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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姐儿不知道自己此时心情算什么?百感交集,肯定不是。

把佐哥儿抱在怀里狠狠亲着,真姐儿和儿子一起笑起来。

佐哥儿是被母亲的吻弄得格格笑,真姐儿是为儿子而格格笑。“好宝贝儿,真是个好孩子!”真姐儿适时夸奖儿子。

要知道,他居然肯为着自己,去和表哥赌一回。当然这个起兴的劲头儿,也有为他喜欢的布偶,为他喜欢的好吃点心而来。

这劲头儿,太值得夸奖了!

“红绢,把小厨房里菜报给我。”真姐儿抱着儿子同他笑靥相对,又喊丫头们。佐哥儿兴高采烈,抱紧母亲面颊也来上一记,在丫头进门凑在母亲耳边问她:“是因为佐哥儿把母亲输了吗?”

真姐儿嘟嘴笑:“不是,是为你肯为母亲去赌。”再想想,又道:“可不能和别人赌。”儿子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赌性,到大了……是不是应该堪忧?

这莫明的忧愁,被佐哥儿的童稚幼语全打散。小脸儿鼓着的佐哥儿认真的道:“输给父亲,母亲还是在家里,输给别人,就完了。”

“哈哈哈,”真姐儿难得笑得有些失态,把进来的红绢吓了一跳。见王妃收住笑容对着自己点头,红绢也敢回话:“大厨房上有什么,咱们就有什么。鱼和虾全是新鲜的,还有新鲜螃蟹从江南到这里,各式水菜,水匠、葫芦、王瓜……都有。”

全是新鲜菜,佐哥儿听得眼珠子滴溜溜转。最爱赖在母亲怀里的他主动下来,扯着母亲衣角:“去做菜来。”

“咱们走,”真姐儿含笑弯身,轻刮一下儿子小鼻子。母子来到廊下,见赵如大步过来。佐哥儿在廊上冲着赵如弯腰伸长小脖子发脾气:“如大叔,不许你过来。”

赵如笑眯眯欠欠身子:“小爷,这是要紧的话,必回。”佐哥儿气呼呼,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赵如和赵意一来,母亲就要有事情。

“就在这里说吧,”真姐儿还在挽袖子,不是大事情不能扫儿子的兴。要是大事情,还有表哥在。

真姐儿笑陶陶,还有表哥在呢,让他去公事,真姐儿还是做菜。

“是击登闻鼓上来的两个案子,是张大夫家公子,和梁大人,都有逼迫民女为妾的事情,王爷看过,让送给王妃处置。”赵如就在这院里说出来。

冷光一抹在真姐儿眉间闪过,她挽好袖子的手接过来看,面上神色更寒。真是大胆,何大人纳妾以后,这些人以为自己这就算让步了吗?

对赵如道:“全抓起来审问,按律法处置。”

院子里西风瑟瑟,王妃声音清脆,和西风一样,带着相同的肃杀。赵如不再犹豫,行命出去。真姐儿重换上笑容,携起佐哥儿小手:“走,咱们做菜去。”

小厨房里人早就在侍候着,菜洗好,盘子也摆好。王妃系好围裙,自己来切来弄。佐哥儿得了一小团面,在厨房里玩了半天没有出去淘气。

金黄的葫芦丝贴饼出来一盘子,佐哥儿先开始大嚼。真姐儿把贴饼做好,让人泡上香茶,给赵赦和赵佑也送去。余下的,由着佐哥儿开吃。

赵赦在书房里心里正发空,见送来热气腾腾的葫芦丝贴饼,赞一声:“好,”这送的正是时候。赵佑在隔壁,和沈少南也开始分吃。

父子各自吃着,都问人:“王妃还做的什么?”听到别的菜时,赵赦命人:“给王妃给我留一些宵夜。”晚上不巧,不能回房去吃饭。

赵佑也揪然不乐,父亲说晚上有事,让自己一同去。这些菜,全便宜佐哥儿一个人。

西风把红日吹落西山,佐哥儿在房中面对一盘子菜笑哈哈,父亲和哥哥全不在,佐哥儿这顿晚饭,还是吃得很喜欢。

吃到一半,佐哥儿有半饱时想了起来:“父亲吃不到,哥哥也吃不到。”真姐儿笑眯眯:“母亲呀,给他们留了,你说好不好?”

