说,神力和魔力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会得到这些卡牌,假如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法师,他可以释放出刚才那个火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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