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爽对朱允炆的印象,一直都是文弱、迂腐、自负的。
当然,历史上的建文帝,确实有自负的资本。
怎么说也是大一统王朝的二代君主,对付一个造反的地方藩王,五十万对八万,产生“优势在我”的错觉不稀奇。
可这个世界的朱允炆,只是一个夺嫡失败的皇孙而已。在他想来,向储君服软不丢人。
保命啊!
可要说认朱樉当爹,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然朱元章做主,没了回旋的余地,又不得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在心里琢磨,“若认贼作父,将来他有什么意外,我顺势起兵,宣布继承他的皇位,也是个理由啊!”
朱爽想的则是,“这小子要改了口,便不能轻易造我的反了,否则必定被天下人耻笑,倒也是件好事!”
当即道:“我待允炆,一直当自己的骨肉看,既然他有此心,便收下这个义子!”
朱允炆心中无奈,暗暗道:“谁有这想法了,还不是皇爷爷乱安排!”
然朱元章却很高兴,他一直担心自己死后,疼爱多年的好大孙被朱樉清算。
如今这二人有了父子之名,关系总要近一些。至于其他,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当即道:“允炆,还不快拜!”
朱允炆无奈,跪地行大礼道:“儿臣朱允炆,拜见父王!”
朱爽见此心中暗爽,大笑道:“吾儿快起,从今往后,咱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想了想又说,“既然做了你的父王,有些事便不能不为你考虑了。你年纪见长,又已就藩,该定亲成家了。为父近日便帮你物色一个合适姑娘,做你的王妃。”
朱允炆听了大惊失色,他刚才想的不够深入。
此刻才发现,认朱樉做父王的弊端也不少。别的不说,单就成亲一事,此刻就被朱樉拿捏了。
想到此处,一脸哀怨的看向朱元章。后者却一副懊恼的表情,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咱这记性,整天想着国家大事,连咱大孙的终身大事都忘了。要不是你父王提醒,不定多咱才能想起来,樉儿,你可要帮他好好选一门亲事。”
朱爽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您跟允炆失望的!”
一旁的小郡主听得迷湖,娇声道:“父王,什么是成亲啊!”
朱爽道:“小孩子,少打听!”
小丫头闻言小嘴一噘,一副要哭的模样,冲朱元章道:“皇爷爷,父王又凶我了!”
老朱见状心疼的不行,忙一把抱过来,没好气道:“不说就不说,冲她吼什么?”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心里道:“我这也算吼吗?”
然而在老朱面前,还是少解释的比较好,朱爽不说话,小丫头却又为父王求情了,总之皆大欢喜。
转过天,在老朱的刻意传播下,越王朱允炆拜朱樉为义父的事传遍朝堂。
满朝文武无不惊骇万分,要说这个时代,收义子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老朱自己就收了很多,蓝玉更是在军中收了几百个。
可朱樉这个亲二叔,收朱允炆这个大侄子,听着便有些怪了。
要是过继承嗣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是,想来是只是为了让两人关系更近一些吧!
却说又过几日,西平候沐春终于带人赶到金陵。
进献了礼物、贡品,拜见过朱元章后,来文华殿见太子。
朱爽早早迎了出去,远远瞧见一个三十出头,身材伟岸,仪表不凡的年轻人。
此人到近前行大礼叩拜,“臣,后军都督府佥事,西平候沐春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爽忙上前一步,搀扶道:“爱卿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他自穿越而来,跟沐英、沐春父子并无交集,然从史料记载看,这对父子真的是大明王朝难得的忠臣能臣。
大名鼎鼎的沐英就不说了,就说眼前这个年仅三十岁的西平候,文韬武略俱全,不仅能平定叛乱,攻入缅甸。更是难得的经世之才,镇守云南七年,开辟屯田三十余万亩,又开凿了铁池河,数万亩良田得以灌既,数千户当地百姓因此获益。
对于这样的人物若不加以笼络,与昏君无异啊!
