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天地异象惊动各大宗门和其他势力，山海秘境的突然关闭也被人议论纷纷。
待宗门清点人数时，徐掌门才发觉少了两个人。
是备受瞩目的两个天才江卿珩和柳少风，如今也杳无音讯。
掌门不得已去凌云峰询问清姝。
“他们两个不会还在山海秘境里吧？那天地异象莫不是也是他们二人引起的？”掌门不由得惊道。
两人的魂灯仍然亮着，也无求救传音，他自然往那个方向猜测。
“师兄猜得不错。”清姝淡然应道，指尖轻轻掰开粘人不已的男人覆在白皙手臂上的手。
“待时机一到，他们自会出来。”
掌门轻抚长须，将两人的小动作看进眼里，装作不经意地撇开视线，语气认真道:“你们何时渡劫？”
周围吹拂枝叶的风也变得慢悠悠了起来，寒冰花散发着冷冽的光芒，映照着三人沉默下来的面容。
墨幽一撩袖袍，若无其事地松开握着少女的手，举止矜雅地替二人各倒了一杯深渊独有的灵泉酒酿。
酒酿泛着清澈流光，一圈圈的涟漪荡起。
许是从俗世学来的嗜好，清姝每每看见他这般便会微弯眉眼。
墨幽嘴角也挂着浅淡笑意，不甚在意地说道:“许是一百年后，也可能是两百年后。”
掌门无语凝噎，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万事不入心的两人。
其实清姝和墨幽两个人的修为在双修之后已经濒临飞升临界点，如今不过是一直压着境界，延缓飞升雷劫。
“你们也该上了点心了。”掌门不禁叹息道。
几千年来都未曾有人成功飞升了，若是他们两个成功飞升，于他们自己，于整个修仙界都是大事。
“师兄莫要忧心。”
少女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目光专注地看着他，轻柔劝慰着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清冷，不疾不徐的模样。
在那目光下，徐掌门也只得败下阵来，妥协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总是一副忙碌不已的姿态。
“你师兄倒是一直如此，操了无数的心。”墨幽笑着道。
清姝轻抿一口那酒酿，朱唇似被润湿，红润得就像那极妍的花，那雪白精致的手轻捻酒杯，如同白玉无瑕。
墨幽眼眸微暗，一口饮下那酒酿，精致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眼底升腾起清姝熟悉不已的情欲之火。
清姝若有所感地朝他望去，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眸又出了那种势不可挡的亮光，似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她指尖微颤，身体又泛起那股熟悉不已的入骨灼热，竭力抵抗那热度，薄唇轻抿道:“”你又来？”
自从那次这种症状发作过后，清姝就发现了只要其中一方动情，两者就又会陷入那难以自控的灼热中。
唯有双修才能缓解发泄出来。
似乎是要将两人一直绑定在一起。
“姝姝……”
墨幽眼尾泛红，声音嘶哑地祈求着她的同意。
男人轻轻地握住那双柔夷，半蹲下那俊挺的身躯，深情又可怜地微喘着啄吻她的指尖。
偶尔放肆，又偶尔这般低头乞怜。
清姝缓缓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们进去。”
墨幽听闻这话立马将她打抱横起，往阁楼里走去，翻飞的衣裙如同落叶般慢慢坠落，无人问津。
那床榻间纠缠相交的影子摇晃出美妙暧昧诱人的弧度。
无人可窥见的香艳在上演。
事后，墨幽极尽温柔地吻去那唇边的点点水珠，将两人那如墨染般浓稠的长发绾成一个凤尾结。
他低低在她耳边喃道:“结发夫妻，白首不分离。”
清姝缓过劲来，垂眸看着那凤尾结，浅浅笑了笑，“好，不会丢下你。”
两人的每一次亲密都像是在抵死纠缠，也像是在死亡到来前的狂欢。
他们对于最后的结果并不乐观。
世界衰竭的速度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上很多。
起先是缥缈宗的灵脉，一条如荧光汇聚的远长光河般的灵脉在二十年间灰灭了十分一。
而后是御兽宗九幽林中的妖兽纷纷失去了理智，不再为人所控制，狂躁不安，甚至暴起伤人。
清姝和墨幽远远看过一眼，正是他们在漩涡空间中见到的那般，血红瞳孔，如入了魔般。
而后玄天剑宗，缥缈宗，万佛宗，天衍宗的灵脉也开始一步步衰竭，众人纷纷查找是什么原因导致灵脉的异常。
可是不管是用阵法还是其他方法探测，愣是没有寻到缘由。
灵脉乃灵石所出之地，而灵石又是修士修炼灵力的重要资源，可想而知灵脉的重要性。
