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陆今安即将开口之时,路旁草中突然蹿出一道雪白的影子,那云团直直地扑在少女裙摆上。
清姝低头望去,才发现是一只毛发雪白,蓝眸的小猫崽,身形瘦瘦小小,眼睛却圆溜溜的,看上去格外可爱。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小雪团。
“好可爱!”清姝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柔顺的毛发,将小猫护在怀中。
“不知它是否已经有主了。”清姝眉眼温柔地低头看着那团雪白,轻声喃道。
陆今安看着她那般娴静悠然的模样,突然就熄了想要说出自己情思的心。
何必让她为难呢?
她就该永远这般无忧无虑,就连低头浅笑的模样也美好得不可思议。
陆今安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最后将所有情绪克制在心底,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模样。
他也将视线移到那小猫身上,出声道:“明日我派人去打听这小猫是否已经有人饲养,若是没有,姝姝喜欢就留下吧。”
“多谢父亲。”清姝抿唇一笑。
两人借着月光在庭院里行走,许是怀中小猫太过好动,时不时拱拱少女那柔软的掌心,时不时想要爬上爬下,少女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它占住。
自然也就忘记了之前她问陆今安的问题。
陆今安见她专心逗猫,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倒是隐隐松了口气。
他如今不再逾越一步,默默守护的位置反倒让他安心不已。
很快就到了清琅院,远远就看见了清姝的伏月和遁月齐齐向陆今安行礼道:“将军!”
陆今安朝她们点点头,目光柔柔地落在清姝身上。
清姝抱着猫儿仰起头看着高大的男人,面带笑意道:“父亲也早点回去安歇吧。”
“嗯。”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袖袍一摆,转身朝来路走去。
陆今安看着这无边夜色,只觉自己的晦暗心思也将被永埋于黑暗中,无须黄土,只需姝姝一个毫无阴霾的笑颜。
清姝回到闺房将小猫放置在那铺上了锦缎的小竹篮中,许是玩累了,小猫也安静下来,在篮子里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伏月和遁月也轻手轻脚地蹲着看那小雪团。
“小姐是要养着小猫儿吗?”
遁月刻意压低了声音。
“若是无主,我们就养。”清姝也轻声回道。
伏月止不住地点头,“定然是无主的!不然怎会跑出来呢。”
看得出她们两也极为喜爱这小猫的模样,清姝笑而不语,转身去沐浴了。
陆今安说要派人去打听,自然动作极快。
第二天傍晚就问遍了方圆几里的所有住户,然而并没有人养了一只白猫。
清姝得知后,也放下了心。
三人一致决定将小猫儿唤为雪团。
雪团生性活泼好动,满院都被它上蹿下跳探索了个遍,然而最喜欢的还是静下来在清姝怀中舒展着身体,懒懒躺着,沐浴阳光。
因着婚前,男女双方都要避嫌,因而清姝好久未和商鹤羽,季濬哲见过面了,一日又一日地待在这院中,准备待嫁。
清姝指尖捻着一根肉干,逗着雪团。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伏月和遁月正在忙活的朱红婚服,神色恹恹地瞥开视线。
她未曾料过成婚礼节这么繁琐,样样都极为消耗人的耐心。
喜被,喜服都要新娘亲自绣花样,她深觉不耐,绣了几下便让绣娘代劳了。
唯一的乐趣便是细细查看那二人送来的书信了,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
陆府没有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因而婚事也只能有陆今安操持,因而他也忙得脚不沾地,看不见一点影子。
婚事是两家共同的大事,清姝也只得遵循礼制习俗,一步步按着流程走。
然而日子也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去了。
城南的柳树枝条泛黄,脱落了纤细黄枯的叶子,飘飘荡荡的尽是落叶铺地,彰显着时间的流逝。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
无他,是那天仙般的陆小姐要嫁人啦!