“好,那这些,我全吃了。”佐哥儿的父子兄弟亲情就此一闪而过,开始据案大嚼。真姐儿不时帮他布菜,看他吃得香心里很喜欢。

儿子饭量要大于一般的小孩子,所以力气也不小,这么小的年纪,拿一根轻的钓竿,能从窗户外面钓出父亲的东西来。

月上柳梢头,真姐儿微笑在眉头。表哥能开百石弓,孩子们是天生随他,也是天生的力气才对。

隔壁的温泉水中,来了真姐儿和佐哥儿。真姐儿是一袭纱衣,看上去是丝毫不露,佐哥儿是光着屁股,只系着小肚兜。

洗过,换过一个新的红色绣百子的小肚兜。见父亲还没有回来,佐哥儿一如既往地赖到母亲床上去,让她讲故事听。

“……女娲娘娘造人,就有了人。”故事说得佐哥儿要睡不睡时,外面丫头们回话:“王爷回来了。”把佐哥儿又弄醒。

他眨一眨眼睛,小身子往下面出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在被子里低声道:“别对父亲说我在这里。”

当母亲的当然是包庇:“你放心睡吧,我不说你在这里。”

宽大的大床上,佐哥儿理所当然的认为父亲看不到自己。

赵赦进来,装着看不到床上鼓一块,欠身子亲亲真姐儿,对她道:“今天我把佐哥儿赢了,这孩子,应该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吧。”

笑得有如花枝乱颤的真姐儿,对赵赦合起双手拜了一拜,那意思,表哥就容他今天晚上睡这里吧。

“真姐儿,你说佐哥儿,是个好孩子吗?”赵赦不肯放过,在床沿上坐下来又这样说。

被子拱几拱,佐哥儿愁眉苦脸钻出来,光着屁股对父亲道:“这一次算我欠父亲的,以后我赢了父亲,也容父亲一回行吗?”

赵赦又要乐,眼角瞄瞄真姐儿求情的神色,大方地和儿子成了交易:“那就记上你这一次,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小身子走过来,眨巴着眼睛的佐哥儿拿起父亲的大手亲了一下,笑逐颜开道:“好。”

这温暖的小嘴唇贴在手上,赵赦心里暖洋洋。手上还有儿子的口水,王爷舍不得擦,又对真姐儿道:“儿子为你和我赌一回,哎,可怜表哥我,没有人愿意为我赌。”

真姐儿笑靥如花,殷勤地道:“表哥,我愿意为你赌。”佐哥儿也开了口:“我也愿意为父亲赌。”

房中虽然生了火盆,光着身子冷的佐哥儿,坐到母亲怀里去,攀着她头颈道:“我和母亲赌,把父亲输给母亲,这样,父亲也在家里,母亲也在家里。”

夫妻一起微笑,赵赦大手拍拍儿子脑袋:“今天晚上,你可以睡这里,明天,也可以睡这里。”佐哥儿嘻嘻,对父亲看看,又对母亲看看,渐有睡意,打了一个哈欠。

月亮似与繁星一般远时,只着里衣儿的王爷和真姐儿相拥在一起喁喁私语。

“这样儿子,多生几个也罢。白天世子取功课给我看,长进许多。”赵赦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刮着真姐儿鼻子:“小丫头,几时再生呢?”

真姐儿抚着腹部笑容满面:“快了快了,可怜表哥你等急了。”

一个饿虎扑食势子,王爷把真姐儿按在身下,双臂禁锢着她而笑:“这事情,要表哥用心才行。”

解着真姐儿衣服,又对旁边的佐哥儿无奈:“这孩子,今天晚上我不舍得抱他一边儿去。”真姐儿眨眨眼睛:“那表哥要怎么样呢?”

“那就把你抱一边儿去,”赵赦一把抱起真姐儿,往外面锦榻上去,边走边笑:“小丫头,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真姐儿假模假样轻呼:“表哥饶命呀,让真姐儿也欺负你一回吧。”

绣着如意纹花鸟的锦榻上,来了这一对情热如火的有情人。

雪白的肌肤相互抚摩着,细细的汗珠沁出彼此的体香……

窗外西风转冷,一到半夜里就好似北风。而房中的这一对人温度不减,好似在热恋中。

“表哥到了京里,你可不许乱出去。”再回到床上时,真姐儿是嘟着嘴要计较以前。这泛着红晕的面庞上娇嗔实在可爱,赵赦举起一根手指在真姐儿红唇上轻点,逗着她:“真的吗?”

