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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夜市街道的街尾处,夜市上有捕快巡逻。听到打斗声,这就来得快。赵赦自封王以来,亲侍的家人们还没有在外面这样过。至于二门以外还有没有理顺的家人是不是这样,赵赦要是知道,肯定要就事论事,不可以放过也不会放过。

今天为着讨真姐儿喜欢,赵赦就不让人下楼喝止打人的家人。他拉着真姐儿在雅间里楼栏杆处坐下,带着真姐儿往楼下看:“咱们看看热闹。”

真姐儿兴奋的压抑不住,表哥为我打架,表哥当然不会输,这是一场不平等的争斗。起因还是对方不占理,因为对方是这里一霸。

看街上行人躲避,楼下靴声囊囊跑来一队人,都是身着号衣身挎腰刀,推推搡搡拨开人过来。人没有到先就大声呼喊:“不许再打,住手,不要放跑一个!”

赵意这时候已经打到了街上,冲撞王爷当然要狠打。街上场子大,他打得舒服。此时他站在一旁已经不动手,正在指挥着家人打这几个醉汉。醉汉们被打急了,拎板凳的拎板凳,拿扫帚的拿扫帚。

旁边站着一个人看热闹,手里托着小茶壶,也被醉汉一把抢过来要砸人。这人也急了,扑过来双手抱住小茶壶,大喊道:“这是爷的,爷的传家东西。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爷踹你了。”看起来真是热闹。

真姐儿在楼上格格笑,看到一个醉汉扑通倒地,手边正好一个酒坛子,就手拿起来奔着赵意就砸过去。真姐儿看到哎哟一声,下意识地把身子往赵赦身边贴上一贴。身后两个丫头睁大眼睛盯着王爷,见赵赦也是随意地抚一抚真姐儿肩头。红笺和绿管二人,这才稍稍放下心。

温热的小身子贴过来,赵赦这一次不敢再乱想。好不容易把真姐儿拐出来,以后还想这样亲近,他只能放老实些。眼角看着真姐儿面庞被街上灯笼照得嫣红,黑亮清灵的眼眸里一会儿是焦急一会儿是笑意,赵赦也微微笑,小丫头很容易讨好,这样就喜欢了。

不容易讨好的女人不少,其实有没有必要,自己可以想想;其实把握好效果没有,自己可以再想想。不要因为真姐儿容易讨好自得其乐,就又要来上几句。这样的话,大可不必。

楼下“哎哟”连声,再就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蛋混帐……”只骂到这里,赵意上去就是一马鞭子,正打在骂人的人脸上,打得他是不再骂了。

旁边的捕快不肯答应了,过来两个就要捆赵意:“住手,当着我们面你还要打人,绑了带走。”赵意当然不肯,家人们也不肯,街头上又混乱起来。

这一次打得凶,行人纷纷避走……真姐儿担心起来,对着赵赦小心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看这个很是兴奋,表哥又要说没有规矩。这一眼看过去,只见赵赦悠然自在,不经意地往楼下看着,似乎这戏不错。

见到真姐儿看过来的眼光,赵赦低头对她一笑,关切地道:“又害怕了?”真姐儿嫣然:“打出血来,是不敢看,不过表哥在,就敢看了。敢问表哥,以前在京里也常和人打架?”真姐儿突然问出来这句话,是看到赵赦自己也看得貌似津津有味。她对着赵赦的虎背熊腰,忽然就想猜测一下。

赵赦被问得一愣,轻笑一下道:“不告诉你。”真姐儿再看楼下,赵意耀武扬威站在当街,身后是几个嘻笑的家人。对着躺倒的捕快们,赵意拎着马鞭子正在大骂:“不长眼睛的东西,上来就出手,来到也先不问问,你当小爷怕你们!小爷千军万马中也闯过,怕你们这些不中用的……”红笺绿管一起撇嘴,千军万马?就是军中呆过,也不必当街吹出来。