沐春自然能感觉到朱樉的热切与善意,他在来的路上还有些担心,见朱樉如此,才算放下心来。
“谢太子殿下!”
“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吧?”
沐春憨笑,“还好,算不得辛苦!”
“云南的百姓,过的如何?”
沐春一愣,旋即道:“还不错,这几年没什么动乱,收成还行,饱饭还是能吃上的!”
“都能吃的上?”
“呃,一些山区土地贫瘠,百姓的收成会差些,不过饿死人的现象,已比从前少很多了!”
朱爽点点头,算是认可沐春说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就是江山,守民心就是守江山。你在那边要开荒屯田,多种粮食,百姓们都有饱饭吃,就会拥护我大明了!”
沐春闻言迟疑了好一阵,实未料朱樉能说出这样的话,旋即心中一热,觉得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当即道:“太子殿下所言不虚,臣也是这么想的,一直鼓励百姓开荒,还打算开凿一条河渠灌既良田。”
朱爽道:“可有什么困难?”
沐春叹息,“云南百姓困顿,物资缺乏……!”
“给你拨十万两银子,可够?”
沐春听得双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有过从朝廷要些银子的想法。却是自己筹措大部分,跟朝廷少要一些。
万万想不到,朱樉一开口便是十万两纹银。
旋即想到这两年有关朱樉的传闻,什么秦王府年入几百万,富可敌国,金山银山,挥金如土。
此刻一瞧,竟然是真的啊!
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纹银十万两面前,也不禁膝盖发软。
沐春当即跪倒,叩头道:“臣,替云南百姓,谢太子殿下!”
朱爽忙搀扶道:“哎,都是为了大明,勿须行此大礼!”
沐春起身感慨:“太子殿下宽厚仁德,恩泽布于四海,连我这等偏远边疆之人,都能沐浴天恩,实在是无以言表,感激涕零。”
朱爽道:“尔等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朝廷厚待一些,也是应当的!”
沐春闻言,越发觉得说到心坎里,却道:“都是臣应尽之责!”
朱爽道:“话虽如此,总要有相应的物质奖励才是!”
沐春闻言,越发的期待,斟酌道:“臣听闻,殿下在关中时,命百姓种植玉米、土豆,产量极高,却不知这两样作物,能否在云南种植。”
朱爽笑:“自然可以,除了这两样,还准备送你一份大礼!”
沐春闻言,越发惊奇,道:“却不知是何物?”
“烟草!”
“什么?”
原本已做下的沐春,闻言腾地一下站起来了,作为大明王朝最顶级的勋贵之一。
沐春不仅知道烟草,更是烟民之一。
然此刻生烟草原料缺乏,价格暴涨,身为侯爷的他,也有些抽不起了。
听朱樉这么说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以致讲话都有些结巴。
“殿……殿下……的意思是?”
朱爽笑道:“我打算在云南,开辟一个大点的烟草种植区,会派人过去负责技术,管理方面却要你多费心了!”
沐春闻言,慌的忙摆手道:“殿下不可,烟草利润太高,臣身为勋贵武将,镇守云南,若经手这般暴利之物,纵然从无异心,也怕朝中非议。纵然臣无二心,也怕后世子孙经不起暴利诱惑,做出有辱祖宗的不法事。”
说到此处,沐春退后两步,很郑重的跪下来行大礼道:“殿下想在云南开辟烟草种植区,臣定会倾力配合,然管理一事,还请殿下选贤任能。”
朱爽见状也是一愣,说实话,他也想过沐家在得到烟草这种暴利之物,有可能会演化成藩镇。
然他连真正的藩王作乱都不怕,又怎会怕沐家造反。
可沐春的反应,还是令他有些感动。
再次上前,将其扶起,叹息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宫准备在云南单独设立一个烟草司,独立核算,成本利润,每年会拿出一部分盈利,用于云南的建设开发。”
沐春听这话瞬间激动不已,都知道烟草的利润有多高,就算只给云南烟草司的少许盈利,也会让这里的百姓收益良多啊!