真姐儿:“哼,你要乱出去,哼哼,”

赵赦乐不可支,搂着真姐儿在怀里道:“我的亲亲,这哼,哼哼就完了?”真姐儿突然想到,用手拧着赵赦手臂蓄劲不发,更不乐意地问道:“这句我的亲亲,喊过多少人?”

“这,”赵赦一时语塞,拧一把真姐儿面颊道:“你这孩子,这就不讨人喜欢。”真姐儿露出咬着的小白牙,凶巴巴地道:“表哥你以后,还会乱喊别人吗?”再得色:“这句话中听了吧?”

在赵赦的低低轻笑声,真姐儿举高他一只手,再道:“表哥,你发誓,说以后不会再风流。”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赵赦才说过这一句,见真姐儿一脸委屈,赶快再道:“表哥已经不少年。”

真姐儿瞅着他,赵赦满面笑容;真姐儿再瞅着他,赵赦开始喃喃:“我说的句句是白话,难道这孩子今天晚上傻了听不懂?”

“哇,”真姐儿小小来了一声,赵赦故作惊跳:“卿卿,你总算明白了。”真姐儿一本正经地点头:“明白了,表哥,我以后还要多多看的人,还有佑儿。”

赵赦失笑,举起自己的大手掌亮几亮:“你这个坏孩子吓表哥,快把小屁股送来。”真姐儿嘻嘻:“有儿子的一个在这里。”再自语:“不对哦,佐哥儿这么疼我,我不能送他的,”不怀好意地对赵赦笑得讨好:“表哥,请代劳如何?”

“哼哼,”赵赦把真姐儿按在怀里,在她耳朵上道:“表哥的哼哼,就来的是现形的。”大手掌在那俏圆的臀部上摸来摸去,真姐儿怕吵到佐哥儿,笑得抖动着身子求饶:“痒,哇,不再取笑表哥了,表哥也不再吓真姐儿。”

这动静,多少还是会吵到佐哥儿,他翻一翻身子,当父母亲的两个人立即吓得不再乱动,直到确定佐哥儿又睡熟,王爷和真姐儿才相视而笑,互相凑上对方面颊上亲了一亲:“可以睡了。”

一大清早,张大人起来犹有着回味,新娶进府的姨娘是个小家碧玉,不想床上却有别样的滋味。

出来见秋风更紧,张大人仰面看天。丫头们送上红枣茶,他喝了两口不见儿子过来,沉下脸道:“大公子昨夜又不在家?”

张公子和父亲一样,对鉴赏女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把家里的鉴赏完了,就往外面去找。

“回老爷,公子昨夜没有回来,跟他的人也没有回来。”

丫头们回过,张大人面色又沉,嘴里骂了一句:“这个混帐!”再一想这个混帐天天女色上贪的很,就是孙子没有弄出来。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张大人说过,闭目开始他的养神术。这是一个高人教他,一早起来后再养精神,一天精神会好许多。

他养神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家里丫头下人们在这个时候,大多不会上前。

今天却是例外,大门刚开没有一会儿,就见一个人只着两件单衣,如野马脱缰一般往府里奔。

门上人拦住:“哪里来的野人,只是乱闯。”

等到见到这个人的面目,门上人先吃了一惊,然后暴笑:“王小六,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跟张公子的跟班儿王小六。

王小六异常狼狈,头发散发着打着结,这样的冷天里外衣全没有,只有两件单衣在身上,还一块泥一块灰的。

他面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哆嗦着双手大力去推门人,把门人推了一个趔趄,又急急往府里奔,嘴里吸溜着北风骂道:“别……挡路。”

门人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在后面骂上两句:“赶着投胎吗?”再一想这王小六跟着公子平时无恶不作,此时这个样子也算是报应一件。

王小六狂奔到张大人坐的厅外,眼睛瞟着门帘子渐近,狂喝着:“老爷,不好了。”家人丫头全骇然捂嘴看着他。

到了厅下,里面是怒声斥责:“什么人!”王小六又冷又饿又冻,被这斥责声一吼,脚下一滑倒在地上。

只着单衣的身子一摔落在地,立即冰冷寒冻的立即跳起,双手抱着手臂唏溜着道:“老爷,那群混蛋……”

被打扰的张大人忍无可忍,大步怒冲冲而出。出来见到王小六这种模样,更是大怒:“你这刁奴,怎敢衣着不整出现在我面前!来人,”

“老爷,大公子出事了!”王小六急得跳脚,在秋风中一副凌乱样子:“大公子被枷起来了。”

张大人阴沉着脸,思索一下这事情可能性,再怒骂:“你这个奴才,为什么不早说!”王小六又着急:“老爷我,”

一阵风吹来,王小六脸都要发青。张大人看在眼里,不由得闪着寒光:“进来说!”