又过了十年，五大宗门的掌门终于下定决心要坐下一起探讨此事。
缥缈宗掌门率先问道:“诸位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皆摇头，神色凝重。
几大宗门中的顶尖战力除了在闭关之中的，都已经在天衍宗中的议事殿中了。
清姝，墨幽和含光则安静坐在下首。
“诸位前辈请听含光一言。”清姝朝众人轻声道。
她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齐齐往这边看来，视线无一例外都分外专注柔和。
“自然，这位阁下请说。”御兽宗的掌门出声附和道。
含光点点头，用如冰雪般冷冽的声音将沉重的事实缓缓道出。
灭世，灵力衰竭一个又一个词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听到的人心中都像压了巨石，沉甸甸地往下坠去。
手持佛珠，犹如菩萨低眉的万佛宗掌门不禁出声询问:“所以灵力衰竭一事，已经无力回天？”
含光望向他，叹息着回答:“是的。”
众人脸色沉沉如水。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惊天霹雳！
被人突然告知世界将要一步步走向灭亡，众人汲汲以求的永生之道再也无望，这如何不让人心生绝望？
“可我们也无法轻易相信你所言，你无从自证。”玄天剑宗长老目光锐利，眼中尽是审视怀疑之色。
“我无须证明，之后的事情便会证明我所言为真。”
他这般坦然的样子反倒让剑宗长老沉默下来。
“那如何破解？”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阁下既然知道此事，比如也会有破解之法吧？”
其他掌门先后问道。
含光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那清姝，只见她无声地看着他，眸中有无声的支持之意。
“还未到时机。”含光摇摇头，并未继续说下去。
就算是他现在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那有什么我们能补救的？”徐掌门问道。
“坚持下去，坚持到那一天。”
含光幽幽地说。
殿内一片死寂。
其他人心里五味杂陈，只知道原因，却只能眼睁睁地作为旁观者看着。
殿内的人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下徐掌门和清姝三人。
掌门若有所思，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人，“你们已有解决之法了，是不是？”
“是。”墨幽淡漠地道。
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平静和接受良好的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徐掌门释然一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清姝和墨幽。
他好像看透了什么，但又讳莫如深。
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时，眼前的清姝却瞬间消失在眼前。
墨幽瞳孔微缩，腾地起身，“怎么回事？”
但他只惊慌了一瞬间，而后冷静下来，催动他和少女之间的契约之力。
赤金色的灵力忽隐忽现，但都隐地指向一个方向。墨幽眉目轻敛，没有再看掌门和含光一眼，飞快地往那个方向赶去。
背景都透着难言的焦急和担忧。
含光紧随其后。
掌门本来也想追上去，可想到自己的实力，也只能作罢。
墨幽一路追到原先山海秘境开启的地方，可赤金色的灵力就此断开，不再指引方向。
不久，含光也到了。
他精致的眉眼也不由得轻轻蹙起，朝着墨幽说道:“姝姝被拉近封闭的山海秘境里了。”
“谁干的？”墨幽语气冷得像寒冰，深邃眼眸里含着怒火。
清姝的安全是他的底线，光是想想她可能会受到伤害就让他无比愤怒！
“我要进去。”
“不可能，连我也没办法送你进去。”含光拒绝道。
山海秘境乃是青璃帝君亲自开辟的空间，还是蓝龙和风月亲自关闭的，他无法再强行开启。
“但你放心，姝姝不会有危险。”
含光也知道墨幽对少女的担忧，只能将自己知道的托盘而出。
墨幽知道是因为江卿珩和柳少风的缘故，姝姝才被拽入秘境的，顿时神色更冷了。
说什么天命之子的执念过深，才催发出秘境的牵引力！
说到底还是那两个人在觊觎姝姝！
墨幽额间的红莲纹路似乎愈发地深了，艳似夜莺啼血般，他神色幽幽，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呵，含光你可真是好样的。”墨幽冷嘲一声。
