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站在万古山的山脚下,透过望远镜了望着峭壁入云。他虽胆比天大,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险峻的山峰,用“猿猱难攀,飞鸟愁渡”来形容都不为过。
要消灭盘踞在这样一座险峰上的日寇,谈何容易。
要知道日寇的单兵素质和装备都是国军无可比拟的。
而且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
加上还有飞机在空中支援和补充给养。
就算国军十倍于敌,也未必能够取胜。
但上峰却下了死命令,必须予以全歼。
A军团孤军直入,深陷重围,但凡有点战略眼光的指挥官都不会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必须全歼。
一定要狠打日寇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把他们彻底打痛。
就算山再高,坡再陡,炮再强,弹再密……战士们也都义无反顾地往上冲,哪怕是全都倒在了血泊里,也没有一个后退。
赵强用望远镜默默地注视着山上那激动人心的战斗。
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他默默看着。
拳头越捏越紧,眼睛里仿佛要滴出血。
甲午海战
九一八
七七事变
南京大屠杀
无数惨绝人寰的画面在赵强脑海里一一浮现。
他恨不得将眼前的鬼子千刀万剐。
三千倭奴,到底要欺我国人到何时?
“冲啊!”
赵强撕心裂肺地呐喊,仿佛是对这世道不公的一声抗争。
随即无数呐喊声响彻天际,刺破苍穹,令侵略者胆寒。
轰隆隆,炮火声铺天盖地。
哒哒哒,机枪声也响了起来。
战士们宣泄着心底的愤怒,将满腔热血洒在了疆场。
……
接到军令后,新六团下午四点便赶到了万古山下,并准时于天黑之前对日军发起了全面攻击。
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新六团才奉命撤下来休整。
战斗之前,大家摩拳擦掌,对万古山阵地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一场战斗下来,大家这才切身体会到鬼子的火力那是真的叫猛。
再问他们能否拿下万古山时,他们都是垂头丧气地摇着头。
团长张政看着默不作声的三个营长,斥责道:“出征之前,你们不是争着闹着要打主攻吗?这才跟鬼子热了热身,看把你们给吓成什么熊样啦?”
许文智叫苦道:“团长,不是我们不卖力,是鬼子的火力实在太强了,战士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嘛!”
“许营长,你别给我说这些废话,我们新六团哪次啃的不是硬骨头?守安庆的时候面对几倍于我的鬼子,你敢说敌人的火力不强吗?我们团还不是照样挡住了他们七天七夜。现在反过来了,我们的兵力成了鬼子的几倍。他娘的,打这样的富裕仗,你们还给我讨价还价的话,那就趁早混蛋,别再我面前丢人现眼。”
见团长骂起了娘,许文智伸了伸脖子,不敢再说。
不说也不行,张政又骂咧咧道:“一个个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了?三营长,你之前叫的最凶,你给我说说,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三营长吞了吞口水,道:“团长,大不了明天我带着兄弟们再冲几次,我就不信鬼子是三头六臂。”
“二营长呢?你怎么说?”
“明天我也带头冲,不拿下万古山,我决不活着下来。”二营长拍着胸脯。
“我也是。”许文智跟着道。
“反正一句话,上级才给我们新六团授予了英雄团的荣誉,要是我们团冲在了其他团的后面,那岂不是让兄弟部队笑话吗?所以只要冲锋号一响,我们新六团就必须冲在最前面,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第一个,听明白了吗?”
“明白!”三位营长同时喊道。
“好了,回营吧,希望你们明天不要给我丢脸。”
三位营长回到自己营地,将团长的指令传达给各连各排,总之一句话,就算是死,也要溅他鬼子一身血。
新六团打的艰难,其他团也不好过。其中最惨的是二四六团,他们最先跟鬼子交火,打了三天不到,团里减员过半,就连团长也都牺牲在了阵地上。
虽然国军伤亡惨重,但却从未停止过进攻。
用战士们的一句话来说,上级这次是铁了心要吃掉这股鬼子。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就算是再难啃,也要把它吞进肚里。
“啊哟,啊哟!痛死我啦!”
战地医院内,刘军师杀猪般的惨叫。
“我说老刘,不就是破了点皮嘛,你怎么叫的像要死人一样?”秦小山秦连长到医院亲自看望了刘军师,一看他只是被流弹划破了手臂,不免取笑道。
“你懂个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是替自己叫,我是替我的父母叫。”
“你怕痛就直说吧,还拿你那早就投胎了的父母来背锅。”赵强道。
“刘军师,你不是说要跑在最后吗?怎么跑在后面还受伤啦?”秦小山道。
“狗日的,小鬼子的子弹不长眼,专挑老实人欺负。啊哟,啊哟!我是不是要见阎王了?”刘军师又开始杀猪了。
“屁,阎王爷还看不上你这条狗命。”赵强道。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啦!”刘军师欢喜地笑起来。
护士小妹帮刘军师止了血,道:“没事啦,回去吧!”
“这么快?我以为要住院呢?”刘军师颇为失望。
“这么点皮外伤,用不着住院。”小妹笑着道。
“啊哟,我头晕,看来我不能回去了,我还是留在医院住两天的好。”刘军师倒在地上,做出很难受的表情。
赵强和秦小山对视一眼,这刘军师又开始耍滑头了。两人同时一笑,驾起他就往外走。
“还是跟我们回连队吧,连里可不能少了你这只老公狗呀!”
“不,我要住院,我不打仗。”
“放开我,我受伤了,我真的要住院。”
“我要住院……”
走出很远,依然能听到刘军师那杀猪般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