来到厅上,王小六颤抖着把话说全:“昨天去城外的那一家,正玩着冲进来几个公差,把公子和我们锁拿着就走。

到了狱里也不审问,也不容我们往家里送信,直接就枷起来一夜。到今天早上,才把我放了,让我回家里来报信。”

“砰!”张大人大怒:“是哪一个混蛋管这件事情!”

“是府尹齐大人。”

张大人滞在当地,好一会儿只听到他喘粗气。“砰!”又是一声,张大人怒气冲天:“取衣服,备轿子,我进去和王妃说话。”

这位齐大人,是标准的王妃党,是沈王妃一手提拔上来。

匆匆换过衣服坐上轿子,张大人直接来到王府。他在家里嘴里喊得好见王妃,来到以后,求见的是王爷。

赵赦刚用过早饭,正在饭后小息,听到张大人进来,心中明白的王爷立即就见:“让他进来。”

张大人进来跪倒,眼中有了泪:“王爷,微臣对王爷从来是一片忠心……”

拉拉杂杂夹着事情说过,赵赦淡淡道:“大人,这律法是我当初到西北来,按照朝廷规定和卿等一同制定,而今,不能漠视吧!”

走廊上,世子赵佑从自己房里出来,衣袍一角还在房中。这一角带出佐哥儿小手来,笑眯眯道:“是真的,是我和父亲掷来着,父亲赢了,哥哥,你敢去和父亲掷吗?”

“你害苦了我,父亲要打我,我回来打你。”赵佑对着弟弟扮鬼脸儿,佐哥儿这才松开哥哥的袍子一角,对他也扮鬼脸儿。

赵佑沿着走廊来到父亲房外,打门帘子的小厮低声道:“有人在。”赵佑会意,重新回来再问弟弟:“和父亲是怎么掷的,你一次没赢?”

“一次也没有赢,父亲次次十八点。”佐哥儿噘着小嘴儿,很沮丧。赵佑要大乐:“次次十八点,那你可输惨了。”再要开骂:“掷就掷吧,为什么把我说出来!”

世子发脾气,佐哥儿才不怕,还在埋怨他:“你的骰子不好,所以我不赢。”赵佑道:“哼!”

又去见父亲,见他还在会人,一直等到中午,才寻上一个空儿,世子来见父亲。

见了一上午人的赵赦松泛着身子:“什么事儿?”

“儿子来见父亲请罪,弟弟昨天和父亲玩的骰子,是儿子的。”赵佑最担心的,就是父亲要怪自己赌博。

不想赵赦不放在心上,继续动着手臂甩甩腿活动他的:“你大了,声色犬马,自己要把住。对了,你这骰子是哪里来的?”

居然灌的有水银。

“是新结交的朋友给儿子的。”赵佑见父亲不生气而且语气轻松,担心去了一大半儿。赵赦点一点头:“你在这里,多认识人也好。”

这就无话走去坐下,世子不肯走,跟过来陪笑:“父亲哈,父亲,”赵赦一瞪眼:“有什么罗嗦话!”

“是!您和弟弟赌,也和我赌一回成吗?”又来一个不怕输的。赵佑满面堆笑,对父亲提出这个要求。

赵赦有些诧异:“你小子想要什么?”