大度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步入他人怀抱！
含光低垂着眉眼，轻眨雪白眼睫划出的的流光就像飞快消逝的雪花，短暂却又漫出一丝难明的忧伤。
他沉默不语，也没有反驳墨幽尖锐的话语。
两人无论如何担忧但也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等多久？不知道，只能等。
而被拽入秘境的清姝却没有丝毫惊慌，将她带进来的那股灵力没有一点点恶意，只有对她的温柔和喜爱之情。
她淡定地往前路走去，发现了一片仙境以及巨大梧桐树下昏迷的柳少风。
那张清俊疏朗如徐徐清风的面容在这种情况下更显俊逸，可惜那紧蹙的眉头破坏了整体美感。
柳少风正陷入在无限梦魇中，以至于昏睡时都不禁皱眉。
他周身浑厚的灵力自动环绕成了一个保护罩，用以阻隔他人的灵力攻击，正是清姝刚才感受到的灵力。
清姝还未完全靠近柳少风，就又被拽进了梦境。
“师尊，弟子求你，这一次不要走，就这一次……”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清姝缓缓睁开眼朝他望去。
柳少风罕见地露出脆弱的神色，他眼眶通红地紧紧攥住她的手，低声恳求着。
梦中的她实实在在地成为了柳少风的师尊，青玄大陆也如同现实中的一样慢慢崩溃，而她每次都会选择上一世的结局。
柳少风一次又一次亲眼看见她死在眼前。
而这次，是第九百九十九次。
“不要再去了，就这一次……”
他语气微颤，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将她揽进怀中，抱得十分用力，清姝毫无缝隙地贴在他胸膛，清晰地听到那鼓噪的心跳声。
“少风，放手。”清姝轻声道。
就在她想推开柳少风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没了灵力，就像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
“我的灵力怎么回事？”
她雪谷清泉般的空灵嗓音响在柳少风耳边，他自暴自弃地轻笑一声，“或许是我心想事成，师尊再无抵抗我的能力了。”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不是吗？”
这一次，就让他放肆一回吧！
柳少风轻柔地拉过她在熟悉的阁楼里坐下，右手抚摸着第一次见面时她送予他的冰灵珠。
清姝淡淡的视线落在那冰灵珠上，眉眼微柔道:“你还留着。”
冰灵珠也只适合结丹期前的修士佩戴，之后便毫无用处了。
柳少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意，轻声道:“那是师尊送我的第一件法宝，自然要好好保管。”
他眼里的炙热仿佛连万年冰川都可以融化，滚烫不已。
清姝收回视线，目光望向远处，清而冷地出声道:“是么？”
虽是疑惑句式，可二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正如柳少风知晓师尊的回避，清姝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
接下来的日子柳少风除了不让清姝出凌云峰外，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规矩得像一个真正尊师重道的弟子。
两人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凌云峰上重复着往日他们的生活。
过去了几年，或是十几年，亦或是三十几年，清姝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
她望着黏在身边的柳少风淡叹道:“少风，该醒了。”
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虽是梦境，但师尊是真的。”柳少风眸色深深地望着如神明般的梦幻之人。
他早在真的瑶镜仙尊到来时就发现了这一事实，可是他贪恋两人独处的时光，才自私地将人留下几十年……
“那么这一次，让我代替师尊死去吧。”柳少风语气带着释然，神色决绝。
他缓缓靠近她，紧搂着着她纤薄柔美的肩颈，俯身轻轻吻上那柔软得如同花瓣般的丹唇，蜻蜓点水，一触就分。
他低喃道:“再见了，姝姝……”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清姝一阵天旋地转之间离开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