雅间门帘轻响,掌柜的带着小二哈腰把酒菜送进来。小二去摆酒菜,掌柜的来求赵赦:“大爷您高抬贵手,小店这生意可经不起折腾。您今儿晚上的酒菜,算小的孝敬了,只求您让贵介赶快住手,再打我就没有生意了。”

这个人让人当众施暴也罢了,当街还要打捕快。打完捕快还不走,还在这儿等酒菜,大有不吃好喝好决不罢休的样子。掌柜的为着生意,就只能来求他了。

赵赦漫不经心:“没有什么,你不必担心。”再对赵如道:“赏他。”赵如过来,掏出一锭五十两大银扔给掌柜的,也是悠闲不放在心上地道:“拿着吧,权当那损坏的桌子板凳,是我们砸的吧。”

银子一接到手,掌柜的就眉开眼笑。帮着小二布好酒菜道谢过出来,小二摸着头伸舌头道:“我的娘呀,这是哪路的神仙还不走?这里离城门近,上次对街酒楼有人闹事打架,地痞太多捕快不够,不到一刻钟,就来一队兵。他们是什么来头?”

掌柜的用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管他什么来头今天晚上也就这样了。他不走不是更好,一会儿当兵的来了还有人拿。要是他走了,这些衙门里的精怪,拿不到生事的人,不找咱们的事情吗?”

到楼下再交待店里伙计们:“等下要是打起来,咱们都躲着点儿。张二,钱三,把那贵些的摆设收起来;王六秦七,把爷的好酒看好了。”

楼下掌柜的开始收拾停当,做好一会儿再打的准备。楼上雅间里,赵赦带着真姐儿用饭。真姐儿虽然不愿意再看躺一街人,还是要担心赵意在楼下会不会吃亏,就不时往楼栏杆外看看。赵赦给她挟菜道:“不用担心,这没什么。”真姐儿眸子在赵赦面上又扫过,这就一笑开始吃饭,果然这菜不错。赵赦尝尝酒也行,让红笺绿管用热水烫一个酒杯来,给真姐儿也倒上一杯:“尝一尝吧。”

一杯酒下去,街上传来整齐的跑步声。手掂酒杯的赵赦听到这声音,心中欣慰地眯起眼睛。这才是老子的兵,听听这跑步声都是一个儿也不错。这里离西门近,来的是谁,赵赦一想便知。

门帘打开,一个家人进来回话:“虎威将军左俊杰在楼下。”赵赦略一点头,继续喝自己手中的酒。真姐儿对着他看看,再对着楼栏杆处看看。赵赦会意:“去看热闹吧。”

真姐儿喜形于色,又强自压抑着换成微笑。离座后先对着赵赦行过礼,这才扶着红笺的手到栏杆处看热闹。

第一眼先吓一跳,楼下黑压压整整齐齐全是兵。这队兵和刚才乱七八糟跑来的捕快不同,他们到楼下,站得笔直队形也不乱。为首的一个大汉,面上带着笑正在骂赵意:“小王八羔子,老子当谁捣蛋呢?原来是你!”赵意也回骂:“是你个大丘八,你骂人也长长脑子!”真姐儿看得扑哧一笑,回身来看赵赦又是一笑。

“过来吧,这菜不错。”赵赦不用看,也知道楼下是怎么样。招手让真姐儿过来,见她面上欢欢喜喜,赵赦想起来真姐儿问自己的话:“表哥以前,爱不爱同人打架。”这位世家公子哥儿出身的赵赦,又会功夫生得又好,在真姐儿这样年纪,要是不惹事,貌似他不会舒服。

就是因为以前他自己也打架,才会明白真姐儿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应该喜欢才对。

左俊杰看到赵意在,不用想也知道楼上是谁在。和赵意嘻哈两句过后,左俊杰让赵意领路,上楼来见王爷。掌柜的看到这一切,觉得可以放心,今天晚上这第二架,是不会打起来;这店里的桌子板凳,也不会再第二次遭劫。