“如果我赢了,和父母亲一起打一回猎,再住一回帐篷。”赵佑垂着头,童年的记忆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不过时时在心里。

安平王盯着儿子不敢抬的脑袋,好一会儿面色柔和:“好吧,那边书架子上有骰子,取了来。”

赵佑欢天喜地,跑去取来双手呈给父亲。

“你也坐吧,免得你要说让佐哥儿坐,却不给你坐。”赵赦打趣儿子一句,见儿子微泛红面庞谢过,偏着身子在榻上坐了一个屁股沿儿。安平王心中一动,他刚才只是有这样的隐隐猜测,现在是明白过来,大儿子是在和小儿子争宠。

他们兄弟向来很好,不过这一次,世子听说弟弟可以陪父亲玩,他也想来上一回。

还是昨天的白玉碗,骰子继续叮当响。一把掷下去,赵佑也直了眼睛:“这,这是凑巧吧?”赵赦随手抓起来又是一把掷出去,叮当响过,又是一个十八点出来。

世子对着看了半天,赵赦忍不住要笑。这脑袋又要和昨天佐哥儿的一样,围着这骰子转。

书房里,安平王给儿子让了一课:“声色犬马,要全弄清楚,也不是容易的。你大了,以后玩的地方多,玩的花样儿也多。总之,不要丢老子的人,不要让你母亲担心就行。”

“是。”赵佑答应过,又沮丧:“今天我赢不了父亲。”

赵赦微微一笑:“啊,就赢不了,也和你出去打猎,不过先别对你母亲说,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世子大喜,下榻拜谢过父亲,又嘿嘿两声摸着头。赵赦佯怒:“又怎么了?”

“这帐篷,是搭几个?”赵佑小心翼翼问出来,他还是个少年,有时候也想佐哥儿那样,想重温儿时和母亲的亲近。

安平王骂儿子:“滚!”偏有这许多事情。

骂得赵佑出来,一个人心花怒放的同时,这才想起来适才房中父亲的那一幕温和,是自己这一次来到西北后难得的一次。

为让母亲惊喜,不能去告诉她,世子告诉了沈少南。沈少南很是羡慕:“那我呢,我也想去。”赵佑语塞一下:“舅舅,你不会射箭。”

“我这几天跟着你,不是也可以拉弓。”沈少南不服气,赵佑大乐:“舅舅,拉弓和射箭精准,还远得很呢。”

对着世子面上的乐开花,沈少南心里更痒:“你想个法子也带我去,不然,我以后天天罗嗦你。”

赵佑想想,还是推辞道:“我想不出来。”不带上舅舅,一家人或许可以挤到一个帐篷里去,带上舅舅,只怕自己要和他住在一个帐篷里。

对着失望的沈少南,世子哄他:“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沈少南很不情愿:“我从没有打过猎,打猎最好。”

“等我们去到军中,我带你打猎去。”世子又这样安慰沈少南。沈少南不相信:“你去到军中,要听军令吧?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赵佑露出一嘴白牙嘻嘻:“舅舅,你真明白。”说过丢下这个“明白”的舅舅,去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用过早饭,赵赦带着真姐儿一行出府门。真姐儿果然很惊喜,她又穿成男人的模样,戴着厚厚的风帽,和家人并骑出城。

“我听说你让枷号三天,我们躲两天,免得天天听张大人哭诉。”张大人为着儿子,是上午来一次,下午再来一回。

而真姐儿在看到审出来的案情后,是命按律当众枷号三天。

真姐儿很赞成:“表哥说的很是。”转头看噘着嘴的佐哥儿,他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所以很不乐意。

“你小呢,你不能骑马,父亲母亲是疼你,不让颠着你。”赵佑在马车旁逗弟弟。“哗啦”一下,佐哥儿放下车窗帘,坐在车里生闷气。

车里有陪着他的丫头,见到小嘴儿噘多高的佐哥儿,都掩口轻笑不停。

出了城门满地黄花,西风更紧中长雁数行飞过。真姐儿含笑仰面:“它们去寻家人。”而自己,则和家人们一起出游。

又走二、三里,赵佑欢呼一声:“舅舅。”路边儿风中,沈少南骑在马上。对着赵赦他是惴惴不安,对着真姐儿笑容满面:“大姐,我也想去。”

真姐儿笑靥对着赵赦,让他来拿主意。赵赦随意:“来吧。”欢呼声又从沈少南口中发出,他兴致勃勃带马和赵佑并肩,又对着马车里看:“佐哥儿,你在里面?”