清姝出嫁这日,身穿火红婚服,雪肤红唇,眉似清秀远山,水眸含笑,逶迤出无限春情,耀眼得就像灼灼牡丹,倾国倾城。
喜婆目不转睛地看着着张芙蓉面,连连赞叹:“姑娘之资乃我生平所见之最,美,可太美了!商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伏月和遁月也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看着这无边盛色愣了神。
平日喜好素色的美人穿起红衣来容色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喜婆见吉时快到了,也只能替新娘子盖上红盖头,轻托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走到前院,陆今安早已等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身姿窈窕绝丽的少女缓缓走来。
他主动上前牵过她的手,叹息道:“走吧,为父送你一程。”
陆府并未其他男丁,也只能由陆今安亲自送她上花轿。
他步履稳重地牵着少女的手,亲手交到站在门外那俊朗非凡,惊若天上仙的男人手中。
商鹤羽眉眼含笑,紧紧握住少女递过来的手。
陆今安沉声说道:“好好待她。”
“自然!我会永远爱护姝姝!”商鹤羽郑重承诺道。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路上的行人无不驻足观看这盛大的排场,就单论马上那英姿勃发的谪仙男子,就让人大饱眼福。
众人纷纷随着那人流走到陆府门前。
只见新郎轻声唤了一声轿中人,一只雪白剔透宛如白瓷的柔夷缓缓伸到了男人手中,光下连指尖都泛着盈盈的光。
众人看了不禁心神恍惚,一再感叹着陆小姐的绝色。
红衣的两人进入府中,在无数宾客的目光下拜了堂,一声礼成后商鹤羽步伐略显急促地将人带入新房。
伏月和遁月被留在了门外,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离新房远了一些。
商鹤羽手执一柄玉如意,慢慢掀开了那红盖头。
眉目含春,乌发如鸦羽,玉姿秾艳的美人淡淡朝他望来,浓妆重彩得就像极致的唇色,惹人采撷。
纤腰楚楚,那玲珑的身段被红腰带勾勒出绝妙的诱人弧度。
商鹤羽眼眸骤地暗了下去,一股燥热逐渐燎遍全身,但到底理智尚存,压下那股欲望道:“姝姝,我们来喝合卺酒。”
清姝见他不再出去,不由得轻声问:“你不用出去敬酒?”
商鹤羽俯身搂住她的腰肢,将人带到桌前,将斟好的酒递到她手中,边勾缠着她的手腕边解释道:“那边自然有父亲应付。”
姝姝还想问什么,可惜一开口就不禁咽下了嘴边的酒夜,一股辛辣味直冲喉头,她不适地微微蹙眉。
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快速将二人手中酒杯放下,那修长指尖摸索到她腰间,轻轻挑开衣带,喜服泄了力般松散开来。
商鹤羽动情难耐地吻上那点朱唇,唇齿交缠间两人逐渐倒在床上,一件件衣裳滑落床榻,玉体横陈于红色喜被上,极具冲击力的美。
清姝难耐地轻仰着头,露出纤细雪颈,喃喃道:“鹤羽……”
商鹤羽虔诚地吻着她的脸庞,哑声道:“姝姝,别怕,我在。”
两人肌肤相触,引得两人心神震荡不已。
商鹤羽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求,将人欺负得哭了一遍又一遍,少女泛红眼尾落下的清泪都将那水眸映得更加迷离透澈。
仿佛潺潺融化的雪花,颤颤巍巍地止不住投入了那川流不息的河流的怀抱之中。
喜房的烛火一夜未眠,夜深时还隐隐传来暧昧勾人的呻吟。
而其他人亦是彻夜未眠。
陆今安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冷凉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许多空酒瓶,男人面色酡红,仍不知疲倦地一瓶接一瓶灌着酒……
季濬哲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下的手折却迟迟未动,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许久,他才神色黯然地放下了毛笔,认命地闭上眼,久久未动,静坐至天明。
而远在长若寺的虞听晚,如今法号为静安的出家人,心猛地一悸,若有所感地透过茫茫夜色看向京中方向。
她心中传来阵阵抽痛,却也有几分尘埃落定之感。
一夜,几人心绪复杂难明。
第二日,清姝浑身无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那清俊脱俗的容颜,她的手还被男人紧紧握在手,半刻不离。
她刚想动一动,身体却酸痛无力,她低头一看,原本雪白无瑕的肌肤时遍布一些暧昧痕迹,吻印无处不在,就连那小手臂上都落了几个印记。
她抿了抿唇,低声喊睡在身旁的人,“鹤羽,醒醒……”
一出声,她才发现她的声音竟变得如此的沙哑娇软,含着魅意。
雪白的脸颊染上了点点红晕。
商鹤羽早就醒来,满心温软地看着不好意思的人儿,他的夫人。
他体贴地笑着看她,没有出声,只轻柔地替她清理好身体,替她穿衣绾发。
三朝回门后不久,商鹤羽开始准备起远行的行李包裹,清姝也不由得兴奋起来,一起准备着。
冬日来临之前,商鹤羽和清姝乘着马车悠悠地离开了京城,一路上二人领略了无数山川美景,青山,密林,水瀑……
冬日,他们在温暖如春的江南安定了下来,买了一处宅院,悉心装扮打点。
两人携手走过了一年冬春,在夏季回了盛京。
这次回来,二人还带回了一个面容清秀却气质沉稳的五岁男童。
一到京,清姝迫不及待地带着男孩回了陆府,父女二人寒暄了一会后,清姝将男童推到陆今安面前。
她越发妩媚惊人的眉眼含着笑意,轻声道:“父亲,这是我和鹤羽偶然间救下了一个小童,无意间却发现他武学天赋惊人,是个好苗子。”
整个陆府人丁稀少,至今也就他们二人,将人带回来,也是存了让他陪伴陆今安的心思。
陆今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微微收敛了身上的冷意道:“你可愿成为我的养子,成为陆家人?”