看到左俊杰要上楼,开酒楼会惯四方人的掌柜,巴结讨好的走在前面:“左将军,我给您带路。”左俊杰瞪瞪眼睛:“有你什么事儿?”掌柜的不管,还是要在前面带路。

上得楼来,左俊杰不停摆手,低声喝住掌柜的:“你不要惊动。”对赵意陪个笑脸,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帮我回个话。”赵意一笑还没有进去,赵如从里面出来,对左俊杰道:“不必进了,今儿不方便进。”

左俊杰傻了眼睛,是几时王爷不见我?他正在发问,赵如和赵意一起低声:“姑娘在呢。”左俊杰拍拍脑袋,这就恍然大悟。果然今天我老左,是不方便进去。他身上战甲在身,拜倒时“哗啦”一声,就这么在雅间门帘外行了礼,起身后退着这才离去。

掌柜的看傻了眼睛,愣在旁边愣了半天。等到左俊杰人下楼,他象中箭的兔子一样冲下楼去。到楼下喊伙计们:“快快,把后院子里埋的那坛好酒,挖出来送到楼上去。”伙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掌柜的这中的是哪门子邪?一个伙计提醒道:“这半夜的哪里看得见?”掌柜的跺脚骂他:“不会点个灯笼。”把伙计骂去挖酒,另一个伙计过来问掌柜的:“楼上是什么达官贵人?”掌柜的这才迷糊道:“我也不知道。”

酒送上去,又把菜送上去,楼上又赏下五十两银子来。真姐儿含笑,表哥今天大破费。带我出来吃饭一百两银子一桌酒菜。明儿他想想要是心疼起来,只怕下次不带我来。这样一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是难得的出来,玩个开心才好。

一顿饭吃下来,赵赦看着她哄着她,虽然酒好,也只容她喝了两杯酒,真姐儿虽然酒意上头醺然薄醉,也很是乖巧地听话。坐到午夜以后,街上夜市早就散去。赵赦携着真姐儿下楼来,街上早就冷清清,真姐儿先嘟起嘴:“玩不成了。”再看到赵如牵过赵赦的马来,三分酒意的真姐儿过去拉住马缰绳,对着赵赦撒娇:“要骑马回去。”

夜风徐徐带来凉爽,赵赦负手站在马前,看着真姐儿扯着马缰不依:“让我骑马。”红笺绿管忍笑,姑娘象是用多了酒,平时从来不这样娇缠。见王爷近前,伏身抱起姑娘送到马上,再交待道:“马车后面跟着,这样散会儿闷也好。”

真姐儿遂了心,开开心心坐在马上。赵赦牵着马缓行,不时听到真姐儿小嘴里吐一句“驾”。每听一次,赵赦就要回身笑一下。星光下真姐儿虽然戴着面纱,依稀可以看到她眸光微醉,晕似月光。赵赦一不小心,就要想起来自己是未婚夫,不是象以前那样,端的是表哥和王爷身份。

今夜月光晕晕,星光偶有灿烂,周围一切似梦似景似眩惑,让人在其中,不自觉渲染在这眩惑中。马蹄声“的的”轻敲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行过街口可以看到几个大汉急忙避开。赵赦皱眉,知道这是左俊杰为护卫自己派出来的暗哨。

他觉得大可不必,千军万马中都闯过。到了城里,反而要层层护卫。就是身边带着真姐儿,赵赦也不担心。回身对赵意示意让这些人散开,免得扰自己兴致。赵意不肯去,上前来回话道:“王爷请担待,左将军也是好意。”

赵赦拿他无法,只是骂了一句:“一群混帐!”再就无话。到底这些人,的确也是好意。要想让他们不表示这好意,就是自己行藏不会被发现。此时左俊杰发现自己便衣出行,当然护卫就是他的首要责任。

