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我的朋友....快醒醒,我们的时间不多。”
“快醒醒,帕贝尔。”
帕贝尔的意识仿佛被埋在一片粘稠沉暗的混沌之下,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却连一点光芒也看不到。
直到他听见了那个陌生的呼声,视野里才逐渐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那个人影穿着海蓝色的连帽长袍,面容模糊,但他的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散发着青色的微光....这不是人类,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睛。
“记住,等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雷克西昂。”
很奇怪,帕贝尔感觉自己正躺在某种坚硬的实体上,但他面前的人虽然和他面对面,却以下肢发力的站姿在和他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
帕贝尔想调动自己的思维,但连调动思维的想法都不能沿着神经向下传达,头昏脑涨,思维迟滞的痛苦充斥着大脑。
那人形生物并不理会帕贝尔的问题,只是机械式地重复:“等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以后,一定要来雷克西昂....”
“等——不,离....我....”
光芒开始退却,帕贝尔下意识地伸出手,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代替大脑,试图驱使他的手臂,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他硬生生把即将碰到那光芒的手缩了回来。
“....远点!”
“一定要来雷克西昂....”
又是这种奇怪的梦。
意识重新掌控躯体以后,帕贝尔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怪梦,但以往梦里只有一座范围受限的图书馆,可以供他在里面阅读和学习,唯独这一次,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形生物。
那双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深呼吸一起,强行收回发散的思维,帕贝尔开始检查自己的情况,结果似乎还不错,虽然战斗失利,但他没有感到什么明显的疼痛,体内的魔力已经完全恢复,主牌也从无转成了【知识神的宝典】,不论那女人关押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至少有反击的能力。
但这也不完全是好消息,一方面,那女人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而对于那样的强者来说,帕贝尔更愿意相信她的自信确有倚仗,另一方面,由于在他昏迷之前,他所造成的影响使芬西的黑夜转变为了白昼,现在甚至无法通过房间里的光亮程度来判断大致的时间。
更糟的是,他的右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被吊起,一道坚固的束缚环绕在他的手腕上,但构成锁链的材质却很陌生。
根据背后的触感,他可能正睡在某种类似于床垫或者杯子的东西上,缓缓地睁开眼,特雷希娅就坐在他旁边,侧过身体,好奇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帕贝尔正伸出一只手,手掌保持着向前抓取的姿势,被特雷希娅抓住了手腕。
她依旧穿着黑袍,但却已经拉下了兜帽,因此帕贝尔得以通过她标志性的银发和青瞳真正确认她的身份。
她的身后就是吊灯,银发折射着璀璨刺眼的光芒,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帕贝尔干脆闭上了眼。
该怎么办?
现在的局面很不利,这女人离他太近了,即使试图反抗,恐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结算卡牌....要怎么才能争取一些空间?
他还有一只手在这女人手里,如果在必要时刻将其舍弃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但他要怎么才能做到在一瞬间卸下自己的右手?他好像没有这样的卡牌。
不——这女人的力气很大,在发生冲突的时候让她拧下来也行,不论如何,自由才是第一要务。
当然,他并没打算草率地开始挣扎,在了解特雷希娅的态度之前,帕贝尔决定保持沉默。
他没有被送进监狱,甚至连身上的伤也被治好,那就证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可能性有很多,只有知道了特雷希娅的目的,帕贝尔才有办法做出相对正确的应对。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帕贝尔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可特雷希娅似乎也极富耐心,甚至连端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没关系,他可以陪这小女孩玩上一整年的木头人游戏。
当时间数至1179时,帕贝尔最终获得了这场对抗的胜利。
特雷希娅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同时以冰冷的语气命令:“睁眼,看看你的脸。”
什么意思,这女人给我换了张新脸?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件事的意味不言而喻,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下,帕贝尔忍不住眉头微蹙,他最终选择服从,在刺眼银光的干扰下,他的双眼终于成功聚焦。
好消息是,他的脸还在,这意味着他至少还保留着自己的身份,坏消息是,他的头发和....眼睛,发生了极其异常的改变。
他原本的褐色干枯卷发被替换成了柔顺的淡金色,瞳孔也从漂亮的天蓝色变成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刺眼的鲜红色,这种颜色极不自然,超出了色素沉着应有的亮度,就好像它本身在散发光芒一样。
感觉就像....梦里的那个人形生物。
“这就是现在的你。”
看着特雷希娅脸上泛起的一点笑容,帕贝尔依然保持着沉默,迎着强光,他把视线转移到特雷希娅的眼睛上。
爱德蒙王是发色是金色,瞳孔是宝石般的翠绿,许多上城区的居民都这样说,那么特雷希娅的外观突变在表现上和自己的似乎有些类似,但令帕贝尔感到不解的是,她的眼睛很漂亮,虽然瞳孔的颜色少见,但看起来完全是正常人的眼睛。
帕贝尔很想问问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变异,但考虑到对方已经退步过一次,他决定继续保持沉默,这个决定带有一些赌博的成分,也许会招来一次拷打,也许会得到几天囚禁,但既然他还活着,那就说明他身上一定有某些特雷希娅无法割舍的价值。
他必须弄清自己身上究竟有哪些利益在吸引这女人,为此冒点险也值得。
和帕贝尔预料中不同,特雷希娅甚至没有再坚持另一个三分钟,她很快就放弃了对峙,帕贝尔听见她起立的声音,还有靴子在地板上的碰撞声:
“先起来吧,我给你泡茶喝。”
得到邀请后,帕贝尔皱着眉,警惕地直起了身体。
映入他视界的,是一个朴素的房间,两张床分别在宿舍的两个角落,对面是一个占据了整面墙壁,装满了书的大书柜。书柜前面有一张圆桌和一套圆凳,两边的墙壁也分别靠着一张方桌,上面放满了夹着书签,垒在一起的各种书。
这看起来是一间宿舍,如果不出意外,这恐怕就是特雷希娅的宿舍,出于谨慎,帕贝尔迅速收回了视线,只确认抵达茶桌的路线以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闭着眼走完了这一段路,换来特雷希娅略带好奇的询问:
“你的眼睛?”
帕贝尔短促又含糊地回答:“不是很舒服。”
事实上,他的眼睛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希望能说服特雷希娅,让她相信自己不会在这间宿舍里看到太多,至少能避免引发多余的纠纷和恶意。
另一方面,看守对于视力受损的人总会相对懈怠,这是人的本性,直到他们因此得到教训之前都不会改变,而帕贝尔相信年轻的特雷希娅没有。
“会吗?”特雷希娅的语气听起来很疑惑:“我当时....不,也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太小。”
气氛短暂地有些沉默,帕贝尔听见一套茶具被推到自己面前,于是他故意伸出手去鲁莽地触碰茶杯,然后装作被烫到的样子收回了手,在他朝手心吹气的时候,已经悄悄具现了“战争神赋礼”,并把这张核心卡牌藏进袖子里。
茶桌算是比较好的障碍,尤其是上面的两杯热茶,在需要的时候,应该能给他争取到有限的时间。
帕贝尔仍然保持着沉默,他在等待特雷希娅发起进攻。
“既然你不打算说话,那我就直接一点了。”
特雷希娅调整了原本放松的坐姿,表情认真地看着帕贝尔,即使对方双眼紧闭,拒绝与她对视:
“我没有恶意,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要告诉我关于帮派的事情——为什么你要组建帮派,为什么要那么多钱,你都做过哪些事,作为交换,我也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简单的信息交换,还是一次顺从度的测试?
帕贝尔沉默了几秒,情况不容许他继续思考利弊,直觉告诉他这是场有利的交易,所以帕贝尔最终选择同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