马车窗打开,佐哥儿露出脸,对着沈少南骑的马看看,笑眯眯道:“舅舅,你这骑的是什么?”沈少南道:“马呀。”

佐哥儿小脸儿很严肃:“舅舅你要小心了,最好,是跟我一起坐车。”

真姐儿和赵赦在前面一起莞尔,赵赦道:“这孩子捣蛋,有一半是随你。”真姐儿飞眸斜睨应声:“还有不捣蛋的一半儿,当然是随表哥。”

赵赦也很严肃认真:“另外一半更捣蛋,才随我。”

西风虽然冷,有阵阵银铃似的轻笑声传过,也变得温和起来。

一气急奔上二十里,一家人来到茺郊野林子里。随从有二十多人,都是弯弓带刀。他们开始搭帐篷,赵赦喊上真姐儿和儿子们:“打猎去。”

分出随从十余人,从远处开始轰赶猎物。兔子,鹿都出来时,佐哥儿太喜欢了。他还是在马车里,离得远远的大声喊哥哥:“快射快射。”

赵赦微笑,手指一只奔跑迅捷的野兔道:“世子。”只这两个字过,赵佑箭如流星一般,一箭把野兔钉在地上。

“好啊好啊,有兔子可以吃了。”佐哥儿在这种时候,也充分显示出他来自赵赦的遗传,不觉得那流血场面吓人,反而拍着小手喝彩。

沈少南见姐姐张弓箭,也打下一个猎物来,他比划着射箭的姿势,自己对自己道:“就这么就射中了?”

讨了一张小弓箭自己试一回,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只看了一会儿,佐哥儿不耐烦,凡射就中,有什么意思。他让人赶着马车到处跑着玩,寻到一处河边,见河水湍急中有鱼,又急急让人回来喊家人:“小王爷要吃鱼。”

赵赦一笑,什么不好打的,就是佐哥儿要的。带着真姐儿和赵佑来到河边,沈少南也随后跟来。

河水奔流有声,中间是不时可以见到大鱼。往上游看,水势更急,到了这里有一个弯儿才变缓。

也因为这弯儿把水流挡了一挡,才看得到有鱼。

马车里佐哥儿下车,得意问哥哥:“你能射来吗?”虽然小,也明白这鱼就是射死,也顺水而去。

赵赦回身问真姐儿:“要吃鱼吗?”真姐儿眉开眼笑:“要。”再自告奋勇:“我来烤。”佐哥儿开始动脑筋:“能射得上来?”

“你看着。”赵赦说过,命从人送箭上来。佐哥儿欢喜得手舞足蹈,对着父亲一通狗腿谄媚:“父亲什么都能。”

送上来的羽箭尾后,全系着细细的绳子。

赵赦也举弓,这是他出来后第一次取弓箭。沈少南没有见过,屏气凝神看着赵赦有如天神一般笔直的姿势,比在王府里威严下见他,更觉得素然起敬。

随着父亲,赵佑也举弓箭。旁边灿然有笑的是真姐儿,就差敲锣打鼓的,是佐哥儿。小手小脚扎挣着舞着的佐哥儿,嘴里话不停:“要那一条,那一条大的。”

赵赦问真姐儿:“你要哪一条?”水中有低洼处,有数条鱼在半混黄的水中停滞着。真姐儿笑盈盈:“给我们一个人吃一条鱼,表哥,太感激你。”

“好!”这声好才说过,赵赦手中宝雕弓如飞般射出箭去。弓弦再响,是赵佑也举弓。沈少南看得啧舌,眼珠子瞪多大。

一支、两支、三支……沈四少饶舌不已,半天才说出话来:“这是连珠箭!”不要说王爷的连珠箭是第一回见,就是和世子相处这么久,也才知道他会开连珠箭。

细线带着弓箭出水,每一支箭上都有一条挣扎着的大鱼。安平王和世子,都是箭无虚发。

佐哥儿太喜欢,帮着拉线,跑去抱大鱼。那鱼还没有死透,甩着尾巴就给了佐哥儿一下。这一下正打在他小手上,大家笑声中,佐哥儿也嘿嘿。

这就不要鱼,来找母亲擦手:“好冷。”河水,比冰碴子还要寒冷。

真姐儿忽然有感悟,喊来赵如问他:“这冬天的赈济,是时候可以发了,不必等到下雪的时候。”

锦衣玉袖在这里玩的人还觉得冷,何况是百姓们。

沈少南又吃了一惊,自从来到王府,沈四少听到不少关于姐姐的话。四少不太相信,他见到的姐姐,只是一个美丽温柔深得丈夫宠爱的人。

今天亲眼见到,站在水边儿,发丝被冷风吹拂着的大姐,是谈笑自若间,也不用问王爷,就把事儿给吩咐了。

“舅舅,我们那边看看。”赵佑喊了一声,才把震惊中的沈少南给喊醒。他忙道:“来了。”打马上前去,心中还是震慑不已。

佐哥儿是大忙人,他虽然是在马车里跟着,戴上大帽子,把小脑袋伸出马车外面来,手指着不时跑过的猎物:“哥哥,快。”