街道静寂,偶然有犬吠一两声。真姐儿坐在高头大马上,喜滋滋而且喜不自胜。这满城里寂静无人独我在赏,这感觉相当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儿,真姐儿伏身悄声喊赵赦:“表哥,”赵赦回过身,对真姐儿这悄悄声好笑:“什么事情?”真姐儿悄声道:“这马如何能快些?”想想又道:“表哥几时骑快马给我看?”赵赦听过就乐,小丫头得寸进尺,骑到马上还想快些。他故意板起脸:“让你骑就不错了,安心再坐会儿吧,过了这条街,就回马车上去。”真姐儿听过训,乖巧地答应一声,这就没有再说话。

赵赦说话一向算话,牵马把真姐儿带到这一条街的街口,就把真姐儿抱下马送到马车中。赵赦上马后,刚才一路牵马跟着的家人们这才上马,拥着真姐儿马车回府。府门前打开车门,赵赦微笑,真姐儿伏身车内小桌子上,人已经睡熟。

对红笺和绿管看看,赵赦王爷这又要胜了一筹。抱真姐儿回房,只能是他来。怀中抱着小小香软的身子往房中去,丫头妈妈们后面跟随。赵赦把真姐儿送入房中,交待几句就出来离去。红笺绿管给真姐儿换过衣服理好纱帐,再对看一眼俱各放心。王爷自己能明白,这是再好也不过。他一定要强着陪姑娘,这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情。王爷让人放心,这就万事放心。

真姐儿一觉醒来,见房中天色明亮。床前侍立着绿管和花开,往外面喊小丫头:“姑娘醒了。”真姐儿急急忙忙问她们:“什么时辰了?”绿管见她着急,忙道:“和平时一样的时辰,我正要喊姑娘,可巧儿姑娘就醒了。”真姐儿又看过沙漏,这才放心,起身对绿管和花开道:“今儿要是起晚了,下次表哥未必再带我出去。”

梳洗用过早饭,丫头们送真姐儿去书房。路上石榴花林中,白猫尽情嬉戏在此。真姐儿抿着嘴儿笑停下脚步,看了一时才往书房中来见赵赦。赵赦又在伏案,见真姐儿并没有晚起床,当然心喜,为着玩不能把别的都荒废才合他心意。真姐儿打量赵赦,昨儿喝了那么多的酒,表哥今天依就神采奕奕。

再来见先生,展先生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玉”人,功课实在不重,真姐儿难免走神。赵如说三位先生都是名士,张先生老诚持重;俞先生颇有诙谐;而展先生,活脱脱一个晋人风气的美男……

展祁轻轻咳一声,把走神的真姐儿心思拉回来。这个学生比较特殊,说不能说重了,打也打不得。好在功课从来不怠慢,她今天走神,当先生的只能拉她回来,不能无故教训她。王爷隔壁坐着,真姐儿要专心,当先生的也是一样。

竹帘在轻风中微动,丫头们或坐或站都在廊下。在这样的夏日清风中,真姐儿依就是娇生惯养在深宅里;而书房外的石榴花林中,大小雪团子一群猫,依就是自在嬉戏在草地上。

偶然有一只跑开,奔出多远看到有人又奔回。这虎头虎脑的可爱劲儿,引得来人也喜欢:“这就是沈姑娘的猫吧?真是招人爱。”说过又叹气低声:“可惜了陈姨娘。”为了一只猫争宠斗败,正确来说,是还没斗,就彻底败下阵来,而且有不翻身之感。

说话的这个人穿一件菊纹粉色上衣,下面是绣玉兰花曳地长裙。生得粉面含春,秀眉秀眼。在她前面引路的是陈姨娘的丫头珍珠。珍珠只听到她说沈姑娘的猫招人爱这句话,回身难免嫉恨地道:“这是当然。”

姑娘是谁?她向来比王爷还要大。陈姨娘争一次宠,败下来胆战心惊。当丫头的珍珠看到海棠惨状,同病相怜是又怕又恨。珍珠当然想不到,真姐儿不是样样都捧在手心里。为阿碧姑娘玩一次心思,也被赵赦责罚一回。

