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爽闻言脸色一囧,要说那三十多万亩良田的事,绝对是他穿越前的朱樉造的孽。
可他也确实起了贪心,反正都已经名誉扫地了,前主很不要脸的四处弄田,他自然没有将其退回去的道理。
再者,刚穿过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能当太子啊!
还以为要联合朱棣,跟朱允炆打一场靖难之役呢!
如今朱允炆都管他叫爹了,要说那三十多万亩的良田,也没有留着的道理。
当即道:“都是儿臣从前湖涂犯下的错,造下的孽。儿臣决定,将这三十万亩良田,都分给当地的百姓。”
朱元章听得一愣,未料朱樉有这么大的决心,毕竟就连皇室,也是有皇庄的。
“你那点田的事不着急分,还是说说读书人的事,咱大明的官俸本来就低,若不给读书人点免税的甜头,只怕贪腐更多,动乱更多啊!”
朱樉道:“父皇的本意是好的,优待读书人,让他们成为帝国统治的基石。只是,这免税的口子一开,必然会成为整个社会的避税港湾,父皇可知,一个穷苦书生若考上举人,用上两年,就能成为良田千顷,财源滚滚的大地主!”
朱元章听这话,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一个举人而已,不过是有一些减免赋税和差役的额度,如何能兼并土地?”
“父皇可知投献?”
“投献?”
朱元章虽是底层百姓出身,可元明土地制度,对读书人的待遇不同,也没听过投献的事。
朱爽说道:“百姓们为躲避赋税和徭役,会主动变成黑户,有的还会将自己的田地投献给有功名的士绅,不仅不问士绅要钱,还要每年倒贴银子给他们!”
朱元章性子急躁,其实只要略加思索便能明白,却问道:“怎会如此?”
“因为投献之后,那些土地就属于士绅了,百姓不用给官府交税,也不用缴纳杂役钱,更不需要服劳役。当然,他们需要向士绅交一定的钱粮,却也比交给官府的少,相当划算。
而对于士绅来说,这种土地就跟白捡的一样,多多益善!”
朱元章听了,脸色铁青,咬牙道:“刁民奸滑,该杀!”
朱爽忙道:“父皇,是因为士绅有免税的特权,才会引来百姓投献土地啊!”
朱元章微微皱眉,“他们就不怕士绅将他们的土地吞了?”
朱爽道:“这种投献,都是有文书约定!”
“该死,该杀!”
老朱骂了两声,又陷入了沉思。
原本的历史上,他之所会在暮年炮制“蓝玉桉”,是因为勋贵的势力有限,杀了那帮功臣勐将,有利于朱允炆掌握皇权。
可在大明,士绅阶层的力量太大了,堪称国家基石,若向他们动刀子,难保不出乱子啊!
“这想法,你可曾向旁人透露过?”
“嗯,老十四知道一些!”
“叮嘱他,先不要乱说!”
“儿臣知晓,只是……!”
“莫要说那些,咱问一句,若取消读书人免税的特权,这天下会不会乱?”
朱爽略加思索,旋即道:“会有一些动乱,但儿臣觉得,为了大明千秋万世计,咱们父子二人,必须将这个问题解决,否则等尚炳及他的儿孙当皇上时,长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一切朝政都靠文官、大臣,便没有改革的能力了!”
朱元章有些烦躁,摆手道:“先不要说了,让咱静一会。对了,你不说有穷生生变成举人后,很快就发家吗?你告诉咱,谁发家了,谁收取百姓的投献了?拿出证据给咱瞧,让咱也见识见识,那帮穷书生是如何一朝富贵的!”
朱爽拱了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命人详查,很快就能给您结果!”
朱元章一脸狐疑,“所谓的投献,不会是凭空想出来的吧?”
朱爽道:“肯定不是,父皇,给臣几日的时间,很快便有结果!”
朱元章心情烦躁,挥手道:“滚吧,没有实证,别来见咱!庆童,还不死过来,把这软塌给咱抬进去,才晒这么一会太阳,天还阴了!”
朱爽告辞离开乾清宫,命人招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前来。
话说此刻的东厂提督,依旧是铁铉兼任,不过他毕竟是文官出身。虽说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过在士绅免税特权方面,却未必跟他一条心。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派丁智深去比较合适。
“殿下,您找我?”丁智深大礼参拜后,起身说道。
朱爽却不着急说事,反问他哥嫂近况。
丁智深说他哥嫂一切都好,有秦王府这个大旗,在西安府没人欺负他们二人,过的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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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爽笑着道:“那就好,唤你过来,是有件大事要你去办!”
丁智深敛容正色,“还请殿下吩咐!”
“你选几个得力的人手,去礼部查应天府最近两届的举人名单,然后将名单里的人,大致筛查一遍,挑那些原本就家境贫寒的,看他们现在的家资田产情况!”
丁智深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太子殿下,命他查小小举人的资产变动是何缘故,要查也该命他去查户部的大小官员啊!
要知道前一阵平定李朝的战役,朝廷花钱如流水,各种钱粮转运,不知肥了多少过手的官吏啊!
“殿下,只查他们的田产变化?”
“差不多,记得,是选那些原本就家境贫寒的……!”
“臣,知晓!”
丁智深一头雾水,应声而去,选了几名得力手下,去礼部查中举的名单不提。
却说朱楧回了府上,同王妃孙氏,说了朱爽的建议与许诺,后者惊呼,“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在大明境内,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朱楧皱眉,“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应该是觉得阻力太大,所以命我试行!”
孙氏道:“士绅是朝廷的根基,太子此法,太过弄险啊!”
朱楧道:“话虽如此,可要不堵住免税的漏洞,朝廷的财政,早晚都会枯竭的!”
朱楧能看的这般通透,不是因为他的天分有多高。
而是作为帝国统治阶层的精英,很容易便能瞧出朝廷的各种弊端。
之所以不说、不改,不是他们看不到,而是既得利益阶层太庞大,即缺乏动力,也缺乏好的手段、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