又要拜谢,却被朱樉拦住了。
“景春(沐春的字)啊,说话就说话,你别老动不动就拜谢好不好!”
沐春也是哭笑不得,“殿下啊,臣也不想动不动就拜谢,可您给云南百姓的好处一个接一个,臣无以言表啊!”
朱爽在其肩膀拍了拍,笑着道:“好好做事,就是对本宫的最好报答!”
沐春想想也是,道:“太子厚恩,臣无以言表,只能是以死相报!”
“哎,又来了!”
聊到这种程度,朱爽也很无奈。
不多时到了晌午,朱爽留沐春陪他一起用膳。
后者还以为光禄寺弄出的难吃东西,哪知十分美味,更有不少从未见过的食材。
不由感叹太子殿下生活奢靡,吃的实在是太好了。
用过膳后,朱爽问沐春用什么兵刃。
其实以后者的身份,基本是不会上前线厮杀的。
然沐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用长刀。
朱爽当即命人取一把长刀,不多时,小春子公公带着护卫,扛一把偃月刀过来。
朱爽笑道:“此为府中匠户,取天外陨铁锻造,刀身极轻,然质地坚硬,可断刀枪。”
沐春身为武将,功夫是有的,见此刀不凡,心中欢喜。
先冲朱樉施了一礼,才接刀到殿前广场,先是挽了一个刀花,旋即施展开来。
但见偃月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耀眼夺目。
而沐春的刀法也算不凡,舞的虎虎生风。
但听一声喝彩,“好,果然虎父无犬子!”
沐春听身后喝彩,却吓了一大跳,忙扔下长刀,转身叩拜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
朱元章不悦道:“你练的好好的,停下来干嘛?”
朱樉心道:“您这一嗓子,谁还敢再耍啊!”
却道:“父皇,您就别说他了!”
朱元章道:“我就是听说你俩聊得不错,过来瞧瞧,小春子,他都给你什么好处了?”
这话一出,朱爽险些笑喷,他身旁的小春子公公,则有些懵逼。
至于沐春,就是深深的无奈了。
他西平候堂堂丈夫,居然被叫做小春子,真的是,上哪说理啊!
可皇上这么叫,没法反驳,还得将朱樉许的好处,一五一十说出来。
闻听朱樉要沐春管理云南的烟草,而被其拒绝时,老朱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不错,面对暴利而不心动,你比咱想象的还要优秀啊!”
沐春却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
什么意思,总不会在试探咱吧?
忙说道:“天家有天家恩泽,臣子有臣子的本分,臣实不敢越雷池一步啊!”
朱元章对此非常满意,道:“跟着太子好好做事,将来少不了沐家的好处!”
说罢径自背着手,走了!
沐春见状,长出一口气。
恭送朱元章后,便有告辞离去的心思。
朱爽也不多留,将偃月刀赠与后,才命人送其出宫。
又过几日,曹国公李景隆带人押送上百车烤制好的香烟回京,入城门的时候,整个金陵都轰动了,无数的百姓、商贾前来围观,对着入城的大车议论纷纷。
毕竟按此刻的烟草价格算,这一百车香烟就是天价,若能劫上一车,此生吃用不尽啊!
沐春于路旁的酒楼,同金陵的几个故旧吃饭,见此情形,纷纷到窗边观看。
有说道:“嚯,九江真是好命啊,这一次,不知要捞多少银子!”
“不止如此呢,我听说,他这次财色兼收,不仅弄了好多烟草,还收了一个俊俏的小媳妇,真叫人羡慕啊!”
“就是,我都快抽不起香烟了,他却能敞开了整,不行,一会都去他家,非要把他的私藏分了不可。”
“对,对,同去,同去!”喝酒的几个人,大声叫嚷。
沐春见状越发震惊,对云南的未来,也越发的憧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