珍珠说过,觉得自己失言,忙强堆出笑容,对来人道:“苏姨娘请,难得这么热的天,您还肯来看我们姨娘。”苏姨娘就是小陈大人上司的宠妾,上次曾来过一回。

对陈姨娘来说,有个外人来看看她,又是同道中人,出出主意说说话,都比家里的姨娘们要强;对于苏姨娘来说,她来拜陈姨娘,是在家里过了明路的。就是正室的太太听到她往王府里来拜,背地里骂王府没有规矩,面上也要暂时忌惮她。

苏姨娘每次来,从不会王府正门上进,只在角门上会一个妈妈,请她帮忙去传话。当然这传话也塞银子,妈妈每每得了银子,先去回管家,管家说好,才能往里面传。这银子拿的,从来不担心。妈妈们回过话,陈姨娘的丫头珍珠就在二门上接着,一起进来。

院门口陈姨娘满面笑容候着,进来分宾主坐下。苏姨娘先问候她:“姐姐虽然还是清减,可精神好得多。你素来好相貌,这好多了,打扮起来可以会王爷。”陈姨娘苦笑:“王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家,样样不错规矩来。”

这话说得不妥当,是在暗示苏姨娘家里没有规矩。苏姨娘不以为意,她觉得说得挺对。家里要按嫡庶规矩来,当姨娘的怎么还能出来拜客。要说王府里有规矩,苏姨娘也纳闷,我不是进来了。她含笑劝陈姨娘:“我都能来会姐姐,这是王爷宽厚才对。背地里打听过沈姑娘,是不轻易见人的。”

陈姨娘长长叹气:“这哪里能比,这是我们不在王爷心上才对。姑娘是什么人,哪里能轻易会人。”

苏姨娘见她沮丧至此,就逗她道:“沈姑娘没有成亲,不过是位表姑娘罢了。听姐姐姑娘长姑娘短的喊着,象是这王府嫡亲的姑娘一样。”

陈姨娘更伤心:“王爷不让,说喊表姑娘象生分了。”苏姨娘噎了一下,对于陈姨娘这样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她是大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巴到一位王府的姨娘,苏姨娘当然希望她得宠。陈姨娘要是不得宠,苏姨娘来拜会就大可不必。苏姨娘想过自己的心思,对陈姨娘旁敲侧击:“姐姐新进府的人,正是当红的时候,王爷不来,姑娘又未成亲,应该是府里原就有心坎上的人吧?”

陈姨娘就告诉她:“说来也怪,我们四个人住得不远,王爷去哪里都是知道的。就从我得罪姑娘以来,王爷往姨娘这里来得就少,这个月韦姨娘那里一共去了两次,再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那里也是两次,别的时候,可去了哪里呢?这我也不知道了。”

对着这个一脸懵懂的美貌陈姨娘,苏姨娘暗暗撇撇嘴,白长了一张好容貌,难怪你失宠。王爷不在府里就没有女人了?

家里老爷是个四品大员,房中美姬们就好几人,而且不顾官体,外面酒楼上青楼里,到处都会可人儿。苏姨娘为陈姨娘担心:“别是王爷外面去了吧?”

陈姨娘摇头:“怎么会?王爷要是看上的人,怎会养在外面。”她轻叹道:“平时问起来,姑娘那里,王爷是必去的。”

苏姨娘不相信,在她眼里的男人,多是下半身动物。苏姨娘劝解道:“既接来,当然要走个过场,让外人看到说王爷待得好。”然后再道:“几时回去?”陈姨娘只知道一点儿:“说过了年,往京里老夫人处去。这样明年一年,至少都在京里。”

苏姨娘微皱眉头:“姐姐要真是笃定王爷外面没有人,家里又只有这几个,那明年可是你上心的时候到了。”陈姨娘忙请教:“妹妹教我。”