赵佑不慌不忙,随着弟弟的小手指处,一箭过去,十有九中。

秋风卷起落叶片片,这里不是优美的红叶林,只是半残半卷的凋落黄叶。黄叶中,赵赦和真姐儿对着世子稳重的身姿欣慰地看着。

叶之将老,人也有老时。正当壮年的安平王,对妻子还春花烂漫地面庞看看,她正青春。再看看儿子,大的可以发快箭,而小的,乐颠颠的正在草地上跑着玩。

看上去,都是精力十足。

沈四少也射了两箭,没有中自己笑几声过去。风吹过来,把他吹得打哆嗦。对着帐篷看看,奇怪道:“我们还真的睡在野地里?”

再寻姐姐,见她依在王爷身边。王爷正为她拉高衣领,把貂皮围领儿给她重新整好。

真姐儿嫣然:“我没有那么娇嫩。”赵赦一笑,在他眼里,真姐儿永远是娇嫩的。

再想到她心底藏的秘密,安平王极有耐心,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篝火升起在下午时,佐哥儿跑得一身是汗,就是相比之下有些虚弱的沈少南,也被佐哥儿拉着跑得有汗水。

“我要洗澡。”佐哥儿停下来,就提出这个要求。沈少南咧开嘴笑,这里可怎么洗澡。

随从都不奇怪,王爷一家人打猎去,帐篷里样样都收拾好。里面,是有大澡盆。

加上从人,一共搭了十几个帐篷,看上去,好似一个小小营地。赵赦的帐篷被围在正中,前面有篝火,又有帐篷挡风,是最暖和的一个。

真姐儿对沈少南道:“你也去洗洗,热水才烧好。”沈少南跳起来,欢声:“真的有澡洗,我这就去。”

知道出来要过夜,衣服是带着尽有。进帐篷见一大桶热水,由不得人就想往里面跳。洗出来天色快黑,帐篷外面全是烤肉香。

“王妃说,请四少爷到王爷帐篷里去用饭。”随从来请沈少南,把他带到赵赦帐篷门口。

这个帐篷是赵赦军中大帐,也很不小。进来,沈少南又惊讶一下。他去洗澡的帐篷不大,为保暖的缘故。

里面只有几个装热水的木桶,就是地毡也没有铺。

而赵赦这个帐篷,是样样俱全。案几椅子,还有一架可拆卸的红木屏风。那屏风后面,想来是床榻。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来的?”沈少南好奇,他不知道随后有大车送来专用物品,足的送了好些车。

案上摆着各样烤肉,还有翡翠荷叶盘子里装的一大盘子烤鱼。有美酒在碧玉杯中,荡漾香气。赵赦和真姐儿在说话,赵佑在看着佐哥儿不能伸手偷吃。

见沈少南进来,佐哥儿松了一口气,可以吃饭了。

帐篷里其乐融融,吃完晚饭。世子恋恋不舍回自己帐篷里去,有一时沈少南没有回来,外面有脚步声,帐帘子高打,真姐儿进了进来。

“佑儿,你还没有睡吧?”展开绣花锦裳,真姐儿在帐篷里寻了一个坐处坐下,对儿子微笑,见他烛下更像表哥的英俊,顾盼之间又有几分像自己,真姐儿含笑,有些话真的是要问了。

招手让儿子让身前来:“母亲和你说话。”

母子坐在一起,真姐儿抚着儿子问道:“回京里要给你议亲事,你也知道,你的亲事和弟弟不一样。西北想和你成亲事的人太多,你父亲说回京里寻,这里人就个个不能挑刺了。我特地来问一声,你喜欢什么样的?”

在这种时候,真姐儿发挥一下民主。儿子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她眼眸含笑打量儿子忽然红了的面庞,和蔼地道:“你在京里长大,总有些认识的姑娘们吧?”

世子吃吃半天,在母亲的追问下,才低声回答:“我要,和母亲一样的。”

要和父母亲一样和洽的亲事,这就是安平王世子赵佑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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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两天实在对不住大家,主要天冷,手冷僵着打不好字。仔仔住的地方没有空调,所以很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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