小童闻言,静静地低下了头,手紧紧攥着,似是在思考。
清姝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她知晓这个小孩心智早熟,聪慧过人,还是得他自己同意。
“我愿意的,父亲!”男童抬头看向陆今安,一个一个字说得极为认真。
“好!那你可有名字?”陆今安问道。
男孩失落地摇了摇头,他从小就是孤儿,哪来的名字呢。
“那从今往后,你便唤作陆清斯,可好?”清姝垂头望进小孩眼中,轻声问他。
“陆清斯,陆清斯……”男童不禁重复着这个名字,眸子里也升起了一抹亮光。
清姝见他这个样子,自然知晓小孩也同意了,“那便这样决定了。”
她盈盈望向陆今安,陆今安无奈地笑了一声,自然随着她。
从那天起,陆今安就将陆清斯带在身边悉心栽培,给他请开蒙师傅和夫子。
陆清斯的天赋渐渐显露出来,声名渐显。
在今年年初季濬哲已经登基继位,季砚池早早褪下和皇后周游江南去了。
因而季濬哲早早就掌握了皇朝的所有势力,清姝一回来他就收到了消息,他克制不住思念,派人送了信。
清姝收到信时,商鹤羽正抱着她躺在贵妃椅上,温声念着一本游记。
看着少女手中的白色信笺,他轻轻叹了口气,“想必是想见你了,去吧。”
“你一点不醋?”清姝注意看着他的脸色,有些紧张地问。
“如何不醋,姝姝,你尽会戳我心。”
商鹤羽恨恨轻咬了一口她的唇珠,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最后还不满地在她颈间烙下一朵红梅。
“让他别太过分,我会醋的。”商鹤羽边啄她的唇边轻喃道。
他眉眼轻蹙的弧度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清姝浅浅一笑,抚上他眉眼,珍视地吻了一下。
晚上,那往日只允当今帝皇休憩的宫殿赫然多了一个清丽出尘的美人。
季濬哲忐忑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拥着那背对着他的人儿,“姝姝?”
“濬哲,是我。”清姝缓缓转过身,主动抱住了男人的腰肢。
季濬哲鼻尖又萦绕着那股熟悉的勾人的淡香,不禁用力扣住了怀中人的细腰,“姝姝,你可想好了?”
他声音染上了不知名的欲望,空气中热度节节攀升。
清姝不自在地垂下头,轻声道:“嗯!”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清姝感觉天旋地转,转眼间她就跪伏在那铺满柔软锦缎的龙床上。
小手不禁攥住身下的被子,清姝不安地扭头往后看去。
男人健壮俊美的身躯伏在她上方,她一扭头就被攫了红唇,炙热的柔软紧紧缠绕着她。
她身子猛地一颤,就要跌在被上时,一直大手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的身躯往后扣。
季濬哲趁着她神色迷离间,一步步褪去了二人的衣裳,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
强烈的快感让二人都不禁闷哼一声,极为低沉嘶哑。
雪白的柔夷无力地落在床边,被男人紧紧抓住,十指相扣。
慢慢地,室内响起了一阵阵喘息和娇吟,偶尔还夹杂着一声声男人的低哄……
一夜春情过后,清姝也被送回了陆府,三人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然而两个男人还是忍不住暗暗较劲,时常让清姝下不来床。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的时光渐渐消逝,清姝和商鹤羽每年都会出去游历一段时间,而后再回京停留一段时间。
清姝并没有诞下儿女,两个男人心中也隐隐有着预感,这一生太多短暂,他们巴不得没有其他的东西分散心上人的心神。
在这十年间,季濬哲殚精竭虑治理国事,极尽明君之能,将大盛的国力又往上提了提,开创了盛世之况。
当有大臣劝他生养子嗣时,季濬哲抱养了皇弟生下的孩儿,立为皇储,尽心教养。所幸这孩儿有着他父亲没有的政治敏锐和治国之能。
他倾尽所能培养他,最终在第十年成功将王朝交到了这个已经合格的储君手中。
而当年的仍是稚童的陆清斯也在军营中闯出了名堂,声名大噪,让陆府之名又响遍了盛京。
一切都欣欣向荣。
在盛京城外的马车内,坐着清姝,季濬哲,商鹤羽三人。
两个男人都面色淡然,然而两个人却一人握住了女人的一只手,各不相放。
清姝柳眉微弯,轻声笑了笑,不由得道:“幼稚……”
马车伴随着那清凌悦耳的低笑声缓缓驶向江南。
已经身处江南陆今安看着隔壁的宅院,眼里流露出笑意,仿佛已经看到坐着马车而来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