这又是一位闺中自命聪明人的苏姨娘从炫耀也好,从办事的角度也好,这就尽心教她:“姐姐是姨娘的身份,对王爷要小意儿讨好,他喜欢怎样就依着他怎样;沈姑娘现在王府,姐姐恭敬当然对,可你又是大上几岁的人。没有人不淘气的,和沈姑娘但有争执,姐姐应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摆出大度人模样出来…。”

只说到这里,陈姨娘泪下,这才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地说出来。以前就对着娘家人,也是说为猫打架伤了姑娘的猫,王爷这才发怒打伤了海棠。今天听到触心处,陈姨娘把话细细告诉苏姨娘,

苏姨娘听过张口结舌:“这……这是一个聪明人,难怪虽然没有成亲,王爷也不往姐姐这儿来,想来沈姑娘她,早就把你的眼药上好了。”

王爷震怒,陈姨娘强辨,沈姑娘下跪求情。这事情居然变成这样?苏姨娘已经明白,不是陈姨娘太笨,就是沈姑娘鬼精。这个大度人虽然让她当了去?

苏姨娘道:“我还以为她小上几岁,出身低无见识,初来到王府这样地方,又被捧得高高,她应该娇纵无度,被捧晕了头才是。”

赵赦时时教训,真姐儿想晕头也没机会。再说她聪明之处就在这里,还有人觉得这样性子不好,那用在这里,正是地方。

陈姨娘哭着把她所能听到的话,一一告诉苏姨娘:“姑娘天天还去书房上学,王爷只要在,她就能见到,就是说话儿,也是她赶在前面。”苏姨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很是棘手。这样算下来,沈姑娘见王爷的时间,一天可以多次。

一瞬间,苏姨娘心中转过多少主意。她想着要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会把这位娇客奉承得不知道自己天多高地多厚,让这位娇客认为自己样样都对,让这位娇客对着老爷们指手划脚,从家务到下人,从官场到政治,样样都觉得自己聪明能理解才行。这样长此下去,没有人会不烦的。

现代社会中,隔行还等于隔山。现代人换个工作都要重新培训,就是对于穿越到古代,有一部分现代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大到政治再到商场再到理家,样样都应该行。这样理所当然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未必家庭、婚姻、生活、工作样样都是赢家,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理论出来,真是可笑之极!认为行放在自己身上不必说,别人认为该融入该学习,是别人的事情。

陈姨娘感觉出苏姨娘的冷淡,默然过也明白自己失言。苏姨娘是个得宠的姨娘,她肯定要鄙夷自己。陈姨娘回过神,不动声色问道:“妹妹在家里,肯定是头一份儿,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事情。”

苏姨娘一时忘形,对着房外看看无人,对陈姨娘小声地道:“要是我呀,我收拾不了人,就把那猫淹死沉在池子底下。”陈姨娘哆嗦一下,苏姨娘小声地道:“神不知鬼也不觉的,我才去哄她喜欢。”

房外有脚步声,夏日门上都是竹帘。隔着竹帘可以看到守院门的妈妈过来。两位姨娘就此不说话,妈妈手里捧着东西进来带笑道:“这是姑娘给海棠的药,医生上次来看过开的药方,当时只丢下三剂药,昨天正好吃完。难为姑娘想着,让人不错日子送了来,给姨娘看看,这就泡上一会儿煎上?”

陈姨娘赶快起身来道谢,并且陪笑对妈妈道:“怎么不请她进来,再就告诉我,我亲自迎迎送药的人。”妈妈道:“来的是姑娘身边花开姑娘,她说不必惊动姨娘,又说不必过去道谢。姑娘昨儿睡得晚,下午在房中歇着不会人。”

苏姨娘不由得好笑,这个大度人做得周全。人是为她打伤的,现在她又是送药又是安抚,架子摆了个十成十。而且这还没当上王妃呢,要是当上王妃,别人都没处站了。

好不容易巴结上王爷姨娘的苏姨娘,今天又跑来给陈姨娘上一课,等到她走时,在路上流连过王府里好景致,同时也疑惑,这位陈氏,她能得宠吗?和沈姑娘交过手,这就气焰全无,半点儿精神也打起来。

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真姐儿什么事,看不明白的人可是不少。一路想着苏姨娘离去,送她的珍珠回来就跪倒在正沉思的陈姨娘面前,把倚在岁寒三友竹榻上的陈姨娘吓得一惊,手握着胸口变了脸色:“怎么了?”

