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农业大国,每个农民有多少土地,这些土地又需要纳多少税,测量土地面积和赋予他们等级。可以说,如何计算好这些实际问题,就是每个王朝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古代数学最核心的作用。
因此,古代中国“数学”几乎等同于“算术”,以实用性为导向,学习和研究一些实际的技术和经验。
古代中国影响最大的一本书便是《九章算术》,它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被当做了数学经典教材,几乎与希腊的《几何原本》同时代。
但与《几何原本》抽象,注重逻辑和演绎不同,《九章算术》是基本着眼于实际问题,可以说它就是一本应用问题集。
它搜集了246个与生产、生活实际相关联的应该问题,翻开书的第一章第一页,就可以看到这样一道题目:
假如一块方田广15步,纵16步,它的面积是多大?
其实不光古代中国是这样,古埃及、古印度、古阿拉伯,几乎所有的古文明,他们的数学基本都是这些实际的数学应用。
从这一点来看,希腊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研究这些跟实际联系不大,完全抽象的公理与定理。
经过两天的准备,方华带着他的小老弟和三个徒弟,领着二十七个学过《九章算术》或者《几何原本》的国子监学生,做着最后的准备。
对了,除了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小公爷徐弘基作为他们的后勤总长,也被方华塞进了这次的队伍。
野营加会餐,一展厨艺的大好机会,徐弘基自是无不乐意。
时间到了上午巳时正刻,十几辆满载着人与设备的马车,在上元县衙门的旗帜下,浩浩荡荡的从朝阳门出发,开往大溪村。
从前天开始,大溪村便沉浸在一种特殊紧张气氛中,衙门的人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要丈田的事情。
大溪村头号地主黄启发的家满满登登来了一屋子的人。
主要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大地主,他们都是前一阵和欧阳磊秘密联系过的人,欧阳磊私改粮串他们显然就是受益者。
而这次上元县衙门主动提出丈田,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这让他们怎能不急。
黄家一间客厅,两边放着八张旧竹椅子,中堂悬的是一个报帖,上写:“捷报贵府老爷黄讳,钦选应天府上元县儒学正堂。
下人们给八位老爷被都上了一盏青花茶盏,里面倒悬着碧绿的茶尖、汤水清香袭人。
但地主们都火上房的模样,急急灌了一口,也不管滋味如何,便急不可待的说道:
“黄老爷,县衙里的条子你可接到了?”
四十岁出头,一身儒生打扮的黄启发其实挺看不惯这群大老粗的模样,哪有你们这样喝茶的,你们那不叫喝茶叫牛饮,白白浪费了我这上好的雨后毛尖。
他不慌不忙的让下人给自己换了一泡茶,捋着薄须说道:“诸位,这雨后毛尖只有换了第二泡,才能喝出它的真滋味。”
“我才不顾第一泡,还是第二泡,衙门的人今天下午就要到了,黄老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找着急呀?”陈家寨的陈大户蹬着眼问道。
这次隐田的买卖里,黄启发做的是最大头,而他陈大户便是排在黄之后第二名。
“来就来呗,人怎么来的,咱就怎么把他们送回去。”
“黄老爷,您这怎么说?”
黄启发呷了一口香茗,微笑的说道:“”丈田?开玩笑,太祖皇帝都死多少年来,哪一任县太爷不嚷着要把本县的土地查清楚,可哪一任县太爷真的成功过?就是他张江陵活着的时候,动了多大的架势,也说要丈田,可还不是让咱们联合户科的人给糊弄了过去。
只要咱们把户科的人喂饱了,他县太爷拿什么丈田。”
听黄启发这么说,陈大户焦躁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不少,
“可是听说这次来丈田的人是县太爷的亲侄子,他不会还藏着咱们想不到的杀手锏吧。”
提的到方华,陈大户仿佛眼前闪过了某座瘟神。
“一个县里的衙内罢了,他能懂什么丈田,左不过是县太爷看他家侄子游手好闲,给他派了肥差罢了。”
“肥差?”陈大户听出了黄启发的言外之意,“黄老爷的意思是说,只要咱们招待好这家伙,一切就能顺利度过。”
“这是当然。”
“那黄老爷觉得咱们这次要出多少银子?”陈大户小心翼翼的问道。
黄启发撇了撇嘴,对于陈大户的小家子气十分不屑,“比照万历九年的那次丈田,咱们每户还是出三百两吧”
“三百年两,”陈大户一阵肉痛,
“咱们这里可有九个人,每个人三百两,加起来可就是两千七百两。这衙门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贪官误国呀,陈大户恨不得直接爆出口。
黄启发白了他一眼,说道:“千里当官只为钱,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不叫事。你们陈家这次在欧阳磊那里隐去了多少田?只要这次的事办成了,三百两银子,你不要半年,省下来的是税款就赚回来了。”
“可是,”陈大户还想说户科那里他们不也送过一大笔银子吗?而且以后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每年的孝敬肯定是少不了的。
老子担惊受怕的匿了一些税银,别倒头来都让这些做公的给赚了。
算了,已经上了这条船,再想退肯定是不可能了,先渡过这一关吧。
众地主们差不多心里怀的都是一样的心思,现在主意既然已经定了,那就交钱吧。
每人掏出了自己的三百两会票,让黄老爷代表他们这些村的地主,一起送上贽见。
送走这些地主老爷,黄启发重新点了点一桌的会票,然后都揣进了怀里。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问道:“县衙的人现在到哪了?”
“刚才泼三回来禀告,说是到大屿山了,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村口了”
黄启发长身而立,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方巾,迈步走出了客厅,
“走,我们出去会会这位县衙里的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