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林式昭浸泡在热水中，浴室中氤氲的热气弥漫四周。智能管家小迷在水中稍微加了点料，使得水面泛起淡淡的绿色，效果也颇为显着。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水中涌入全身，这几日积攒的疲惫在不经意间悄然消散。
此刻，他回想起龙宴上李肆世的一番话，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越是深究，便越是觉得蹊跷。
人族五家，除扎根魔都的白家外，其余四家皆坐落于燕京。即便七位战将应邀出城追敌，也不至于在这地下出了这等事情却无人出面退敌。
他微微意识到消息可能有假，提前一天进行战术进攻，切断敌者后路，偏偏在时间上与龙宴重叠，赶上了同一天。林式昭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在通道偷听时，青郅以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同族暗算的事情，现在看来反倒更像他知道隐情，趁机引人暗算入局布势。
将这一切汇集起来，即便再迟钝，他也能依稀嗅到某些隐藏在幕后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的味道。
“啊！不想了。”林式昭从浴缸中起身，虽然他对自己的认知不是什么只会耍剑的笨蛋，但也必然不是一个能谋定乾坤的智将。
他穿起一身睡袍，自言自语道：“想再多也没用，只能在这儿当马后炮，不如练好剑，下次直接斩了那厮。”
林式昭躺上床，皮肤温热，迷蒙间起了睡意。刚准备关灯，一旁床头柜的手机发出一声振动。
他看向发亮的屏幕，系统自带的壁纸上出现一条消息。
my：林大哥，你在吗？
林式昭握紧手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当初顾梦妍留下的联系方式。
LSZ：在，妍儿你有什么事？
my：城里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林大哥你一个人住还是要小心一些。
林式昭看着顾梦妍发来的消息，直接联想到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清楚她多半从鸟巢中听到了些许风声。
他看着荧屏底下的字，改了又改，本想就回复一个“嗯”字以作回应，又觉得不妥，想要多聊一会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床上翻了个面，把头埋在被中，一时无言。
my：人呢？
my：可怜.jpg
听到手机振动，林式昭一时间又有了精神，挣扎地起身，眼睛也不眨地飞快敲下一行字。
LSZ：好的，我会注意的，今天清芸那家伙没在旁边折腾？
my：没哦，她先睡着了。
my：【图片】
将图片点开，入眼便是清芸的睡脸。她躺在一个昏暗房间中，微张的小嘴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外厅的灯光沿着房门向内照，隐约还能看见顾梦妍拿着手机的倩影。
my：把她哄睡着可真不容易，花了我好长时间呢。
LSZ：能让那个清芸睡着，你也不容易。
my：得意.jpg
一时间，紧盯着屏幕的二人又陷入了沉默。顾梦妍卧在床上，将手机正对着高高举起，打出三两个字又一下全部撤回。她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吊灯，嘴巴一鼓一鼓的。
另一端的林式昭坐在床边，脑中回想起龙宴前电话里顾梦妍的倾诉，不经意间打下一行字。
LSZ：来这也不久了，都没怎么出去逛逛，要一起吗？
顾梦妍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字，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和清芸的可能也没有什么两样。她的手划过屏幕，直接打去电话。
“喂？”顾梦妍轻轻问道，“林大哥，是你邀我出去吗？”
林式昭咽了口口水，将声音尽量放得坦然：“对啊，你明天有时间吗？”
顾梦妍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她的眼中好似散发着光彩，格外动人：“唔……当然有时间，那我们去哪里呢？”
林式昭思索了一下，抿了抿唇，开口道：“燕京我也不是很熟诶，要不你来决定吧。”
顾梦妍当即道：“我有好多好多地方想去，电影院，游乐园，小吃街……唔，其实去哪里都可以。”
毕竟，是和你一起。她在心里暗暗补充，抬头仍是那未变的光亮吊灯，此时在她眼中却也绚丽多彩，一切好像都发生在梦里，这般不可思议。
“你想去的就都去一遍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顾梦妍轻启红唇回应道，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直到电话挂断才反应过来。
关了灯，闭上眼，按捺颤动的心，第一次如此盼望明天的到来。
林式昭整个人瘫在床上，侧过的脸庞染着淡淡的绯红。他一手掩在额头，感受着扑通直跳的心脏。
是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但这感觉不错。他未掩盖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这样认为。
……
黑暗的城堡，阴暗的走廊，微笑着的青年从角落房间走出。他身着一身华丽礼服，两侧星空点缀的设计让他越发优雅高贵。走廊两边黯淡的火焰随着穿梭其间的风摇摆，让男子的阴影不停晃动。
他沿着阶梯慢慢向着底层房间走去，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无数流光闪过。他面不改色，脚下步伐却加快许多。
“你这孽种，还能回来，这回算你运气好！哼哼，可没有下次了。”
推开破旧的房门，迎面便是一人的粗犷吼声。青郅淡淡地看着房间内的景象，不发一言。
并不算大的房间中围坐三人，正中那人便是说话的人。他体格异常魁梧，肩膀宽圆，胸脯高挺。他衣襟大开，黑紫色的纹路从下而上遍布全身。
他狰狞地笑着，魔纹都随之褶皱。他一手抓着个女子的头颅，笑道：“这是你的女人吧？怎么，杂种还跟人族扯上了关系？身材不错，可惜一张脸便毁了全部，老子都看不上这种贱货！”
手中的女子此时衣不蔽体，春光乍露，其窈窕身材，粉嫩肌肤都在几人眼底呈现。她的嘴唇都被牙齿咬破，点点猩红顺着嘴角滑落。
正如魔人所说，女子的脸部被道道蚯蚓般的伤痕贯穿，走形的五官更显丑陋。她一声不吭，眼神麻木，这样的事在她的一生中发生过太多太多。从尖叫到挣扎到麻木，这中间的过程可能比人想象的都要少。
青郅眼神清澈，抬头与那人对视：“青罔，放开她。”
青罔狂笑着站起身，拖着女子的身躯走到青郅跟前。他高大的身躯甚至能遮蔽青郅的天空。他低下头，问道：“老子问你凭什么？你这孽种也有资格来命令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青郅呵呵一笑，道：“凭什么？就凭我知道你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化魔鼎里祖魔血的味道还不错吧。”
他的眼神仍旧平淡，好像什么都未发生，笑容似与朋友相谈：“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青罔眯着眼，一把将手里的女子甩了出去，重重将其拍在墙上。他走出房门，手按在门上，回眸冷冷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地方吗？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慢模样！我们走。”
听着他越走越远的脚步，房间中另两个看热闹的青年戏谑一笑，对视一眼跟着走出。
青郅走到墙角，扶起玉珏。他轻轻抹去玉珏嘴角的血，看着她裸露肌肤的乌青。
玉珏忽然笑出了声，她抚摸上男人的脸庞，麻木的眼在这一刻又有了神采。她眼角微微湿润，两行清泪留下：“少爷，不要自责，这不怪你的。”
青郅一把将其抱起，向内走去。他的脸好似戴上了玉珏的面具，自始至终都没发生什么变化。躺在怀中的女子只能看着那人张嘴吐字。
“蠢货。”