珍珠捂着脸只是哭:“求姨娘您省省事吧,别再打那猫的主意。还没有什么,海棠就被王爷打了。到现在卧病在床,昨天夜里稍受了点凉,又是几口血吐出来。您看别的姨娘们,她们只讨好那猫。我送苏姨娘回去,看到水姨娘和韦姨娘在一起,拿着好吃的哄猫儿玩。您再信别人的话,这里可呆不住了。”

陈姨娘听过泪如雨下,亲手扶珍珠起来:“我知道,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句句都听。”主仆抱头又哭一场,外面的妈妈丫头们看到,都装着看不到。

以妈妈们看来,王爷对姨娘们并无厚此薄彼。有施姨娘的东西,就会有别人的;有水姨娘的东西,也会是大家有份。除了姨娘们生日是额外厚些,别的从不偏向谁。陈姨娘无事又哭起来,不知道她是争衣服还是争东西吃?

这主仆总算多少明白一些,房中哭过,珍珠又提醒陈姨娘去道谢:“自海棠病了,家下人都欺负,不明着说话,只看缺医少药就知道了。幸好还有姑娘,要是她不想着送药,您看这家里人,会拿咱们当回儿事吗?”

这就是珍珠对真姐儿又嫉又恨,说姑娘比王爷还要大的原因了。王爷不待见的人,家人们一起踩,也有讨好王爷的意思;只有真姐儿,这个好人做定了。

现实是残酷的,珍珠在这现实前,不得不明白这些。陈姨娘听过道:“明儿去道谢吧,今天说了不让去。”

到第二天陈姨娘去道谢,真姐儿和气地接待了她。有赵赦黑脸在前,真姐儿这个红脸就弥足珍贵。陈姨娘很得到安慰,停上几天再来请安,院门的妈妈含笑道:“王爷接了姑娘外面去玩,姨娘改日再来吧。”

陈姨娘闷闷抽身出来,王爷把姑娘接来家里,一切守礼一切守制。现在看到不成亲真姐儿也宠上了头,陈姨娘除了叹气,只能是叹气了。

城外的军营二十里外,有一大片青草地,草地尽头是小小山脉还有几株杏花树。这树下安着座儿,真姐儿手持团扇,正入神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大群马。

不是一匹、几匹,是一大群马。这一大群军马比在家里看到的还要多,难怪真姐儿要看得心醉。马匹旁是赵赦和十几个大小将军的身影,真姐儿对着赵赦身影微笑。说过要看表哥骑快马,表哥这就带出来了。

这是在外面,场地无限大。远山曲线如画,几个骑马的人跑得远了再奔回,象从天际边回来。赵赦回身对真姐儿一笑,随手带过一匹马跃上。十几位将军也随后上马,紧紧跟着王爷打马如飞,狂奔而去。

真姐儿看得心驰神摇,飞驰地快马上英姿,不管高矮都是好看的。真姐儿情不自禁的站起来,长裙曳在地上拖了两步,在奔远的人中寻找赵赦。远山青幛中,只见苍茫人影,这里面,哪一个才是表哥?

赵赦看到真姐儿扬首,在马上又是一笑。他同将军们在赛马,当下加了一鞭再打马,真姐儿在这里,可不能输这一局。这马不是自己的座骑不驯服,赵赦骑术精良,将军们也不差。幸好将军们知趣,沈姑娘在,可不能让王爷输了面子。

倚在杏花树下的真姐儿,看到赵赦第一个奔回,脸上果然放出了光彩。她盈盈奔出几步,来到赵赦马下娇声道:“表哥你赢了。”赵赦擦拭面上汗水,对面纱下的真姐儿逗乐子:“要是表哥输了,你还接不接我?”真姐儿娇滴滴:“当然也接。”

赵赦从马上一跃而下,抱起真姐儿送到马上去:“说好听的话为着何来,表哥心里明白?”真姐儿乐上了天,一坐到马上她就很喜欢。这是古代常用的交通工具,就象现代爱车的人,是一样的心情。

这样玩过一回,将军们来缠赵赦。左俊杰哈哈只是笑:“王爷今天喜欢,赏末将们酒吃,我知道有一处酒肆,好酒好菜,还什么……什么当垆?”

坐回去的真姐儿在团扇后面窃笑,什么当垆,当然是美人当垆。这将军粗中有细,临时想到有自己在,这就改了口。赵赦对左俊杰瞪眼睛:“拿军功来说话。”

左俊杰还没有走,又是一位将军宋廉过来,他不象左俊杰是大声,他是慢声细语:“王爷王爷,这酒您是该赏的,要知道刚才赛马时,我可是少打一马鞭子。就冲着沈姑娘在,您是王爷是不是?”

这声音虽然不高,却一字一句都传到真姐儿耳朵中。真姐儿伏着桌子装喝茶,一不小心把茶喷出来一口,绿管伏身给她擦拭,也没有忍住:“姑娘小心,扑哧……”她也来了一声低笑。

赵赦冷笑一声:“那牵咱们的马,重新比一回。”身后又是一个人帮腔:“王爷这话不对,战场上人是我杀的,王爷要说不算,重新再杀一回,可哪儿能把他起死回生重新再杀一回呢。”

七嘴八舌歪缠的将军们,都是年青的心腹将军,年纪长些的多在旁边听着笑。年青的将军们在这样玩乐的时候,都是不怕赵赦的人。再加上沈姑娘后面坐着,看王爷这个人,他丢不丢得起。

赵赦死也不肯请,好生生无事我请你们做什么!既不是战前动员,也不是战后犒赏。当王爷不容易,带兵也不容易。这不是在军帐中,面前这个个混名“丘八”地将军们,都是死皮赖脸的人。

好不容易脱身回来,见真姐儿这个孩子伏在桌子上,用团扇掩面正笑个不停,薄薄的杏花瓣儿落在她发上,衬上她笑得泛红晕的面颊,都是晶莹如玉。

赵赦对着真姐儿佯怒:“不许笑!”

真姐儿听过,就笑得更凶。她见过严厉的赵赦,威武的赵赦……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耍赖的赵赦。对着这一群因为沈姑娘在,而欺负王爷讨酒喝的将军们,赵赦这耍赖是耍得很俏皮。

夕阳西下,赵赦没有被将军们欺负到,却被真姐儿欺负了一回。真姐儿道:“表哥我不笑你,你再让我骑一回马。”赵赦叹气:“好吧,躲过左边还有右边。”于是真姐儿又坐到马上,赵赦再牵马,充当一回马夫。

不过这样英俊的马夫,倒是极少见……。

外面用过饭很晚才回。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前面有人开道,马车随从后面跟着。赵赦牵着马步行,真姐儿在马上乐陶陶。

有时候看到赵赦,就很是讨好地对他笑笑。赵赦也微微一笑,年青的孩子喜欢的,未必是金银珠宝,出来玩看新奇,这才能买好到真姐儿心坎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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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再次送上,感谢亲们的支持安慰和开导,么么抱住所有的亲,狠狠亲上一大口。感谢打赏。夜深人静,仔仔总算完成,可以去睡了。爱所有的亲。推荐李筝的文《寒门闺秀》;推荐夜纤雪的文《嫁作商人妇》。两位大大都是潇湘多年作者,笔下俱是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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